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對風鈴來說,注定無眠。

夜殘月不是什麽善男信女,沒有博愛到愛心滿棚路見不平的地步。她不是沒所覺,從他出手救她的時候,她就應該想得他早就認出自己了。隻是,懦弱讓她選擇了逃避。

第二天一大早,法夏就敲開了她的門,“水姑娘,”

“哦,法夏,找我有事?”風鈴頂著兩個黑眼圈,沒什麽精神。

法夏輕輕關上門,顯得神秘兮兮的,這可不像是他平日裏一副光明磊落的樣子。

“你幹嘛?做賊啊?”

法夏拉著她坐到桌前,認真的看著她,“水姑娘,你相信我嗎?”

他這麽嚴肅,倒讓風鈴一愣,“好端端的怎麽突然問這個?喂,你到底怎麽了?”

“水姑娘,我曾經替你悄悄檢查過。”

風鈴下意識的雙手環胸,防狼似的瞪著他,“你不會跟那家夥一樣口味吧?”

法夏不苟言笑,“我跟師傅修行至今,他的醫術沒有盡得真傳,也有十之。”

“然後?”

他略帶疑惑的說,“你的體質非常怪異,我還是第一次遇到過。”

風鈴急了,“喂,你別光說怪啊,我到底哪裏出問題了?不會是……我得了什麽不治之症吧?”

法夏搖頭,說,“我打個比方吧,就好像,你的身體很排斥某種東西,或者是,急需要某種東西。隻要跟它有關,你的身體就會發生變化,就像現在這樣。”

聽他這麽一說,風鈴緩緩點頭,“我懂了。原來是過敏!”

“呃,也可以這樣理解了。”

風鈴倏地一把抓住他,“法夏,你一定有辦法對不對?”

法夏絲毫不加隱瞞,老實說道,“我來找你,就是想問問你,能不能讓我醫治你。雖然,我不及師傅厲害,不過,師傅既然已經答應夜公子替落瑤姑娘看病,絕不會再醫治與他有關的第二個人,這是師傅的規矩!可我又想試下自己的醫術,所以,想懇求你相信我,讓我替你醫!當然,這也是存在一定風險的,你還是要考慮清楚。”

風鈴聽明白了,敢情她是那實驗對象。不過,這會她還有得選嗎?好歹法夏是神醫的入室弟子,再差也比外麵掛牌營業的大夫強吧?

一咬牙,她拍拍他的肩,“嗯!我信你!”

“真的?”法夏激動的用力點頭,“水姑娘,你放心吧,我定會全力以赴的!”

“好了,別叫我水姑娘了,那是藝名。叫我三娘好了。”

“呃,”法夏愣了下,然後笑笑,“好,三娘。”

這時,神皇走進來,妖孽得很。二話不說,拉著風鈴就往外走。

“喂,你帶我去哪?”

“出去轉轉!”

“無緣無故的,出去轉什麽啊?我不要!”風鈴對於出門,有些抵觸。

神皇回頭瞥瞥她,“笨女人,今天是中秋節!你要坐在屋子裏畫月餅嗎?”

將她塞進外麵早就候著的馬車裏,然後順著蜿蜒的小路,慢慢朝山下走。車裏,風鈴有些尷尬的調開視線,假意欣賞外麵的風景,可神皇卻沒那麽多的矯情,坐在她對麵,懶懶的抱著手臂,咪起眼睛盯著她,最後,盯得風鈴發毛了,她倏地扭過頭,“你看夠沒?”

神皇聳聳肩,沒骨頭似的側著臥在長椅上,眼簾半掀著,“傷口還疼嗎?”

“還好。沒什麽感覺了。”

“嗯,過些日子再塗點冰肌霜,保證連疤都不會留。”神皇說著無關痛癢的話,邪眸卻像在打著什麽主意。

漸漸,馬車駛向市集,原本還很蕭條的街道,這會卻是張燈結彩。老天爺很給麵子似的,放了個大晴天,藍天白雲,風和日麗。

風鈴胖,行動顯得笨拙,連下個馬車都夠費勁的。

“哇,快看,快看那個男人!”

“天啊,好美的男人啊!”

“不行了,我要暈了暈了!”

神皇一現身,立即成為了周圍的焦點,西域的姑娘們,性情灑脫,不矯揉造作,喜歡就是喜歡。不管是大姑娘還是小媳婦,成了親的沒成親的,全都朝著這邊圍過來。

神皇妖媚橫生的臉龐,神情未變,目光始終都停留在風鈴身上,見她下來後,走過去,彎下腰,替她撣去了裙角上沾的土。

這個貼心的動作,頓時秒倒一片。四周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吸氣聲,驚悚的視線,一道道投射過來。

“那個胖女人是誰?”

“她不是他的娘子吧?嘖嘖嘖,真是可惜了,這麽俊俏的一個男人,怎麽就會看上那個又胖又醜的女人呢?”

議論聲,一浪高過一浪。神皇和風鈴走到哪,這些聲音就跟到哪。

風鈴控製著胸口的翻滾,竭力不讓自己爆發,她忍著氣,悶聲問,“夜殘月,你是故意的吧?”故意帶她到這麽熱鬧的地方,故意讓她丟臉!

神皇坦然的走在前麵,嘴角始終都輕揚著,不緊不慢的說,“這些你就受不了了?以後,你需要適應更多。”

風鈴怒了,跟上前,扯住他,“這種事,姐姐我不是沒經曆過,想當年胖得比這還驚天地泣鬼神的,不照樣帶著兒子挺了過來!知道你優秀,但也不用拿我做參照物吧?我有必要像猴子一樣,被這些比猴子還可笑的人參觀嗎?”

盯著她的怒容,神皇突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就喜歡你生氣的樣子。”

那寵愛的勁,直讓附近的異性如數中招,逃無可逃。回過神來,又是一通埋怨,怪老天暴殄天物。

風鈴拍掉他的手,“我要回去了!”

不待轉身,神皇就霸道的環住她的肩,“這裏很危險的,跟在我身邊。”

“我不要,我要回去!”

神皇倏地貼近,卷又長的密睫半垂著,**十足,“你再不聽話,我可就要親你了。不過……你要是想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我想你個奶奶個嘴!”風鈴掙脫開,“大太子,你是不是太閑了啊?放著皇宮不管,跑到這兒來蘑菇時間?”

神皇勾唇淺笑,沒說話,而是改握住她的手,帶著她鑽進人群。他細心嗬護她的畫麵,驚悚指數:五星。

“肚子餓沒?”神皇回過頭來問。

風鈴摸摸肚子,點點頭,“走這麽久,早就餓了。”

“嗯,隨我來。”神皇帶著她一直走到集市上最大的飯莊前,門口的小二一見他,恭敬頜首,話也不說,直接帶著兩人上了樓,請進一間半封閉的雅間,“公子請。”

神皇泰然自若的走進去,風鈴跟在後麵,怎麽瞅都奇怪,“熟客?”

他挑下眉,故作沉吟,一笑,“算吧。”

“哦~”她不多問,坐到他對麵,順著不大的窗子朝外望去,一怔,“下麵怎麽突然間多了那麽多人?”

這座飯莊下麵,少說也有四五十名的灰衫侍衛守在那。風鈴知道那是夜殘月的手下,可這也太神出鬼沒了點了吧。

神皇掃一眼,沒說話。

這時,掌櫃的走進來,“公子,您來了。”

“多準備點拿手好菜,”神皇望著風鈴,戲謔的眨眨眼睛,“我的女人胃口大。”

掌櫃的先是一愣,不免多看了風鈴幾眼,眸底詫異一閃而過,然後畢恭畢敬的應了一聲,趕緊下去準備了。

風鈴抗議的揮揮拳頭,“怎麽就你的女人了?”

神皇漫不經心的握住,攥在大掌裏,怎麽也不肯鬆手,笑得有夠痞,妖嬈多姿的朝她拋了個媚眼,“別淘氣,早晚的事。”

風鈴就像觸電似的,渾身一哆嗦,趕緊抽回手,搓搓胳膊,“誰跟你早晚的事啊,小心唐師傅過來收你。”

他懶洋洋的一手支在桌上,撐著下巴,“你知道的,我是不會看著你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你就死了那條心吧,踏踏實實做我的太子妃。若是不喜歡了,就過來西域做我的賊婆娘,是吧,奪命小妖風三娘~”

他好笑的語氣,微揚的嘴角,無不在證明一個事實。她發生過的每一件事,他通通都知道,尤其是在西域這塊土地上。

風鈴眼白給他,“找我幹嘛,冬暖夏涼啊?切,以後啊,我就跟兒子兩個,浪跡天涯,遇見不平呢,就拔個刀相助一下,沒準還能混個俠號呢。”

“夜無涵呢?”他靜靜的問,可犀利似刀的眸,卻緊鎖住她,容不得她有半點的逃避。

風鈴的眉完全是無意識的輕顫下,分開的這些日子,她不去想有關他們的事,不去想這個“未來”,到底是因為自己變胖了變醜了,有了懦弱和自卑心,還是因為……其它?

下巴倏地被人捏了住,目光對上神皇,後者的逼視,讓她有種無所遁形的窘迫,想甩開,可這家夥就好像有仇一樣,捏得死死的。

“風三娘,我給過你時間,是你不懂得掌握!現在,我要收回主權了!”

“什麽意思?”風鈴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神皇但笑不語,鬆開手,眼神詭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