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琦探手抓起金刀,喝道:“滾龍王。”

那閉目而坐的白髯老人突然睜開雙目,兩道寒芒暴射而出。

雲九龍也忽然站了起來,低聲對上官琦道:“咱們對付那鐵甲騎士,滾龍王留給師父。”

隻見滾龍王突然停了下來,兩道目光環掃了那列隊而立的黑衣人一眼,突然舉手一揮。

隨護而來的鐵甲騎士突然散開,列布兩側,中間現出來一輛馬車。

那馬車早已拆去了車篷,上麵放著兩張竹椅,並肩坐著兩個被捆綁著的女人。

左麵一人,全身羅衣,麵色蒼白,頭發已然灰白,雖然容色惟淬,但從那秀美的輪廓中,依稀可見當年的天姿國色。

右麵坐一位十八九歲的少女,膚色雪白,玉容如花,隻是神情有些癡呆。

上官琦隻覺這兩人像貌甚熟,依稀在哪裏見過,但一時卻又想它不起。

一向據傲的滾龍王,竟然大反常態,抱拳對那白發老人一揖,道:“大哥別來無恙?”

那白發老人霍然睜開雙目,兩道森寒的目光暴射出一片殺機。

但當他目光掠過那一輛馬車時,突然神色一變,緩緩閉上雙目。日光下,清楚地看到兩行淚水順腮滾了下來。

上官琦心中一動,想起在古寺之中那老人告訴他一段往事,難道這兩人就是被滾龍王擄去的師母和師妹麽?

隻聽滾龍王哈哈一笑,道:“我早該想到大哥還在人間的,但我卻想起得晚了一些時日,幾乎使小弟辛辛苦苦創出的這番基業弄得一敗塗地。”

白發老人閉著雙目,冷冷說道:“她們怎麽樣了?”

滾龍王道:“一切安好,小侄女越長越美麗了。”

白發老人全身微微顫動了一下,道:“你為什麽不殺了她們母女?”

龍王道:“小弟如若是殺了兩人,隻怕是無法製服大哥了。”

白發老人突然睜開雙目,厲聲喝道:“你可是想以她們的生死來威脅我麽?”

滾龍王道:“小弟正是此意。”

白發老人道:“她們縱然還活在世上,但早已被你折磨得不成人了,活著也是形同廢人,倒不如讓你殺了她們,我再殺了你,好替她們報仇雪恨。”

滾龍王淡淡一笑道:“大哥是情義深重之人,決不會看到大嫂慘遭分屍而死,還有鳳黛侄女,已然年華雙十,死了未免太可惜了。”

上官琦心中怒火高張,手握金刀一躍而起,怒聲喝道:“住口,你這個欺師滅祖、積惡如山的畜生,你過來,咱們先鬥三百合。”

滾龍王冷冷說道:“不錯,我做盡了天下的壞事,但你還不配和我單打獨鬥。”

上官琦金刀一掠,衝了過去。

滾龍王冷笑一聲,道:“站住,你如再進一步,我就先殺了她們母女。”

上官琦呆了一呆,停下腳步,回頭望去,隻見師父全身微微顫動,老淚紛紛而下,不禁黯然一歎,收了金刀,緩緩退到師父身側。

雲九龍自從滾龍王現身之後,一半側著麵孔,不和滾龍王正麵相對,怕他看了出來。

滾龍王重重地咳了一聲,接道:“小弟和大哥快二十年不見了,咱們兄弟武功誰強誰弱,眼下還難預料……”

白發老人接道:“今生今世,你也別想勝得過我。”

滾龍王哈哈大笑道:“鬥力方麵,咱們兄弟相差不遠,但鬥智方麵,大哥卻總是差上小弟一著。”

上官琦冷笑一聲,接道:“你無信無義,心狠手辣,行事隻求目的。不擇手段,不論何等卑下之事,你都能作得出來,有什麽值得誇耀之處?”

滾龍王冷冷說道:“你乃後生晚輩,不配和我說話。”

上官琦但覺心火上衝,恨不得立刻衝過去和他大戰一場,但見車上被捆綁的師母、師妹,都在滾龍王屬下鐵甲武士的長矛指點之下,隻要滾龍王一聲令下,兩人立時將為鐵矛洞穿。師父口雖不言,但神色之間,卻充滿夫婦、父女的憐惜之情,如若一個克製不住,奔衝上去,害了師母、師妹之命,那可是終生大憾之事,隻好強自按下心頭怒火。

但聞滾龍王縱聲大笑一陣,說道:“就算是當今九大門派,齊齊和小弟作對,也決不放在小弟心上,但大哥如要和小弟為難,情勢就大大的不同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眼下有兩條路,可聽大哥選擇。”

那白發老人全身顫動了一陣,痛苦他說道:“哪兩條路?”

滾龍王道:“第一條路,是咱們兄弟情斷義絕,小弟殺了大嫂和大哥這嬌美如花的女兒,咱們兄弟各憑所學,一決勝負。”

白發老人望了車上的老妻、愛女一眼,道:“第二條路呢?”

滾龍王道:“那自然是和平得多了,小弟把嫂夫人和侄女交由大哥帶走……”

那老人雙目中奇光一閃道:“當真麽?”

滾龍王森冷地一笑,道:“自然是真了,不過,也不是沒有條件。”

自發老人道:“你說吧!”

滾龍王目光冷冷地望了上官琦一眼,道:“大哥請自行廢去一身武功,跳出江湖是非,帶著夫人和侄女,選一處人跡罕至之處,樂度餘年的快樂生活……”目光盯注在上官琦的身上,接道:“這人的武功,可是大哥傳授的麽?”

上官琦接道:“是又怎樣?你這人麵獸心的人,家師早就不認你作兄弟了。”

滾龍王道:“既是大哥的徒弟,那就要吞下兄弟的忘我神丹,終生為我所用,也不在大哥教他一場。”

上官琦隻聽得心神震動,暗暗忖道:“好毒辣的條件啊!”

白發老人,緩緩閉上雙目,沉默不語。

滾龍王接道:“我知道,大哥一時間也難作決定,但不妨事,大哥慢慢地想吧,小弟在這裏等待就是。”目光緩緩由那些排排整齊、坐在草地上的黑衣人臉上掃過。

上官琦心中暗暗忖道:“這般相持下去,幾時才能等出結果?”暗用“傳音入密”之術,說道:“師父,由弟子和他約鬥,師父設法搶救師母、師妹。”

那白發老人仍閉著雙目,但卻不住搖頭。

隻聽滾龍王冷笑一聲,道:“上官琦,令師一生中無牽無掛,唯獨對他的老妻、幼女,情愛甚深,你如肯答應服下我的忘我神丹,她們就有救了。”

上官琦大步而出,手橫金刀,說道:“我如服下你的毒丸,你就可以釋放我師母、師妹了麽?”

滾龍王道:“不錯,接著藥丸。”右手一拋,一粒黑色的藥丸,投了過來。

上官琦接過藥丸,說道:“如是我服下此藥,我那恩師也不用自廢武功了?”

滾龍王道:“‘有事弟子服其勞’。你為師母、師妹服下毒藥,不論後果如何,總可留一個美名傳誦人間。”

上官琦道:“不勞相激,我也會服下此藥。”

滾龍王道:“好極,好極,那就趕快地吃了下去吧!”

上官琦雙指夾著藥丸,放人口試了一試,重又取了出來,道:“你無信無義,要我如何能信得過呢?你先放了她們兩人。”

滾龍王冷笑一聲,道:“老夫沒有閑心和你鬥口。”

上官琦暗暗急道:“師父是已屈服在他的威脅之下,雲九龍又一語不發,他心意如何,叫人難以測想。單我一人,如何能對付得了滾龍王?”

忖思之間,忽見一匹快馬上乘坐一個黑衣人,手中高舉一方黃色的滾龍旗急奔而來。

滾龍王望了那高舉的黃旗一眼,厲聲喝道:“王府中出了事麽?”

那快馬上的黑衣人似是受了重傷,手中滾龍旗突然一沉,落在地上,人也向前栽去。

上官琦看得心中一動,暗道:“這倒是一個救人的好機會,可惜沒和師父、雲師兄取得協調。”

正忖思間,突聞雲九龍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道:“師弟躍上馬車,阻擋那鐵甲騎士,快,快!”

但見那黑衣人伏在馬背上,似是已無能勒住快馬,健馬直向滾龍王衝了過去。

滾龍王警覺奇高,看快馬直衝過來,似是已覺出不對,右掌一探,直向那黑衣人拍了過去。

馬上黑衣人猛一抬,身如流矢一般,直向馬車上飛過去。

滾龍王一掌擊在馬上,那健馬一聲悲鳴,倒臥地上。

那黑衣人動作奇快,人落車上,兩手已從身上取下一對鐵懷杖,但聞一陣金鐵相擊之聲,指向那母女兩人身上的鐵矛,盡被封開。

上官琦已得傳言,早已全神戒備,一見黑衣人封開指向師母、師妹身上的長矛,立時長嘯一聲,拔空而起,躍起兩丈多高,金刀護身,懸空打了一個轉,直向那敞篷馬車之上落去。

就在上官琦發動的同時,雲九龍也突然飛身而起,直撲向滾龍王。

滾龍王正待飛身攔截上官琦,瞥見一條人影疾飛而至,衝了過來,人未到,一股暗勁,當先湧至。

原來雲九龍湧向滾龍王的同時,先行運足內力,發出一掌。

滾龍王右掌一探,內力湧出,擋開了雲九龍的一掌。

兩人掌力相觸,各自心頭一震。滾龍王身不由主地向後退了一步,雲九龍身懸空中,較為吃虧,不由自主地在空中打了兩個轉身,才落著實地。

但他腳一落地,立時疾撲而上。

滾龍王和來人對了一掌,心頭大為震**,覺著此人的掌力的雄渾,竟著實是生平極少遇上的勁敵之一,一麵發掌拒敵,一麵厲聲喝道:“什麽人?”

雲九龍冷笑一聲,也不答話,雙掌連環劈出,全力搶攻。

這兩位絕世高手,一動上手,力擠巧攻,各盡辛辣,呼呼的掌風,夾雜著指點、煞手,當真是武林難得一見的凶險搏鬥。

且說那黑衣人一雙鐵懷杖封擋那指向四周長矛之後,四周的鐵甲騎士立時展開衝擊,健馬長嘶,長矛光閃,分由四麵八方攻來。

黑衣人飛起一腿,掃斷了兩張竹椅,那坐在竹椅上時老婦和少女應聲跌入車中,雙杖飛舞,拒擋四周攻來的長矛。

這些鐵甲騎士都是經過滾龍王苦心挑選的勇士,又是久經戰陣,拍馬圍攻,刺來長矛的力道異常驚人。那黑衣人接下幾矛,已有些應接不下。

正感為難之際,上官琦已挾著一片刀光,落上敞篷馬車,金刀一揮“法輪九轉”,一陣嗆卿嘟金鐵相擊之聲,矛尖紛紛落地。

那黑衣人緩開手腳,敞聲一笑,拉開蒙麵黑紗,道:“琦兒,你的武功竟到了如此火候!”

上官琦看清來人,急急叫了一聲:“師父!”

原來這黑衣人竟是上官琦啟蒙恩師葉一萍裝扮。

葉一萍急急接道:“此刻形勢險惡,不是敘禮說話的時候,拒敵要緊,咱們決不能讓師母、師妹受到傷害。”

上官琦金刀疾揮,又削斷了幾支刺來的長矛,道:“師父說什麽?”

葉一萍笑道:“那神簫老人對我有傳藝之恩,他的夫人、女兒,豈不是我的師母、師妹?”

上官琦聽得一呆,暗道:“你也拜了神簫老人為師,咱們這一筆糊塗賬,不知要如何才能算得清楚了。”

但見葉一萍手中鐵杖飛舞,拒擋四周刺來鐵矛,趕忙掄起金刀助戰。

隻聞一陣陣金鐵交鳴之聲,片刻連削斷數十隻長矛鋒尖。

但那些鐵甲騎士手中的長矛,足足有一丈七八尺長,削落矛尖,仍可施用。耳際間馬嘶不絕,塵土蔽天;四周鐵甲騎士的攻勢,愈來愈是淩厲。

激戰中,突然間一陣低沉嘯聲,傳入耳際。

上官琦已知滾龍王詭計多端,聽得那嘯聲之後,立時留神看去。

隱隱間,隻見那些列隊而坐的黑衣人,躍躍欲動。

上官琦吃了一驚,忖道:“師父用簫聲把這些黑衣人招來此地,如是不能控製他們,實是一大禍患。”

隻聽嘯聲高拔,若有節拍,那黑衣人應聲立了起來。

上官琦說道:“師父請留在車上護人,我下車去傷幾個鐵甲騎士。”也不容葉一萍答話,**開兩隻鐵矛,一躍下車。

金刀揮展,絕學連出,刀化一片金光,傷了兩個鐵甲騎士。

目光一轉,隻見雲九龍正和滾龍王打得難分難解,縱躍飛搏,凶險百出。

那不絕於耳的嘯聲,隨著滾龍王飛躍的身軀傳了出來。

上官琦躍下馬車之後,那些波湧而上的騎士,長矛如雪,紛紛攻向上官琦。

這些鐵甲騎士,個個身披重甲,悍不畏死。上官琦雖仗寶刀鋒利,連傷了數人,但卻無法阻擋住他們綿綿擁上的攻勢。

驀地裏,簫聲揚起,混入了那高昂刺耳的嘯聲之中。

那些站起身子的黑衣人,在簫聲和嘯聲衝突之下,顯得無所適從,呆呆地站著不動。

簫聲愈來愈是嚎亮,嘯聲逐漸被壓了下去。

那站起的黑衣人又緩緩坐了下去。

波攻不停,勇猛無匹的鐵甲騎士也似是受了那簫聲的感染,攻勢漸緩。終於,漸漸的停了下來。

全場中隻餘下滾龍王和雲九龍兩個人在作舍死忘生的惡戰。

上官琦突然金刀一揮,大聲說道:“滾龍王作惡多端,咱們也用不著和他講什麽江湖道義、武林規矩,早日除掉他,就早日替人間除一大害。”縱身而上,一刀刺向滾龍王的背心。

滾龍王力拒雲九龍全力猛攻,已近百招,也不過保持個不勝不敗之局,心中早已暗生驚駭,口發嘯聲,希望喚起四周的黑衣人群起助戰,卻不料又為那自發老人的簫聲所阻,而且連那些隨同而來的鐵甲騎士也似受到了簫聲的感染,鬥誌漸懈。

原來,滾龍王招羅這些屬下時,深恐他們將來背叛自己,才想出用藥物控製之策,好讓他們死心塌地地為自己效命。但他羅致的人,大都是已經成名的武林人物,這些人中不乏有血氣剛猛性格之人,雖然明知自己服有定期發作的奇毒,但卻把生死置之度外,結伴反抗滾龍王的令諭,或是逃亡天涯,等待毒發而死。

滾龍王為此大傷腦筋,費盡苦心,再研製出一種迷人神誌的藥物,一經服用之後,使人靈智封閉,混然忘我。

這樣一來,滾龍王收羅的屬下雖已可靠,但指使他們行動卻又大為困難,因為這些人靈智為藥物控製,變得癡癡呆呆,指揮起來,十分困難。

但那滾龍王實為一個不世之才,一番沉思之後,終又被他想出一個辦法。

他用幾種簡單的聲音來控製他們,為自己效死。

但天下事有其利,必有其弊。這些人雖然不再背叛於他,但因服過迷神藥物之後,靈智全失,武功和體能都逐漸地開始衰退,雖然是才資兼具的高手,但卻漸失作用。

那神簫老人自從上官琦和袁孝離去之後,救了身負重傷的雲九龍,為他療好傷勢,攜同來滾龍王府,暗中監視滾龍王的行動,策反滾龍王的部屬,發覺了滾龍王控製屬下的方法,立時悉心研究,把滾龍王用以控製屬下的聲音化入了簫聲之中,是以能用簫聲控製這些人的行動。

且說上官琦加入戰圈和雲九龍聯手雙戰滾龍王,滾龍王立時被迫得有些手忙腳亂。

要知雲九龍原本是武林中一代領袖,和滾龍王、歐陽統齊名江湖,近日又得神簫老人傳授絕技,武功更是精進,心中對滾龍王更是恨若刺骨,出手狠毒,招招充滿著仇恨,再加上官琦出手相助,滾龍王雖是一代桑雄,也有些招架不住這兩代才人的合力猛攻。

這時,那些鐵甲騎士已然完全停手。葉一萍安然把這母女救出重圍,帶她們回到神簫老人身前,說道:“托師父神威,師母和師妹毫發未傷。”

那白發老人緩緩回頭望了妻兒一眼,黯然歎息一聲,道:“她中毒很深,但不知是否還能療治得好?”

葉一萍道:“吉人天相,定當有救。”

白發老人微微一笑,又舉手吹起簫來。

滾龍王隨帶的鐵甲騎士,已然全為簫聲控製,停下手來。

遼闊的原野裏,站滿了人,但動手相搏的隻有滾龍王、雲九龍和上官琦。

滾龍王雖然藝兼天下之長,但他近年來縱情酒色,武功上大受影響,在雲九龍、上官琦兩人合力迫攻之下,漸感不支,眼看著隨來的鐵甲騎士亦都為簫聲所製,心中大為驚慌,一個失神,被雲九龍一掌拍在肩頭之上。

上官琦一招“怒波橫舟”,橫裏削去,滾龍王一低頭,避過刀勢,但包頭青帕挾一片灰白發,被上官琦刀勢削落,半寸之差,就削去滾龍王半個腦袋。

滾龍王眼看已變成網中之魚,再不逃走,隻怕難再有逃走的機會,強忍肩上傷痛,呼的一掌拍了出去,迫得雲九龍退了兩步。滾龍王借勢一個大翻身,躍出圈外。

上官琦怒聲叱道:“還想走麽?你作惡多端,今日就是你惡貫滿盈之日。”喝聲中疾躍而起,連人帶刀,化作一道金虹,飛撲而去。

但見滾龍王抬腕一振,蓬然一聲輕響,冒起一陣藍煙。

上官琦不知那藍煙是否有毒,不敢逼近,匆忙中暗加衝力,橫掠藍煙而過,落出兩丈開外,待那藍煙散去,滾龍王早已不見。

雲九龍經驗廣博,轉目一瞥間,果然見滾龍玉已挺身而起,轉向正南奔去。

上官琦金刀一揮,道:“雲師兄追上去吧!”

雲九龍應了一聲好,兩人聯袂而起。

突聞那白發老人高聲叫道:“窮寇莫追,快些回來。”

上官琦、雲九龍同時一沉真氣,停下腳步,大步走了回來。

那白發老人輕輕歎息一聲,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何況滾龍王不過是初受大挫,他還有著無窮無盡的潛力。你們如若追了上去,萬一中他埋伏,那就得不償失了。”

雲九龍道:“師父教訓的是,對這般窮凶極惡之人,不可掉以輕心。”

白發老人望了眼前的老妻嬌女一眼道:“她們母女還活世上,實大大出我意外。滾龍王的老謀深算,非我能及。唉!老夫不得不改變計劃,先要設法救她們了。”

雲九龍心中一震,暗道:“滾龍王縱橫武林數十年,一直是氣焰萬丈,睥脫江湖,羽毛豐滿,手下效命的武林人物不下數千,東、南、西、北四大侯爵,更都是武林中一流人物,眼下能夠製服他的人物,實是寥寥無幾,你如一走,豈不是功敗垂成?”

他心中雖然震動異常,但又不能勸阻師父,不讓他去救師母、師妹,隻好默然不語。

葉一萍眼看雲九龍不發一言,也隻好默不作聲。

上官琦四顧一眼,說道:“師父設法療救師母、師妹的傷勢,那也是理所當然,但眼下唯有師父的簫聲才能使滾龍王屬下受製,師父去後,留下這一局殘棋,何人能承擔得起?”

白發老人道:“你和雲莊主、葉大俠。”

雲九龍和葉一萍都受過他救命之恩,傳技之情,早已認他作師,但那老人卻是不肯承認,也不堅拒。雲九龍和葉一萍對他說話時稱他師父,但他卻稱莊主和葉大俠。

上官琦一皺眉頭忖道:好啊!這算是什麽稱呼?一個叫師父,一個稱莊主、大俠,唉!這一筆糊塗賬,怎麽算呢?

雲九龍輕輕歎息一聲,接道:“師父,弟子有幾句不當之言,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神簫老人道:“你說吧!”

雲九龍道:“那滾龍王雖然武功高強,藝兼天下諸門之長,但弟子自得恩師授以武功之後,已足可和他抗拒,可怕的是那些服過迷神藥物的屬下,這些人神誌已失,悍不畏死,個個為他效命,而且其中不乏高手,弟子等無策對付,就算窮家幫傾盡全力,隻怕也難抗拒得住……”他黯然歎息一聲,接道:“眼下滾龍王連遭大挫,凶性已發,最近期內,必將大舉發動,慘屠武林同道,時間已然十分迫急。就算弟子等能夠會合窮家幫主,邀得少林等九大門派助戰,這一場惡戰下來,隻怕整個的武林同道要傷亡到十之七八。師父慈恩廣濟,難道就不肯為天下武林消解去一次浩劫麽?”

神簫老人雙目中寒光如電,掃掠了雲九龍等一眼,道:“你們可知道,為什麽我會把苦心研創出來的絕技傳授你們麽?”

雲九龍、上官琦同聲說道:“這個弟子不知。”

神簫老人道:“我武功、內力,或都在那滾龍王之上,但我雙腿已殘,行動不便,實已無法和滾龍王動手相搏。我要你們代我拒抗那滾龍王,所以才傳你們武功,但時間上,已不許我找一個傳我衣缽的弟子,費上十年八載工夫來造就他。你們都已有武功基礎,隻要傳我招術就行了。你更是早已名震武林,論在江湖上的威名,那是尤強過我……”

雲九龍道:“浪得虛名,如何能和師父的真實武功相比?”

神簫老人歎息道:“滾龍王未和我動手,他心中永遠是有些怕我,但如他和我動過一次手,他就不用怕我了……”

他緩緩把目光由雲九龍、葉一萍、上官琦臉上掠過,接道:“現在,我分別傳你們每人一種武功,這也是僅有的壓箱底本領。”

雲九龍、葉一萍齊聲說道:“師恩這等深重,要弟子等如何報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