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走了。

不管願意還是不願意,懷抱著得意或是遺憾,收獲抑是失落,總之,所有參加鴻武道會的人,都在衣勝雪那一番壯烈奇雄的結束語後,先後離開了枕寒山莊。

隻有一個人例外,那便是厲寒。

他是鴻武道會第一環節,當之無愧的魁首,獲得了衣勝雪一個承諾。而厲寒,在結束之後,也因此而沒有立即離開枕寒山莊,而是被衣勝雪帶到了一座庭院,詢問他有什麽要求。

不管是因為什麽原因滯留,這都是厲寒最好的機會,所以他自然不會放過。

他選擇了衣勝雪一個怎麽也沒有想到,卻又在情理之中的要求,他說他仰慕衣家數代先人的事跡,想遊覽一番衣家前輩曾經居住過,或者留下過傳奇的那些地方。

衣家先輩,能值得世人尊敬和崇拜,而又念念不忘的人,數千年前的古人不提,到最近幾代,也是名聲最響的,無外乎幾人——

第一人,便是二百二十年前,衣家崛起的那位蓋世奇才——‘**天書生’衣道南。

他多才多藝,音律畫術皆通,曾以‘**天訣’名動天下,與法丹境強者相交不見弱勢,最後莫名失蹤,不知下落。

第二位,便是一百五十年前,衣家再出的一位半世奇才,而且這個奇才,還是個女子。

‘冷情妃子’衣楚楚,出世總共隻有兩年時間,但這兩年時間,卻比別人二十年,甚至兩百年留下的名頭還大。

在那兩年,整個江左,整個南境,不,甚至是整個真龍大陸,都流傳冷情妃子之名。

天下華豔,三分江左,江左奇花,盡出衣家。

那一個時代,是屬於‘冷情妃子’的時代。

雖然其出道不過兩年後,又意外消失,但是她的名字,即使過去一百五十多年,依舊沒有人能夠輕易忘記。

‘冷情妃子’之名,依舊是這個世界,最傑出最美麗的女子的代名詞,流下了無數的傳說。

所以,‘冷情妃子’曾經居住過的地方,厲寒自然也不能錯過。

而最後一人,不是其他,那便是三十五年前,衣家這三百來年,第三位蓋代奇才,烈日侯’衣南裘。

其成就,甚至超越了其兩位先祖,‘**天書生’與‘冷情妃子’,因為他是少年成名,年紀輕輕就在修道界留下了偌大的名聲,與秦天白並稱君侯二首。

他一身絕學,名為‘龍潛十式’,亦屬自創,更是集‘**天書生’衣道南以及‘冷情妃子’衣楚楚兩門頂尖武學之精華,有過之而無不及。

衣南裘行走天下二十年,時間超過了他的兩位祖父,同時也是近代衣家名聲最響亮之人,最富傳奇性的人物,卻也於十年之前,傳說就已入魔,與衣家決裂,不知所蹤。

但不管下場如何,去向如何,這三大奇人,就是衣家數百年來,最為響亮的名字,頂梁柱。

如果沒有衣道南,衣楚楚,衣南裘三人在,衣家早已沒落不知成什麽樣子,但正因如此,他們成了衣家的象征,但凡來到衣家的,莫不想見一見他們留下的遺跡。

所以對於這事,衣勝雪既是在意料之外,又是在情理之中。

情理之中,是衣勝雪沒有想到厲寒也是衣家三位先祖的崇拜者,他來到衣家,想拜訪一下衣家幾位先人曾經留下的遺跡,這並不奇怪,甚至完全在正常範疇之內。

讓他覺得意料之外的是,厲寒卻用如此一個珍貴的要求,來換取如此一個普通的承諾,卻是有些小材大作了,太過不值。

他衣勝雪的一句承諾,有時候也代表著衣家,如果厲寒向他開口請求某件事,即使他自己做不到,也還有衣家為厲寒去辦。

可以說這個承諾,價值連城也不過過,不然之前眾人也不會如此眼紅,嫉妒。

但現在,厲寒卻用這個可能‘價值連城’的承諾,去兌換一個並不怎麽珍貴,甚至可以說是普通的要求,這讓令人大吃一驚,覺得難以理解了。

因為想拜訪衣家先祖遺跡的人多了,雖然大多數人會被拒絕,但隻有關係較好,或者是其他宗門頂尖的弟子,這個要求衣家人一般都會答應,並沒有什麽附屬要求。

所以說,這個條件,看似困難,其實相對簡單,隻要厲寒想去,用其他手段,完全有辦法能夠辦到,沒必要拿這麽珍貴的一個承諾來換,但他卻這麽做了,讓衣勝雪不由為厲寒這份赤子之心暗暗感動,當下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別說已有承諾,就是沒有,厲寒提出這麽一個小小的要求,他也不忍拒絕。

當即,斥退了杏衣小女孩衣可兒的陪同,衣勝雪帶著厲寒,順著靈溪往上,慢慢來到枕寒山莊西部,一處有些僻僻的古園。

他向厲寒開口說道:“此地,名為**天園。聽到這個名字,想必你已經明白,這曾是我衣家,哪位前輩居住的地方了。”

“自然。”

厲寒打量著此地,發現此地雖然古老,到處都顯出風霜歲月的痕跡,但到處都都擦拭得很幹淨,雖然少有人來,一些角落已經雜草叢生,但桌椅窗樓,卻皆擦得窗明幾淨,顯然時常有人整理擦拭,令人生出此處依舊留有昔日主人居住痕跡的錯覺。

青磚鋪地,紅磚砌牆,漫步荒草庭院之中,一股思古之幽情,猶然令人心生遺憾。原來幾百年前的古人,雖然離自己等人已遠,其實他的氣息,卻一直充斥在天地之間,供人回味,依古憑吊。

雖然知道自己此行,不是為了什麽**天書生冷情妃子而來,厲寒還是難掩心緒翻騰,思緒一下飄得很遠,卻沒有開口說話。

衣勝雪也一直保持沉默。

足足過了數炷香時間過後,兩人逛完了小半個**天園,終於來到**天園中心,那裏有一座八層古塔,古塔是鐵質,簷下懸掛銅鈴,風一吹便發出“叮,叮……”等清脆的聲響,有些啞悶。

其音原本清脆,隻是時間久遠,有些地方已經腐繡生綠了,但是塔門塔基卻皆被擦得鋥亮如新,顯然時常有人拂拭經過,塔頂懸一木牌,黑色,篆書,上刻‘**天塔’三古字。

走入其中,空間頓時一暗,身上傳來微微的涼意,衣勝雪徑直帶著厲寒走上**天塔的最高層,第八層,俯視小半個枕寒山莊,忽然悠悠開口說道:“厲兄,你知道,你之前解開道謎,意外獲得的那兩柄金色小劍的來曆嗎?”

“嗯?”

厲寒先是一怔,不過隨即反應了過來,“我聽其他人說,此套金劍,名為吸星金劍,卻不知其具體曆史,正想回去之後就查一查,隻是衣兄卻在此時動問,莫非,這套吸星金劍,與此園的主人,**天書生有關?”

“嗬嗬,厲兄果然思維敏捷,不愧是能解出兩道謎首的人。”

衣勝雪誇讚了一句,這才悠悠開口說道:“吸星金劍,曾是我衣家先祖,道南祖父生前,仗之成名天下的一套奇門兵器,共有八隻,雖然品階皆不高,最多不過上品名器,而且存五失三,但是依舊是我衣家當之無愧的一套瑰寶級傳承。”

“小妹調皮,不但偷換道謎,刻意增加了助興環節的難度,而且還偷出了祖上存放在**天祖祠中供奉的那幾隻吸星金劍,用來作為獎勵,真是膽大包天,所以讓先前道謎環節,橫生如此多變數,衣某在此,替舍妹向厲兄弟陪罪了。”

說完,身形一躬,竟然要向厲寒躬下身來。

“萬萬使不得。”

見狀,厲寒急忙身形一避,閃讓開來,絕對不接受衣勝雪的鞠躬。

他神情震動,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之前以為,隻是一套玩物飛劍的吸星金劍,竟然曾經是衣家先祖,**天書生生前曾仗之成名天下的一套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