不止厲寒在打量著亭中的四五人,亭中的四五人,也感應到了有人突然靠近。

因為這是武侯亭,曆來便是蓬山之會所設立的核心圈子,隻有五十連勝以上的高手才可以進入。

所以,對於每一個靠近武侯亭的高手,眾人自然都極為關心,注意。

當厲寒走近武侯亭時,即使他腳步很輕,身上也沒有散發任何強大的氣息波動,但還是第一時間被人感知到。

而那名錦衣中年人,修為強大,感知敏銳,更是第一個察覺到有人靠近,回過頭來。

這時,才露出他的真容。

錦衣寬袍,兩鬃微霜,龍睛鳳眉,不怒自威,隻是站在那裏,一臉含笑,卻總是讓人有一種山的感覺。

山的博大,山的厚重,隻是,卻又有些歲月的滄桑,在他臉上留下了痕跡,讓他的眼睛,顯得特別的溫和多情。

一如當初那些年的歲月。

但是,這種溫和多情,和他身上此時這種上位者的氣度又有些不符,所以都是偶爾一閃即逝,便又即恢複了平素的森嚴威冷。

‘踏花侯’衣輕歡!

厲寒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掠,察看了一下,眉頭頓時微不可察的皺了一下。

“不是他”

雖然衣著相似,雖然容貌相同,但是,那種氣質,卻是天壤之別,不是靠模仿,就能模仿得來的。

所以,看到‘踏花侯’衣輕歡的真麵目的第一時間,他便清楚,當玄冥真淵中的那名‘踏花侯’,果然是人假扮。

隻是不知道,假扮者到底是誰,又有何目的?

是為了抹黑衣家,挑起衣家與倫音海閣之間的紛爭?還是,純粹就是借用了一個人名?

抑或,這件事,並沒有那麽單純

厲寒一時思緒紛雜,知道這件事,更加撲塑迷離了。

再聯係上牧顏家族滅門慘案那件事,又與早已消失無蹤的‘烈日侯’衣南裘有關。

厲寒發現,這個擁有著千年榮光,在江左是光芒四射,無人能比的第一世家,似乎門帷重重,裏麵藏著無數的奧秘。

隻是,現在還不是揭開它的時候。

而這時,那名錦衣寬袍人,江左衣家這個龐然大物的現任掌舵人,回過頭看了厲寒一眼。

目光隻是微微一掃,在厲寒的臉上掠過,雖然隻是第一次見麵,但他自然而然,就把腦海中的一份資料對應上,當即迎了上來:

“是厲凡小友吧?厲公子在玉皇城名震一時,威震江左,五十連勝,堪稱少見,快請上座,請”

聞言,厲寒點了點頭,壓下心頭的猜疑,略一拱手,算是打了招呼。

隨即就走了進來,選了一處人少的地方坐下,卻並未去動桌上的那些瓜果。

亭中的其他五人,目光也在他身上不時掃過。

“玉皇城,厲凡?”

忽然,其中一人,站起身來,朝厲寒走來,正是那名一身紅衣,總是滿臉笑嘻嘻的和氣胖子:“九星樓,賀玉山,向厲公子見禮,有請了。”

說完,伸出一隻手來,要跟厲寒握手。

“嗯?”

厲寒眼睛微動,卻見到他那寬闊的衣袖下,胖胖的大手之上,竄出一道道微紅的異芒,瞬知究境,當即也無懼色,也不點破,神色冷峻,也伸出一隻手去。

“請!”

他隻說了一個字。

兩手相握。

“蓬!”

一股無形的氣流,在兩人之間激**,瞬間飛揚起他們的衣衫。

厲寒紋絲不動,那名自稱‘九星樓’弟子的紅衣胖子賀玉山,卻陡然身軀一震,腳步微晃,急忙撒手退出兩步,這才站穩,臉上不由帶上了一絲微紅。

良久,他才悶哼一聲:“好身手。”

說完,再未說一句話,走回座位,臉上的笑容消失,有些悶悶不樂。

一招之間,勝負立判。

其餘四人,在賀玉山走向厲寒之時,也都沒阻止,反而一臉看熱鬧的表情,似乎有些興災樂禍。

不過,看到兩人一握之間,賀玉山就自然退步,眼睛中,卻都不由帶上了一絲驚訝。

看向厲寒的目光時,都隱帶一絲鄭重。

不過,還有幾人,稍嫌例外,因為他們,似乎一幅早知如此的表情。

顯然,那紅衣胖子賀玉山,應該不止是第一次幹這種事情了,不過,應該都沒有討到什麽好。

“輕劍門,韓擎蒼!”

藍衣青年微微拱了拱手,算是招呼。

“語琴樓,玄楚月!

是那名膝橫古琴的絕美少女。

“點星幫,司安南,見過厲兄。”

那名卓爾不群,手搖折扇的白衣公子,也微微起身,笑著向厲寒行了一禮。

顯然,經過與紅衣胖子‘賀玉山’的一握,在場眾人,終於認可了他的身份與實力,主動與他攀談。

聞言,厲寒雖然依舊保持他‘冷麵’厲凡時的孤高冷漠狀,卻並不顯得無動於衷,稍微拱了拱手,淡淡吐出兩個字:“厲凡。”

其他人,也不以為意,畢竟,今天能來到這亭中的,誰沒有幾分本事,誰又沒有幾分不同於其他人的性格?

比如,亭中六人,除了作為主人的現任衣家掌舵人,老一輩頂尖強者,‘踏花侯’衣輕歡,其他四人,不管是善意還是敵意,都曾向厲寒見禮。

但那名一直沉默坐在那裏,雖然比花還媚,比玉還嬌的黑衣少女,卻一直不言不動,仿佛一具雕像。

看到其他人紛紛向厲寒見禮,她卻依舊沒有任何表示,隻是端起桌上的‘百花銀酒’,輕抿了一口,隨即放下酒盞,竟然開始閉目養神。

顯然,她無視了厲寒。

這是極端不尊重的表示。

但亭中其他人,卻沒有一個,表示有異議,即使是被她當作“路人”的厲寒,也沒有任何生氣的想法。

但凡強者,必有特異;不是特別的能力,就是特別的性格。

而顯然,亭中這五六人,每一個,都既有這樣的能力,又有這樣的性格,否則,不可能坐在一起。

而這時,他也把亭中五六人的身份,瞬間整理了一個大概。

那名淡藍衣衫,身背一柄鐵劍的冷峭青年,出自輕劍門,必是這一代小門小派中,最為傑出的頂尖天才了。

輕劍門,並不在三幫七會五樓十二世家之列,最多屬於一個二流小勢力。

他能坐在這裏,可以想見,他有多不凡。

而剩下兩人,不管是‘語琴樓’的古琴女子玄楚月,還是‘九星樓’的紅衣胖子賀玉山,兩人都是五樓之一中出來的佼佼弟子。

江左五樓十二世家。

所謂五樓,便是指天書樓,九星樓,摘月樓,鳳凰樓,以及這最後的一樓,語琴樓。

兩人能以這個年紀,代表五樓出來行走,自然代表其不凡。

即使那名輸給厲寒的紅衣胖子,在外人看來,也不是易於之輩。

至少,能坐在這裏,就代表他,必定在哪一城中,獲得過五十連勝,這絕對是一筆無比輝煌的戰績。

而最後兩人,也是最讓厲寒重視的兩人,恰恰是最後,那名手搖折扇的白衣公子,以及那名給了他一幅冷麵的黑衣女子。

‘點星幫’司安南,大名鼎鼎的江左五天驕之一。

他雖然看似是眾人中最和善的一個,但恰恰,他的笑容,在厲寒眼中,是最陰險的一個。

而最後一人,如果所料不錯,也必是所謂的江左五天驕之中,最後的那一人,也是唯一的那名女子。

同樣是出自玉皇城,摘得連勝資格的,‘妖相綺羅’周綺羅了。

五大天驕,已現其二,另外三人,還會遠嗎?

就在厲寒心中沉思,想著剩下三大天驕會不會來的時刻,亭外,又響起了腳步聲。

而且這一次,是兩道腳步聲,同時響起。

厲寒聞聲抬頭,就看到了一對奇怪的‘青年’,穿一件聯件寬袖,同步踏入閣內。

兩人哈哈一笑,也不向眾人見禮,大馬金刀地就坐在了厲寒的對麵,正對玉桌,一左一右,兩隻手同時伸出,各自拿起一塊瓜果就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