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靈郡和海川郡皆在海州的東南部,相距不遠。 其實從這點也可以看出海州衛的地位。其他州府的暗司衛所都設置在州城之,隻有四大邊州例外,南州衛的監控重點是南疆,自然駐紮在離南疆較近的城鎮,幽州雲州為邊鎮重地,關乎整個大周天下的安危,衛所監控的重點終是北戎,對這兩位王爺的威脅不大。

隻有海州偏安東南,海州衛設來是監視吳王的,吳王能高興嗎,為了不觸吳王的黴頭,隻能設在距離海川郡較近的都靈郡。

陳安由濱縣出發,過渠城南下,不過兩日到了都靈山下,隻要翻過都靈山是都靈郡城。

此時天氣陡然轉寒,天空下起了鵝毛大雪,這在南方是極為罕見的現象,人道是事有反常必有妖,但天氣變換誰能左右,更何況雪景真的很美。這不是北方的雪粉,而是晶瑩剔透的雪花,滿天飄灑,猶如謫仙起舞。整個都靈山都籠罩在了這片美妙幻境之。

如此美景,陳安感覺自己心境空靈,陰鬱盡去,不禁策馬山,想要一睹這雪的南國風情。

南方山林不北方險峻,山勢十分平緩,依山而建的官道也格外的平坦寬闊。陳安走馬其,觀賞著道邊風景,好不愜意。

突然他心一動,向身後望去,山道空空****,全無人蹤獸跡,雪地一連串馬蹄印自他身後一直延伸到山口轉折,漫天風雪正在緩慢將其清掃遮掩。

陳安微微一笑,轉身衝著後方一抱拳,隨即朗聲道:“閣下輕功蓋世踏雪無痕,在下真是佩服佩服。”

半晌,除了風雪之聲竟無人回應。

陳安冷笑一聲,回轉身來,一抖馬韁繼續前行,行了兩裏山路,便再次停下,這裏地勢狹窄,兩邊皆是山壁。

他回頭蔑笑道:“閣下也太過目無人了吧。”

山道之還是空寂無聲。

陳安沒有再說話,直接突兀地從馬背一躍而起,雙手成爪平直前伸,向著右側山壁抓去。

在他快要撞到山壁之時,那麵平滑山壁竟然詭異的顯現出一道人影,那人也伸出雙手,啪啪啪,似慢實快地與陳安雙爪連續交擊數次。

陳安腳不沾地借著這股力道再次騰空而起,落下之時,使出一招蒼鷹搏兔,十指尖尖如同十柄利劍,在空激起一陣氣嘯。

那人臉色大變,伸手在腰間一抹,抽出一柄軟劍,挽了兩個劍花向陳安迎去。

陳安指尖與劍刃交接竟響起一陣金鐵交鳴之音,他雙爪一合緊接著又是一分,把那人的劍光撕的粉碎。

那人心大駭,身體一側,腳下如同抹了油脂,向著一邊滑了出去。

陳安得勢不饒人,腰身一扭,竟於空轉身,變爪為掌狠狠向那人胸膛拍去。

那人無奈之下,隻得揮掌相迎,兩掌相撞宛如憑空響起一聲炸雷。兩人身周的風雪都被吹得倒卷回天空。

那人連退三步,始才站穩,他足下積雪被震**一空,露出下麵的山體來,被他踩過的地方,山道青石也盡皆崩碎。

陳安則是在半空翻了個身穩穩落下。

那人不待氣血平複趕緊喊道:“誤會誤會。”他實在是憋屈無,本是仗著輕功高明,跟在陳安身後,誰知一個恍惚被發現。但他見陳安沒有追究,還以為對方找不到他的蹤跡。誰知才跟了兩裏路對方竟突然出手。本來他倒不至於如此不堪,但陳安先聲奪人,又居高臨下,這才拆了十餘招,險些被擊敗,隻能開口喊停。不過他也看出來了,算是單打獨鬥他也未必是陳安的對手,這才明智的停下,想要問清對方路數再做打算。畢竟是敵是友都不清楚,被揍了一頓,那也太過丟人了。

陳安倒沒有再動手的意思,隻是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他有什麽話說。他仔細打量著那人,隻見那人約莫三十出頭,一身黑衣眉目清秀,鼻梁英挺,長發披散在身後,隨風飄舞瀟灑不羈。全身下給人一種飄渺不定的感覺。

他狠狠的吸了一口氣,衝著陳安一抱拳說道:“在下欒城,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欒城?”陳安重複了一遍,問道:“西府衛觀察使欒城?”暗司衛所之,都統是職官,差官的官名是觀察使。

欒城一愣,隨即幹笑道:“不知閣下是?”他腦子飛轉,難道他是那些人?不對,剛才那招像是太陰爪,太陰爪在江湖早失傳了,隻有我暗司之有少數的幾人會用,莫非他是暗司的同仁。

“天策衛,陳安。”陳安隻是淡淡的吐出這麽幾個字。

欒城再次一呆,他千算萬算沒算出竟遇到這煞星。他第一個反應不是與之客套,而是立即把自己的左手伸了出來仔細查看,還好白裏透紅健康無,讓他不禁輕舒了一口氣。

其實陳安這次已經留手了,沒有催逼內力之的炎毒,隻是用單純的掌力與之硬撼。因為對方輕功絕妙,他也怕打傷了自己人。不是說輕功好的都是暗司之人,而是這麽詭異的輕身gong fǎ,暗司之人的可能性較大而已。對方武功的確不錯,他雖然略勝一籌,但也頂多能將之擊敗而已,不過他還有施毒的手段沒用呢。他很有自信,哪怕暫且放其一馬,若自己猜想錯誤再把對方留下也是不遲。

欒城這才想起麵前之人,尷尬一笑,說道:“原來是陳都監,真是久仰久仰。”

陳安心想我有什麽好久仰的,但是欒城這個人,他卻是聽說過,其在暗司也是個風雲人物,號稱追魂步法獨步天下,雖身在西府衛,但卻遍走幽雲之地,負責稽查那裏的北戎密探,也是個殺人無數的狠角色。剛剛與他對了一掌,其內力已經是臻至周天圓滿的境界,果然名不虛傳。

他卻不知欒城心更是駭異,這陳安明明是以毒術聞名暗司十七衛的,怎地武功如此高強,尤其是內力修為,那可是水磨功夫,他是打娘胎裏開始練也到不了這個程度啊。

陳安被人跟蹤,算是自己人,心情也不會太好,但這麽一個暗司幹臣,此時來到海州很有可能是與自己有著共同的目的,也不好表現的太過冷淡,於是便淡淡地說道:“不知欒大人,跟著我做什麽?”

欒城笑了笑,把手軟劍收回腰間,擺手道:“誤會誤會,在下正在跟進一個任務,無意看到了陳都監,一時懷疑跟了下來,誰知陳都監武功竟如此高強,真是盛名之下無虛士啊。”朝廷人一般自稱都是卑職或本官,但兩人地位差不多,他剛剛敗在陳安手又不好擺架子,隻好討個巧,用江湖的稱呼,這樣既顯得謙卑,又不會太過示弱。反正他們暗司多與江湖人打交道,這麽稱呼完全沒有突兀之感。

“任務?”陳安重複了一下,便沒有繼續追問,暗司之打聽其他人的任務內容是犯忌諱的事情,既然欒城這麽說,他當然不好追究什麽,於是便拱了拱手道:“既然欒大人在辦案,我不打攪了,告辭。”

說完翻身馬,要離去,卻聽欒城在身後喊道:“且慢。”

陳安勒住馬頭疑惑地回望欒城,隻見欒城趕前兩步,說道:“不知陳大人此行是否是去都靈郡城,拜訪海州衛的新任觀察使?”

暗司的本職工作是探案,能做到暗司高層的包括陳安在內都是心思靈巧之輩,所以被對方猜出目的,陳安沒有半點驚訝,隻是有些疑惑的道:“不知欒大人有何見教?”言語之外自是承認了此行目的。

欒城笑著擺了擺手:“見教不敢當,隻是想告訴陳大人知曉,這位新任的都統大人並不在都靈,陳大人此去恐怕要撲空了。”

陳安自忖對方不會在這件事誑騙自己,看來確實不巧這個海州衛的新任都統製真是不在,但此回去卻又心不甘,便問道:“那欒大人是否知曉,這位都統大人身在何處?”

“當然知曉,說實話在下正是要去尋他,陳大人若無其他事情,不若與在下一道?”

陳安心一動,頷首道:“恭敬不如從命。”看樣子這姓欒的八成也是衝著吳王的任務而來,他武功高絕肯定是金鱗衛無疑,那素昧謀麵的海州都統應當也是金鱗衛,自己隻是負責策應入海州都帶著五名金鱗衛,他們為主要執行者,帶來的部屬還能少了?整個暗司才幾個金鱗衛,朝廷為了對付吳王真是好大的手筆啊。

如此這般,兩人便結伴而行,陳安牽著馬漫步前行,而欒城則是閑庭信步地跟在陳安身側。

兩人走過的雪地,隻有陳安的馬蹄印,卻沒有欒城的腳印,他落腳之處連一片雪花都沒有帶起。

他心一凜,這等輕功簡直是絕妙出。陳安本身的輕身gong fǎ算得是高絕了,卻實在想不到,輕功還能練到這個地步,他即便用毒,也很難留得下對方。

陳安甚至認為若他一意想走,恐怕整個天下也沒幾個人能留下他。剛剛還要感謝這漫天風雪,若不是自己聽見這風聲不對,還真發現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