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黃衣僧法可點頭微笑,臉含**,目光柔和,一點也看不出佛祖金剛怒目,卻依然給人一種明王寶相的感覺,他望向六號和二十號窗口,施施然開口:“不知道兩位施主,哪一位先試?”

“我來吧!”

沉吟片刻,最終,二十號房中,響起蒼樂聖那清徹悠遠的聲音。

他也知道打頭陣比較容易失敗,比較容易惹來眾人笑話,不管是勝是敗,下一個應戰者都有得到觀摩的機會,所以他自然也不樂意第一個。

隻是他無比清楚的知道,如果想要白千刃這種冷酷淡漠的人,自動開口要求打頭陣,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與其大家徒留在這裏尷尬,還不如自己主動開口,應承下這門差事。

畢竟,這次事件,說到底,的確是因為他表弟伍清淵挑起來的,白千刃不過是意外中槍。

現在伍清淵重傷不起,他如果還不出麵,南疆三族的威名,將墜得不忍卒視,讓人鄙夷和唾棄,這將代表南疆聲名的蒼樂聖,自然是萬萬不能忍受的事情。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相信自己的實力,根本不需要懼怕法可。

相反,他反而要借這一掌立威,讓梵音寺,也讓天下群雄知道,南疆雖小,他蒼樂聖,卻不是平凡人物,這一戰雖然來得意外,但從另一個方麵看,也未必不能用這一場戰鬥替自己揚名。

所以,他無懼先挑戰後挑戰,昂然開口。

“那就請蒼施主出來,走入院中吧,不然拳腳無眼,傷到門窗,那就是小僧的罪過了!”

法可雙手合十,低眉垂目,渾身氣息晦暗不明,似乎陷入另外一重空間,身上隱隱散發出一絲絲光明的味道,竟然給人一種清淨慈悲之意,淡然開口說道。

“也好,能用一掌了結此事,樂聖欣然從命!”

隨著話聲,“吱呀”一聲,終於,二十號房間的大門從內打開,蒼樂聖一襲藍衫,衣袂飄飄,目光明亮,神玄氣淡地從中走出,來到法可對麵二十丈站好。

“蒼施主,小心了,小僧這一掌,名為佛陀懺罪掌。”

話聲方落,他輕飄飄一掌打出,似乎沒用什麽力,也沒做什麽準備,渾身上下,氣息如掌,就像普通凡人練習一些莊稼把式一樣,隨便的一掌拍出。

但是,當看到這一掌之後,原本一直神色輕鬆,甚至自信滿滿的蒼樂聖,忽然臉色大變,神色陡然凝重起來,渾身衣衫頓時一鼓,裏麵如漲風帆。

下一刻,他“嘿……”的一聲,沉腰坐馬,雙拳緊握,臉上紫氣一閃,然後右拳上搗,一拳轟出。

“轟!”

天空之上,烏雲翻湧,小小的心經院中,倏忽之間,竟然似乎閃過一絲滾滾雷音。

一道道紫色的強勁電流,在蒼樂聖的這一掌中心匯聚,然後轟向對麵的法可僧人。

南疆蒼家,千年秘傳,紫雷掌力!

“轟!”

一聲沉悶的轟響,土石飛濺,沙塵飛揚,在院中正準備看熱鬧的眾人,心頭陡然閃過一絲警兆,然後各個驀然臉色一下大變,紛紛朝後退去。

“砰!”

一刻鍾後,當塵土四散,眾人迫不及待,想知道結果,再仔細看去時……

卻見漫天黃塵飛揚中,法可依舊一臉平靜的站在那裏,在他與蒼樂聖中間,是一個巨大的坑洞。

但有所差別的是,蒼樂聖明顯退後了幾步,站在坑洞邊緣,腳下一片淩亂,碎石鋪地,衣衫下擺也沾了數縷黃泥,嘴角邊更隱現一絲血跡。

顯然這一掌,並沒那麽好受。

而法可,依舊平靜如昔,低眉垂目,站在那裏,出招的手也已收回,似乎從來沒有動過,也沒有出過什麽掌力。

他雙手合十,看向對麵的蒼樂聖,低念一句:“阿彌陀佛!”

如果隻看蒼樂聖,眾人分辯不出勝負,但再看法可,勝負立分。

因為此刻,他所站之地,一片平整,向外延伸出三丈,都是完整的土地,沒有受到分毫波及,似乎另有一股力量,一直在保護著它們,不受掌力衝激所毀。

所以,本來是平等對峙的兩人,一個因為地麵下陷,變成了站在下方,一個卻保持原來地形不變,自然居高臨下!

兩對比腳下痕跡,不難看出,這一掌,蒼樂聖吃了點暗虧,而四律僧之一的法可,則毫發無傷。

“噗!”

蒼樂聖本來優雅自信的神色,本來還挺得意,認為自己雖然中了一掌,但很快將掌力化去,並且將掌力化成淤血吐出,而對方中了他傾盡全力的一掌,肯定要身受重傷。

然而再一抬眼看去,他頓時如遭雷擊,臉色陡然一白。

“怎麽可能?”

然而,站在下方,仰望前方上處的黃衣僧法可,終於,蒼樂聖深吸了一口氣,將有些翻湧的氣血壓下,無比落寞的道:“蒼某輸了,任憑處置。”

心下,卻是無窮無盡的屈辱和仇恨。

而原處,法可雲淡風輕,似乎不曾看見分毫,隻淡淡搖頭:“蒼施主家傳的紫雷掌力,也非同小可,小僧這一掌,不過是占了地利,人和而已,易地而處,未必能有今日局麵。”

最終,他點點頭,道:“南疆蒼家,果然不愧是千年大族,小僧先前有言,蒼施主隻要能接下小僧一掌,此事就此罷休,既然施主已經受完此掌,小僧就代表梵音寺在此宣布,此事再不追究,施主回去吧……”

“嗯?”

蒼樂聖沒有想到,對方明明勝了,忽然又一言輕輕放過自己。

他抬起眼,複雜地看了對方一眼,忽然明白了,對方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對自己等人怎麽樣,他之所以逼迫自己等人,並提出一掌之約,就是為了利用自己,樹立梵音寺的聲威,拿自己當標榜,立下規矩,讓別人今後不敢輕易逾越。

一掌,輕易擊敗自己,已顯梵音寺能力。

再一言,輕鬆抹過這件事情,卻又顯示了梵音寺的寬容,反而隻會更讓人敬畏。

沒有想到,年年打雀,到頭來卻被雀給打了,被對方給利用了。

一向自詡智計,還打算用對方來成全威名,沒想到自己居然輕視了梵音寺的四律僧之一,蒼樂聖忽然瘋狂想笑,不過理智最終還是讓他抑製住了,他深深地看了對方一眼,似乎要把對方記在心中。

然後這才一抱拳,道:“謝過法可高僧的寬容體量,蒼樂聖與南疆兩族,必不忘今日之恩。”

說罷,也無顏再在原地待在去,伸手一抹嘴角的血跡,強撐著,走回二十號房間,然後“砰”的一聲,房門緊閉,再無聲息。

眾人皆默,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

場中的氣氛,近乎沉寂。

想到了梵音寺四律僧肯定修為驚人,但也沒有想到,驚人到如此地步。

沒想過蒼樂聖一定能贏,但也沒有想到,他敗得如此徹底,如此顯目。

一掌之差,讓眾人心中也如劃下了萬丈落差,讓他們茫然無措,忽然對自己的信心有了動搖。

連南疆第一人蒼樂聖,都接不下對方一掌,自己這些以往自詡在各自一域都是頂尖天才的他們,在梵音寺這等天下大宗的一個戒律僧麵前,又算得了什麽?

難道,這就是自己,和頂尖宗門弟子之間的差距?

忽然,不少人灰心喪氣,也有更多人,為蒼樂聖居然能接下法可那一掌,而吃驚。

現在看出對方不平凡,但蒼樂聖,雖然敗了,依舊接下了法可那含威的一擊,顯示出遠超眾人所有的修為,同樣讓人不由側目,為之震憾。

不過敗了就是敗了,今日一戰,梵音寺聲威大盛,而眾弟子,再也不敢輕生傲氣,覺得天下佛宗,也不過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