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殺,殺,殺,衝出去……”

所有長仙宗弟子已經動了,其餘各宗,終於也忍不住對死亡的恐懼,開始一窩蜂地朝山下狂奔而去,有時為了互相搶一個更快的位置,竟然朝自己人動手。

“你敢打我?”

“別擋路!”

亂了,徹底亂了。

本來井然有序,正道棟梁的各宗弟子,這一刻在生死麵前,也不過一個凡人。

萬佛廣場中,神王陵陵主看著各宗弟子如同潮水一般朝山下退去,有心想攔,但是,卻根本不敢出手。

這一刻,即便他手持中品寶器奪天造化刀,即使他修為不比長仙宗宗主弱,即使對方已經受他偷襲,斷去一臂,戰力大減,他還是感受到了奪命的殺機。

那一刻,連他都不由感到驚悚,震撼莫名。

“這就是長仙宗的太上忘情篇嗎,斬生斬死,斬絕過往,斬絕未來,不愧是古今天下第一劍……”

他喃喃地道,但一雙眸子,也漸漸燃燒起來,竟多了一種麵對宿命對手才有的戰火。

這一刻,把生死置之度外,斬斷一切情念的長仙宗宗主,讓他感受到了危機,卻也讓他感受到了興奮。

他手握奪天造化刀,同樣緩緩升起,麵對對麵的長仙宗宗主,兩人之間,一場大戰,一觸即發。

非死,即死!

那一刻,他已經也有了死的覺悟,卻更有生的向往。

他不懼死,卻也貪戀人間繁華。

……

更多的弟子朝山下衝去,甚至包含不少被蒙在鼓裏的神王陵弟子。他們看不慣神王陵陵主的做派,更感到自己信念的崩塌,一時不知如何自主,隻能跟隨其他宗門弟子朝山下衝去。

神王陵陵主秋龍上沒空阻擋,但不代表其他人不可以。

紫魂聖君,‘烈日侯’衣南裘,鳳舞女帝,黑僧地聖,紫袍地善,枯骨魔君,十三王爵等,全部殺向潰逃而奔的各宗弟子。

幾大神魔國度高層一出手,戰力何等驚人,瞬間就倒下成片的各宗弟子,短短片刻間,至少上千人隕命。

而山腳下,大量的黑衣人出現,全部是神魔國度的成員。

刺部,使部,影部,三部高手,全部出現,至少也有數千,將下山的道路團團圍住,堵得水泄不通,明顯是想將正道各派在此一舉殲滅,蓄謀已久。

“該死!”

見到這一幕,正道各宗高層豈會眼看自己門下弟子任意被屠戮而無動於衷。天工山掌門‘天工百妙’唐元禮看了一眼劍陣中被困的魔祖,心算了一下,知道其大概還有兩個時刻便可破陣而出,時間緊要。

他再顧不得去拖延魔祖破陣的時間,因為知道拖延也沒有用,早出來晚出來正道各宗都已大敗,是以直接殺向手持上品寶器萬仙殺生劍的‘烈日侯’衣南裘。

對方帶給正道各宗弟子的危害是最大的,一出手就是一大片各宗弟子倒下,手中的萬仙殺生劍繚繞強烈白光,一劍出,至少數十上百名各宗弟子死亡。

手一招,他掌心中出現一把渾身漆黑,上麵有八個尖角的蠻荒古錘,正是天工山鎮宗寶器,中品寶器盤古錘。

手持此錘,他戰力大漲,與‘烈日侯’衣南裘戰在一起,勉強戰成平手。

畢竟,他修為比衣南裘高出兩個境界,而兵器卻比衣南裘稍弱一分,兩人一時誰也奈何不了誰,所幸衣南裘被他牽製,對正道各宗弟子的危害降到了最低,再也無暇出手去擊殺正道各宗弟子。

而倫音海閣掌門,‘創世倫音’舒雪蒲見狀,也懷抱倫音海閣鎮宗寶器風弄滄海琴,朝著另一邊的紫魂帝君趕去,兩人戰成一團。

紫魂帝君擁有下品寶器渡世金書,倫音海閣掌門‘創世倫音’舒雪蒲則擁有下品寶器風弄滄海琴。兩人武器不相上下,但一個是新得,一個卻是自己本宗的傳承寶器,掌控程度自然大不一樣。

再加上倫音海閣掌門‘創世倫音’舒雪蒲的修為遠強於紫魂帝君,一時間這邊的戰場舒雪蒲大占上風,將神魔國度的第一魔主紫魂帝君壓著打,自然阻止了他對正道各宗弟子出手。

‘荒天君’秦天白見狀,與厲寒對視一眼,兩人點了點頭,瞬有默契在胸。

隨即,其身形一縱,朝著另一邊那手持邪魂扇的鳳舞女帝趕去,兩人大戰在一起。

‘荒天君’秦天白勝在修為較高,是實實在在的法丹境,而鳳舞女帝隻是用某些手段,勉強擁有法丹境的戰力,卻畢竟不是真實的法丹境。

但她手中擁有葬邪山鎮宗寶器邪魂扇,卻能能讓‘荒天君’秦天白壓製,可見中品寶器的可怕,不過,一時之間,倒也奈何秦天白不得。

而厲寒,作為場中唯一一個空出手來的法丹,最後與‘荒天君’秦天白對視的那一眼,卻是讓他明白,他的任務,就是保障各宗弟子能盡快逃出山去,保存正道聯盟的一絲火種。

因此,他目光掃向神魔國度剩餘的幾大高手,黑僧地聖,紫袍地善,還有枯骨魔君,衣勝雪,唐天仇等人,思索著是不是先把他們解決,再行趕去衝破山下的防線,給正道各宗弟子打開一條生路。

就在此時……

遠處,梵音寺戰台之上,三位一身灰衣的僧侶忽然同一時間躍眾而出,竟搶先厲寒一步,朝著遠處肆意劫殺各宗弟子的梵音寺叛徒,地聖,地善,以及搶走梵音寺半頁渡世金書,導致梵音寺上一任代理住質地慧寂滅的‘枯骨魔君’喬遠天三人掠去。

赫然正是梵音寺如今的代理住持,地正神僧,以及另外兩大碩果僅存的神僧,地悲,地德。

“嗬嗬,各位都可以走,但身後是我梵音寺宗門,貧僧若退,又能退到哪裏去呢?”

一臉正氣的地正神僧一聲高喝:“所有梵音寺弟子,隨我殺敵,除魔衛道,也是修佛。縱使今日全部戰死,也不後退一步,誓與寺院共存亡!”

一臉悲苦的地悲神僧,亦雙手合十,同時念道:“阿彌陀佛,眾生渡盡,方證菩提。梵音寺弟子,我等今日血戰,為聯盟各宗保留一絲血脈,未來,正道殺回之日,就是祭奠為梵音英魂之時!”

“殺!”

“殺!”

所有梵音寺弟子,本來都隻能呆呆地站在戰台之上,因為別人可以退,而他們,卻連退,都不知道朝哪退。

身後就是宗門,再退,不是連故土都沒有了嗎?

但當地正,地悲,地德三位神僧一舉掠出,殺向地聖,地善,枯骨魔君等人時,所有人卻似找到了主心骨,聽到地正話語中的慷慨激昂之氣,知道其已經動了死誌,當下一個個眼眶通紅,紛紛跟隨著地正等人殺了出去。

所謂佛也有火,菩薩低眉,所以慈悲六道;但明王怒火,亦可燃盡天下!

今日,不過是釋放出他們心中的明王相而已。

“梵音寺道友們?”

遠處,正紛紛朝山下撤退的正道各宗,看到這一幕,無不霍然一怔,有不少人當即停下腳步,一臉震撼和羞愧地看向梵音寺弟子的方向,有些人竟返頭殺了回來。

但是,就在此時,一個身穿月白僧袍,身上星玉之光璀璨的年輕僧人,卻擋在了他們麵前。

隻見他低眉垂目,淡淡道:“各派同道,你們走吧,我梵音寺留在此地,是為了守護宗門,你們留在此地,卻是平白犧牲,毫無價值。你們今日離開,希望日後能誅滅魔祖,那時縱使我梵音寺成為一片廢土,也感欣慰。”

說到這裏,他身上浮現一圈一圈的淡白佛光,越來越盛:“本寺今日願為各位同道斷一次後,你們走吧,保留有用之軀,來日才好痛殲魔頭,殺!”

說聲方落,他同樣一轉頭,掉頭殺了回去。

見狀,其餘各宗弟子呆住,最後隻能含淚看了一眼漫山遍野,其餘各宗俱往下而逃,唯有梵音寺一宗弟子,不斷湧現,朝神魔國度那些魔鬼們圍去的身影,如撲火飛蛾,明知不敵,卻源源不絕。

此刻,這些昔日看起來十分醜陋怪異,光頭僧衣的背影,是那樣虔誠執著。

這一記和,這一幕變得那樣醒目,那樣雋久,如一幅永遠不會褪色的畫片,保存在所有此刻尚存的宗門弟子眼中,永遠也無法抹去。

隨即,他們才不由抹一把眼中的熱淚,轉頭繼續朝山下衝去。

正如剛才星渡所說,與其留在此地,徒作犧牲,不如逃下山去,保留正道一絲未來。而梵音寺已經久經變亂,他們不願離去,誓與宗門共存亡。

有的人活著,不過是為了一腹之欲;有的人活著,為了心中的某些信念,可以烈火焚身,萬死不惜。

ps:第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