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那名暗金衣服,頭戴麵具的中年人,氣質十分儒雅瀟灑,高貴不凡。

但所有人,卻如見魔鬼,如避蛇蠍,紛紛退避,一個個麵無人色。

八宗前列,各宗代表,如天工山代表,副山主之一的‘霹靂金環’勾青峰,長仙宗那邊的劍派首座‘無心劍君’君無恨,神王陵的紫神長老,隱丹門的青衣長老,神王陵的藍衣長老……等等。

各宗主事之人,無不露出一片驚色。

反應最快的是天工山代表,‘霹靂金環’勾青峰,他身形一閃,瞬間退至大殿入口處,幾乎是看情況一有不對,立馬逃跑的打算。

為防萬一,他手中那一對霹靂金環,也隨之擎出,在掌心中滴溜溜轉動。

其上有黃色光芒不斷散發,明顯已是蓄勢待發,一有變故,立馬攻出。

另一邊的長仙宗代表,‘無心劍君’君無恨,也眉頭緊鎖,左手隱晦地捏住了腰間懸掛的無恨破玉劍,神情緊張。其餘各宗代表,弟子,更不用說,個個不堪,“嗆鏘”聲一片,齊齊拔出了兵器,對準中間的暗金麵具人。

隻有倫音海閣這邊,眾人為首的‘荒天君’秦天白,似乎對於來人的出現,早有所料,不慌不忙,袖子一揮,一片柔風吹起。

厲寒,應雪情,尹青瞳三人,頓時身不由主,身形蹌蹌踉踉,被傳送到了大門邊,同時耳中響起一個溫暖的聲音。

“好好待在那裏,不要亂動。若有不對,可自行撤離。”

聞言,厲寒等人一怔,隨即明白是荒天君對他們的密耳傳音,當即站穩身形,果然聚在一處,誰也沒有亂開口說話,同樣把手握到了兵器之上。

今天這樣的場麵,出場人物根本不是他們可以輕易摻與的。

雖然以他們目前的實力,在年輕一輩中俱算不錯,但在這等頂尖高手雲集的場合,卻還是不夠看。一旦不知高低胡亂插手,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葬邪山兩大副山主之一,高階半步法丹中期的‘九黑玄君’黎千幽,死了。

憋屈地死在了一根小小的白玉尺子之上,毫無反抗之力。

堂堂葬邪山第一高手,高階半步法丹巔峰的太上護法,‘笑菩提’端木萬年,被那神秘麵具人一掌擊殺,連反應都來不及反應一下。

由此可見,現在的風暴中心,到底有多危險。

目前形勢不明,還是先在一旁看熱鬧,明哲保身才是王道。

反正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譬如‘荒天君’秦天白,譬如……

想到此,厲寒的目光,隱晦地掃了一眼將他們送離原地,自己卻依舊站在原位不動,一身灰衣,神情略顯滄桑的太上長老‘荒天君’秦天白,以及他背後站著的那名佝僂黑衣老者。

‘荒天君’秦天白將厲寒他們幾名後輩送離了,但身後那名佝僂黑衣老者,卻還一直跟隨著,沒有離開。

在這等場合,這個時機,這一幕更是出人意料,偏偏‘荒天君’也似默許了他的存在,沒有將他送離。

很顯然,他也是個很神秘的人。

葬邪山許了每個宗門五個名額,倫音海閣隻到了四人,這人便是以倫音海閣多餘的那個弟子名額進入,其所報身份為倫音海閣下屬世家家主之一。

隻是很顯然,如果他真是倫音海閣下屬的一個世家家主,不可能有這個實力和底氣,還站在那裏,所以他的很份,很顯然也是假的。

那不過是一重偽裝。

此時此刻,麵對大殿中心,近乎凝窒一般的可怖氣勢,大多數實力不及的人,都不得不退出了中心,站到門外。

但是,這名頭戴瓜皮帽,渾身佝僂,看起來毫不起眼的黑衣老者,卻反而漸漸站直了身軀,骨節寸寸爆響,一下子壯碩了許多,氣勢漸顯崢嶸。

原本人山人海中,誰也注意不到他。

但當大殿內空空****,隻餘十幾人站立,此人的存在,就顯得極其顯眼,便連那名暗金麵具人,也不由驚異地轉頭看了他一眼,眼睛中略露異色。

不過他隨即就回過頭去,沒有再看,而是緩緩攥緊自己插入端木萬年咽喉的手掌。

掌心下,鮮血流得更快了。

“呃呃……”

葬邪山太上護法,‘笑菩提’端木萬年還沒有徹底死去。

他不敢置信地望著這一幕,眼睛瞪圓,身上的生氣漸漸失去,容顏越來越衰老,氣息越來越虛弱。

“你,你……”

他指著來人,顫顫巍巍,想說什麽,卻最終沒有說出來。

因為那暗金麵具人,見狀隻是冷冷一笑,一聲“咶噪”,隨即手掌徹底捏緊。

“哢嚓!”

‘笑菩提’端木萬年的脖子,如同木頭一樣被從中折斷,氣息徹底斷絕,已是死得不能再死。

暗金麵具人見狀,一臉嫌棄之色,一甩手,便將其屍體,仿佛死狗一樣扔了出去,撞在大殿一角,發出“嘭”的一聲輕響。

隨即,他左手,自懷中掏出一卷雪白的絲絹,擦了擦染血的手指,這才轉過身來,麵向眾人。

“你!”

大殿內,所有人嘩然,俱都失聲無語,陷入巨大的震驚與心寒之中。

“魔鬼啊!”

有人驚呼,麵無人色,蹌踉後退,**,一股異臭味傳來,竟是直接被嚇到失禁。

一出場,就擊殺了葬邪山太上護法,第一高手,準頂階半步法丹的‘笑菩提’端木萬年,這一幕實在太過震撼人心,便連各宗長老,也齊齊失聲。

此人到底是誰,怎會有如此驚人的實力?

雖說這一幕有數成原因,是因為‘笑菩提’端木萬年沒有防備到有人從天而降,而且一出現就是對他下殺手,但是,準頂階半步法丹的實力有多強大,不用說。

縱使未練就‘秋風未動蟬先覺’的先知本領,但對於危險,也自有其敏銳的嗅覺,一有不對,立即閃避。

但在來人麵前,他卻根本連危險都沒有感覺到,更來不及閃避,直接就被來人一掌擊殺,連反抗一下都做不到。來人的實力,實在讓人感到心驚。

所有人都相信,即使正麵對敵,‘笑菩提’端木萬年也絕對不可能是他的對手,那此人的真正實力,到底到了什麽樣的境界呢?

是頂階半步法丹,還是真正的法丹?

為何之前,從來沒有聽說過,修道界還有一尊這樣的頂尖大高手,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短暫的喧嘩之後,大殿內,又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精神顫栗地盯著那名暗金麵具人,兩腿顫顫,連走路都走不動了。

“魔主!”

直到邪無殤的一聲魔主,再次打破了殿中的沉寂。

見到來人,邪無殤眼中第一時間閃過的不是驚喜,而是慌亂。

不過隨即,想到了什麽,他的眼神又變作堅毅,竟也學‘七靈蛇女’風嫣柔,微微俯身,朝著來人恭敬一拜。

這一幕,讓本就沸騰的葬邪山內眾人,再次嘩然。

一眾葬邪山弟子,更是個個變色。

忽然,站在‘七靈蛇女’風嫣柔身後的一群人,想也不想,直奔另一邊‘白幡書生’潘皓月的身後,一個個神色顫顫,兩眼驚懼,已是害怕到了極點。

而站在所有人中心的‘白幡書生’潘皓月,此時也不由雙眼呆滯,一時間陷入可怕的後悔之中。

他萬萬沒有想到,邪無殤背後竟然真的有人,而且還是這樣一尊神秘強大的人物……一出手,直接將宗門太上護法,‘笑菩提’端木萬年擊殺,殺準頂階半步法丹如殺雞。

這樣一個人物,自己萬萬不可能是對方的對手。

那麽,怎麽辦?是跪地投降,還是鼓起勇氣,號召所有人,奮起一博?

隻是,如果跪地投降,已成對手,對方真的會接納嗎?

自己之前苦心謀劃的一切,等待了幾十年的機會,真的就這樣甘心失去嗎?

隻是如果奮起一博,又哪有機會?

自己等人的實力,根本不是對方的對手,哪怕就是現在整個葬邪山高層全部投靠他一人,眾人合力,隻怕也不夠對方一個人殺的。

那人明顯就有法丹境的戰力,可怕,實在太可怕了,沒有法丹境存在與他抗衡,所謂的奮起一博,也隻是注定送死。

如果注定要死,這奮起一博,又有何意義?

還不如眼下先假裝投靠對方,或許,還能保住一條小命,雖然失去了繼承葬邪山的機會,而且日後必被千萬人唾罵,但總能苟延殘喘,活著。

心中一時心念電轉,潘皓月畢竟是沉得住氣的人,‘推恩閣主’風嫣柔身後剩下的一小半人同時投靠他,也沒有讓他有絲毫喜意。

他的目光,卻在大殿內所有人身上轉過,尋找轉機。

忽然,目光落到一道灰色身影之上,驀然之間,他心中一動!

“該死,就拚這一次了!”

也許,失敗就是死亡。但本就已站到了對方的對立麵,即使投降也是死路居多,那何不如一拚?

更何況,自己也不是全無機會。

想到那道灰色人影,潘皓月明白,自己一旦賭對,不但能借機順利誅殺邪無殤,而且還能名正言順的繼承大位,更能因此一戰,得到天下人的認同。

畢竟,生死之間,逆境關頭,整個葬邪山,是自己登高一呼,號召所有人,共同誅殺了神魔國度一位魔主,自己的身份,地位,名望,都會大漲。

誰不佩服自己的氣節,骨氣,膽魄?

想到此,‘白幡書生’潘皓月再不猶豫,一瞬間收起了心中的怯懦畏懼之心,張臂大呼道:“快看,大家快看啊,邪無殤引來的邪魔當眾擊殺了太上護法,此仇此恨,不能不報。所有葬邪山弟子,速速過來抱團。大家齊心斬殺邪無殤這個背宗小人,和神魔國度的魔主,衛護宗門!”

聽到他的聲音,很多對葬邪山忠心耿耿的存在,還真的全部給他召集了過去,‘白幡書生’潘皓月身後,一時聚集的人就更多了,聲勢更盛。

不過,在有心人眼中,這仍不能改變他們的覆亡之局,隻是,潘皓月接下來的幾句話,卻讓本來信心滿滿的邪無殤,風嫣柔等一派,齊齊一震,眼露驚色,望向另一邊——

卻聽潘皓月目光轉換,眼睛竟然落到了殿中仍舊站立的八宗代表,尤其是其中為首的‘鐵麵王’司玄天,‘荒天君’秦天白,‘霹霹金環’勾青峰等人身上,放聲大呼道:

“秦長老,司王爺,勾副宗主,還請大家一齊出手,幫潘某擊殺邪無殤這個背宗小人和神魔國度的魔主……對方今日危害我葬邪山,下一個也許就是各位的宗門。此人今日不除,必貽禍天下啊!”

“最重要的是,既然魔主出現,他又豈肯放諸位離開,泄漏消息?”

“如果他想保邪無殤登上大位,必也對諸位同道出手,斬草除根,清除異已。如果各位不團結,隻能被對方各個擊破,今日誰也下不了葬邪山啊!”

話聲方落,整個極邪魔殿中,殿內殿外,一片大嘩。

所有退至門邊的人,齊齊一震,隨即反應過來,眼中更是不由露出一片驚色。

沒有潘皓月提醒,他們還沒反應過來,現在才明白,原本自己等人以為的隻是一場看熱鬧的觀戰之舉,突然卷入了一場莫大的風波。

如果今日不出手,說不定還真有被對方當成小卒子斬殺,隕命在此的可能。

一時間人人自危,便是各宗代表,如‘霹靂金環’勾青峰,‘無心劍君’君無恨,神王陵‘紫神長老’等人,也是不由麵色齊齊一變。

他們的目光望向麵色懇切的‘白幡書生’潘皓月,又望向殿中站立,如同天神一樣的暗金麵具中年人,最後望向站在所有人之前的倫音海閣太上長老,‘荒天君’秦天白,神色一時間猶疑不定起來。

隻有一人,神色詭異,冷冷一笑,不但沒有靠近,反而又後退了一步,雙手抱臂,冷麵旁觀,不知道打的什麽主意。

這人一身暗色長袍,長袍上繡著金色龍紋,麵上戴著一幅鐵麵具,威嚴素著,不是別人,竟是此次葬邪山持劍大典,真龍皇朝在此的觀禮人,五皇叔‘鐵麵王’司玄天。

看他的模樣,既不似害怕來人身份,不敢興戰的樣子,卻又似乎並不準備幫助葬邪山以及大殿內眾人,態度怪異模糊,一時讓人大惑不解。

見到此幕,‘白幡書生’潘皓月心中一沉。

“難道,自己的博命之舉,真的想錯了嗎?沒有人願意出手?”

他忽然感覺渾身發冷,一顆心沉到穀底,無邊黑暗,看不到光明。

ps: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