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龍大陸東南,離海岸約六千餘裏,有一隱世之地,名叫‘孤絕天界’。

孤絕天界,隱僻難尋,從來沒有人找到過它的蹤跡,但是關於它的傳說,卻一直不絕。

傳聞,此孤絕天界,為上古一個超一流勢力,孤絕宗宗主玄孤絕所建。

而玄孤絕,是上古之時,赫赫有名的頂級強者之一,巔峰之時,修為達到引雷後期,距離踏入那傳說中的化芒之境,也隻有一步之遙。

在玄孤絕晚年,自感天地即將有一場大變,天地靈氣將會越變越稀薄,所以以畢生修為,無數頂級寶物,建立起了一片不屬於此世間的孤絕天界,保存了裏麵的靈氣不失。

而孤絕宗所有後人,也隨之一直居住在孤絕天界,再未有孤絕宗弟子,重履人世。

千百年過去,雖然孤絕天界的傳聞,一直在真龍東南一帶流傳,但因為從沒有人真正見過孤絕天界派出來的弟子,所以這也一直隻是一個傳聞。

在真龍大陸頂級勢力眼中,當初那個高手如雲,強者輩出的孤絕天界,也慢慢被遣忘了。

不過……

孤絕天界,雖然久已被大陸頂級道門遣忘,卻並不代表它不存在。

它獨立於世間之外,流傳悠久,因為時間變化,孤絕宗又久不出世,裏麵的後人越繁衍越多,終因後人心思各異,理念不同,於六百年前分為了三派。

以玄孤絕遣留的地級刀譜,《孤絕刀訣》為主的一派,號稱絕刀;以玄孤絕所留地品功法,《孤絕玄功》為主者,號稱絕玄;以玄孤絕所留劍法,雜項為主者,號之絕真。

三大勢力共分孤絕天界,互不統屬,各據一邊。

其中,絕真一脈,人傑地靈,為三宗之首,因種種情故,又於四百年前,分為南北二宗,互稱為絕真南宗、絕真北宗。

其中,絕真南宗以劍法為主,‘孤絕天劍’為最高功法;絕真北宗以陣法為主,‘九孤劍陣’神乎其神。

兩宗平日相交無事,暗中卻互有爭峰,都想壓對方一頭,成為絕真一脈的真正領導者,更想一統絕真,完成此曠古未有的壯舉,成為絕真一脈的唯一主人。

絕真山中,位於南北正中,有一天海雲坪,風景秀麗,最為鍾靈毓秀,是絕真山中,最為適合修煉悟道之地。

然而,此坪下臨深淵,道路不便,非擁有一定修為,難以到達,因此,平時能在此地修煉的,都是南北絕真,最為出類拔萃的人物。

晨時。

清風吹來,鬆濤陣陣,昨夜剛剛下過一場新雨,天海雲坪如同一顆明珠,鑲嵌在絕真最高峰頂,四周盡是一片低矮的山脈,如同群龍伏首。

放眼四望,群山林木鬱鬱蔥蔥,俗世塵氛被這場春雨一洗而淨,顯得特別幹淨清爽。

山澗懸崖間,流水淙淙,白霧升起,恍若仙境,不似人間。

此時此刻,絕海雲坪之上,最為風景瑰麗,適合感悟天地道理,嚐試天人交感。

因此不少絕真弟子,甚至南北絕真二派的掌教,都紛紛來到此峰,攀爬上這天海雲坪,各據一方,練劍打坐,井然有序。

絕真南宗弟子,占據天海雲坪之西,以白衣為主;絕真北宗弟子,占據天海雲坪之東,以黑衣為主,各自練習,很少交談,涇渭分明。

然而此刻,在兩者正中,一黑白太極圖案之上,卻有兩名青年,正在比武切磋。

這兩名青年,氣質與四周眾練劍弟子,氣質顯得截然不同,鶴立雞群,卻又迥然有別。

其中靠近絕真北宗弟子者,一身淡墨色道衣,胸口繡著一道小小的金色太極圖案,麵容俊徹清朗,雙眸雋長孤高,身形挺拔如劍,輾轉騰挪間,一人一劍,在朝陽下竟然散發出璀璨之光,隱隱和天上旭日一樣的淡金光華,照耀得人睜不開眼睛。

他的氣質,直如金之晨曦,鋒芒畢露,給人一種灼痛眼的感覺。若落在別人身上,肯定極是違和,讓人心中不舒服,但是落在他的身上,卻又是那樣自然,仿佛他天生,就應該是眾人中心,天上的太陽。

而另外一名青年,卻迥然不同。

他一身銀色道衣,五官清俊,同樣給人難以忽視之感,氣質卻極是溫和,縱使是在比鬥中,亦是一直臉含微笑,仿佛萬事萬物,在他心中,都驚不起點滴塵埃。

他的身形,如同行雲流水,一舉一動間,皆給人優雅與美好之感,就像是真正的道,上善若水,水處下,利萬物而不爭。

他的身上,沒有爭鋒相對,力爭一勝的感覺,反而一招一式,都是隨性自然,應招拆招,每一招,都是守勢。

從來沒有見過他主動發出過一式攻擊,都是應對對麵那名墨衣青年的攻擊。

然而,這一攻一守,一剛一柔,一陰一陽,卻反而似乎有一種獨特的美感,落在旁觀的南北絕真二派弟子眼中,竟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和諧。

旁觀之人,也有數名氣質不凡的青年,渾身道氣衝盈,真元如珠,與天地大道隱有契合,明顯是絕真南北宗的頂尖青年高手。

然而他們見狀之後,也是不由目露思索,一個個想像著,若是自己此刻,插入一招,結果會變成什麽樣。

結果過了不過片刻,所有擁有這個念頭的人,都不由一個個,趕緊閉上雙目,渾身冷汗涔涔而下,竟是不敢再看。

墨銀二道衣青年的戰鬥,竟然似乎有一種可怕的魔力,讓他們不由自主代入其中,停下腳步,放棄練習,參入其中。

然而結果,卻是他們所有人都駭然發現……無論他們用什麽辦法,從什麽角落,用哪一招式,都摻雜不進兩名青年的任何一招式之中,縱出一招,亦是死局。

“這……”

忽然,墨銀青年舉劍一交,轟隆一聲巨響,半空中,似有奇異場域出現,氣流無風自轉,形成一個太極圓形,竟隱隱與他們腳下的黑白太極圖案隱相呼應。

若從天而觀,則墨衣青年站身其中,位於黑色魚眼;銀衣青年位列另一邊,據於白色魚眼。

兩者之間,陰生陽長,陽升陰藏,保持了微妙一瞬。

而到下一刻,氣流爆衝,上空中的那個黑白太極圖形,轟然而散,墨銀二衣青年,各自震散,不由收起手中劍,互相行了一禮,相視而笑。

“楚朝陽!”

“元懷柔!”

兩人走到一處,離開天海雲坪中心,來到南邊一座石桌之旁分別落座。

墨衣青年道:“懷柔,劍為利器,本就是攻伐之用,你雖手中有劍,心中卻無絲毫爭勝之心,每次都要我攻你守,這如何能練成你南宗的孤絕天劍?”

銀衣青年元懷柔聞言,卻似毫不在意,淡淡一笑道:“好友,此言差矣。劍雖為利器,但道卻講究無為。我們先是絕宗弟子,隨後才是修劍之人。劍不過是術,是為了保護我們自身不受侵害的一種手段,道,才是我的追求,讀書寫字,研讀道經,才是我的愛好。”

“好吧,說不過你……”

墨衣青年楚朝陽似乎也知道對麵這個銀衣青年的獨特性子,在數百絕真弟子中獨樹一幟,無論絕真南北,所有人都習慣了他溫吞如水,不疾不徐的模樣。

真要他去練習那些以攻伐為主的殺道劍術,隻怕他還真的未必能練得成,也就由他。

“倒是可惜了。”

他歎息一聲,說道:“你這性子,若是出身在以《孤絕玄功》為主的絕玄一脈,也許能更早達到法丹之境,可惜……”

說到這裏,他卻不由一頓,搖了搖頭,才說道:“不過,懷柔,你我在此同修六年,每日在此比武練劍,寒暑不綴,配合似乎越來越默契,但從來不曾產生今日之氣象。

為何方才,我竟似乎隱隱感覺我們的劍意,居然融合為一體,引動了天地的變化,你有這個感覺嗎?”

“嗯?”

被他一說,生性沉靜的銀衣青年元懷柔,也不由回憶起來,片刻後,不由鼓掌而笑,眼睛明亮,說道:“我明白了,陰陽相生,一動一靜。如果我們真隻是普通比劍,或許產生不了這樣的場景,但是,正因你動我靜,你攻我守,天性截然不同,反而可以互補缺漏。”

“我們的比鬥,不似拚殺,反倒似練劍,如此一來,我們的劍術,就融合在了一起,彼此彌補缺陷。”

“你主攻,不管如何注意,防守必定空虛;而我主守,因不善攻反而能將守之一道發揮到極致。這樣一來,攻守相合,陰陽相生,陰陽製衡,卻又陰陽互相結合,才引起了天道的感應,或許,我們已經觸摸到了天人合一的奧義!”

“天人合一,嗯?”

墨衣青年聞言,麵露沉思,忽然,眼中光芒閃亮,似乎在思考什麽,眼睛越來越亮。

良久,他微笑而起,道:“或許真是如此,不如我們再來試一次,或許,我們真的可以提前突破極限,領悟天人合一之境,到時候,突破法丹,甚至將來晉升引雷期,都不是沒有可能。”

“好。”

聞言,銀衣青年也站起身,微微一笑道:“反正是練劍,一邊練一邊捉摸天人合一之境,正好一舉兩得,我們就再來試一試吧。”

守善不爭,元懷柔就是這樣一個人。

在整個絕真一脈中,別說南宗弟子,就是北宗弟子們偶爾提出的一些小要求,他也是有求必應,不會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