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先是一愣,接著,“恭喜王爺”的聲音不絕於耳。

風鈴抿緊雙唇,擱在膝蓋上的雙手攪在了一起。之前還口口聲聲說想娶她的人,才一轉眼的功夫就當著所有人的麵宣布納妾,是她太天真了,才會相信他嗎?

掃過這邊一眼,夜無涵轉身就走。珠珠呆在那兒,直到小桃興奮的聲音傳過來,她才清醒過來,激動的神情再也掩飾不住,竟然當眾喜極而泣。

比寶抬眸看看他娘,站起身,直接拉著她的手,口氣堅定道,“娘,咱們走!離開這兒!”

夜熠宣忙攔住,眉頭緊蹙著,“我去找王兄!”他心裏很清楚,事情因他而起,再不去解釋,會傷害到自己在意的人。

“不用了。”風鈴無所謂的笑笑,“夜無涵納妾,那是好事啊,我們跟著急什麽啊?是少了我們吃還是少了我們喝?”隨即,招呼幾人,“來,該吃吃咱們的。”

說完,抓起筷子,愜意的吃著。送進嘴裏的菜,是甜是鹹,是苦是酸,她都受著,犯不著苦著臉告訴旁人,能安安穩穩的坐在這兒,那就是氣場!她風三娘,永遠不會用別人的愚昧懲罰自己。

她的心思,恐怕沒幾個人不知道的。大家都擔心的看著她,那邊的珠珠越是激動,這邊的風三娘就越是淡定。這太超出尋常了,簡直就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征兆。

比寶盯著他娘,沒說話,隨後,跳下椅子。

風鈴瞥瞥他,“去哪?”

“尿急。”

“哦,記得回來的時候洗手哦。”

換作往常,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這種事,比寶一定會抗議的大叫,但這會他卻連聲都沒吭,徑自出了園子。

夜無涵突然宣布要納妾,這可忙壞了管家,他趕緊命人布置洞房,又吩咐去買些成親用品,又要叫裁縫過來趕製嫁衣。珠珠則羞答答的被人攙扶下去,休息下,準備沐浴更衣,等著晚上行禮。

整桌大概隻有風鈴在專心的吃東西。吃過後,她心滿意足的拍了拍肚皮,“好了,吃飽了。”

夜熠宣一直都坐在她旁邊,她的強顏歡笑,讓他的眉攏得愈發緊了。

“三娘,”問春小心翼翼的說,“不如,我們回去吧。”

風鈴笑得明豔,挑眉反問,“回去幹嘛?大家不都在這兒等著喝喜酒嗎?”

“可是……”

“嗬嗬,沒什麽可是的。這王爺納妾的場麵,可遇不可求,將來我還要留著去炫耀呢,怎麽可能錯過?”

見她們還要再勸,風鈴擺手,微笑,垂眸,“你們不用擔心,我沒事。我不會為了一個不信任我的男人要死要活,姐沒那時間。”

幾人沉默了。

自始至終,夜熠宣都陪在她旁邊。王兄那兒,他遲早是要去說清的,可眼下,他真的放心不下這個女人。她看似堅強,其實不過就是個紙老虎,平時張牙舞爪的唬唬人行,關鍵時刻,她也會流淚,也會傷心。

漸漸,天色變暗。

別說,管家的辦事效率就是高,不到一個時辰,綠意軒內已是張燈結彩,貼滿喜字。前廳也被布置成了喜堂,當中插上紅燭,準備妥當後,就等著拜堂了。

早早的,珠珠就披著嫁衣走了出來。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以至於現在都像置身夢中。她不確定,她真的要嫁給這個男人了嗎?她和馨兒,真可以擁有名正言順的名份嗎?

風鈴手裏攥著茶杯,懶洋洋的倚靠在椅子上,斜眼睨著她。這女人算是美夢成真吧,很奇怪,這會她竟然說不上氣,更談不上嫉妒,隻是有種淡淡的,淡到可以忽略不計的失落。

終究,不屬於你的,強求不來。

就在大家耐心等待吉時,等著夜無涵現身拜堂時,大門外卻傳來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接著,就是哭聲震天。

“怎麽回事?”管家馬上命人去看,回來報道,“管家,是一群哭喪的隊伍。”

眾人愣住了,怎麽偏偏選在涵王納妾時哭喪?誰這麽大膽子啊,不想活了?

“哭喪?呸呸呸,怎麽這麽不吉利?”管家氣急敗壞,帶著人就去了大門口。

隻見大概有二三十人組成的哭喪隊伍,一身素縞,整齊的跪在門前。這些都是專門做哭喪營生的,論其實力和專業技能,個頂個的厲害。一跪幾個時辰,都不帶哭斷氣的。

管家大聲喝道,“都別哭了別哭了,誰讓你們跑這兒哭的?!不知道這是哪嗎?這是涵王府邸!”

大家一愣,“沒錯啊,我們就是到這兒哭啊。”

管家怒了,“都想被砍頭嗎?今天是涵王納妾的大喜日子,你們跑這兒哭喪,不想活了嗎?”

身後,大家都跟著跑出來看熱鬧。珠珠竭力掩飾著,但神色依然有幾分慍怒。

“哎喲哎喲,小的們也是拿錢辦事啊,是來為涵王小妾哭的嘛。”

“小妾?旋夫人?”管家總算明白過來,不禁有些好奇的問,“那是誰花錢雇你們的呢?”

“呃,是位姑娘,長得很漂亮,說是叫……纖旋。”

話音剛落,珠珠隻覺得腦袋“嗡”地一聲,隨即就是天旋地轉,四周也都是驚悚的吸氣聲,“是……是……是旋夫人自己請的……”

管家率先回神,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忙命人趕走了他們,回身警告誰都不許再提。

珠珠臉色蒼白,步履有些不穩,差點撞到人。一抬頭,對上風鈴笑得莫測的眸,“怎麽了?害怕了嗎?”

珠珠一咬牙,別開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嗬嗬,在你大喜的日子找人來為自己哭喪,看來,她死得還真是冤啊!”

珠珠兩眼瞪大,死死的捂住耳朵,“不要再說了!這一定是你搞得鬼!”

“我嘛?”風鈴故作沉吟,一笑,湊近她,小聲說,“如果是我,我就直接買凶殺你了。”

望進她眼底的恐懼,風鈴瀟灑的轉身。

不用說,這一定是那小子的傑作。

大家回到喜堂,早前的喜悅已經被衝散了大半。恰在這時,飛鷹出現,朝管家略一頜首,“王爺吩咐,行禮推後,他剛接到聖旨,馬上要出征西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