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琦望著那短劍一眼,怔了一怔,但卻不肯出手。

那素衣少女目睹上官琦不再聽短劍指揮,心中十分惱怒,短劍一陣亂揮,大聲叫道:“快出手啊!”

上官琦望著那寶劍出了一陣子神,仍然靜靜地站立不動。

這時,那蕭聲愈來愈是響亮,所有的人都可以聽到那動人的蕭聲。

所有的人,也都似為這蕭聲感動,一個個聽得全神貫注。

這蕭聲非宮非商,簡直像一個聲音動人的嬌媚少女,獨坐在深閨之中,婉轉地訴說她的心事,每個人的心神都逐漸地被蕭聲控製。

忽聽袁孝大喝一聲,縱身而起,躍入那滾滾河流之中,淩波而行,直向遙遠的一隻小舟上麵奔去。

這三分像人七分像猴子的人,看去本不甚引人起眼,但他這淩波飛渡的輕身功夫,卻使全場之人,為之震駭。

但見他疾如流矢一般,逐漸地消失在滾滾濁浪之中。

要知他長得就不甚高,人到了百丈之後,就被那起伏的浪水掩遮住了身形。

這時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袁孝奔行的方向,目光中流露出惆惆惆悵和仰慕。

也許這些人,都認為那猿猴一樣的人,終將葬身在滾滾的江流之中,對他表示出一份惋惜;也許是被那婉轉的蕭聲所動,因為這時的蕭聲,變得更為淒婉低沉。每個人的臉色,也都變得十分凝重。

突然間,蕭聲中斷,一縷餘音,嫋嫋散入高空之中。

這時,所有人中,最痛苦的是關外神鞭杜天鶚。因為這群人中,隻有他約略地知道袁孝身世。

上官琦雖比他清楚,但上官琦已經服用了迷魂的藥物,已然迷失了人性。他已無法辨別善與惡、悲與苦,他隻是呆呆地站著,滿臉茫然。

鐵木大師高宣了一聲佛號,說道:“歐陽幫主、費大俠,咱們今日無論如何不能放她走。”

費公亮大聲喝道:“不錯!”雙肩一晃,當先向那雙桅巨帆大船上麵搶去。

他身軀飛掠過上官琦時,突然伸手點了他兩處穴道。

上官琦聽得那蕭聲後,神智略複,劇戰後的疲乏,使他覺到全身酸軟無力,費公亮伸手點他穴道時,他竟不知閃避。

杜天鶚本想出手阻止,但轉念一想,上官琦已戰至筋疲力盡,不如讓他穴道被人點住,也好讓他好好地休息一下,是以看到裝作沒看到,置之不理。

費公亮點了上官琦穴道之後,大聲喝道:“兩位老禪師不用再存慈悲心腸了。快些衝上船去,先把那女娃生擒之後再說了。”

說話之中,人已躍上雙桅巨船。

歐陽統笑道:“費兄不用太急,諒他們也跑不了啦!”

鐵木大師四下望去,隻見十幾隻梭形快舟,由四麵圍了上來。每隻梭形快舟之上,站著四個身著灰色打補短衫長褲的人。

每人身上都背著不同的兵刃,有刀,有判官筆,還有一個腰中高高隆起,似是圍著軟鞭一類的兵刃。

每隻快舟上的人,都是一樣的裝扮,也同樣的帶著四種不同的兵刃。

除了那船頭上四個佩帶兵刃的人之外,還有兩個大漢,一個撐舵,一個運槳。

共有一十二隻梭形快舟,合共有四十八名佩帶兵刃之人。

這些人的裝著,一望之下,立時知道是窮家幫中的人。

就在他分心四顧之時,費公亮已然落身在大船之上。

那素衣少女星目流動,打量了四周一眼,已看出陷身重圍。

但她仍然保持著冷漠和鎮靜,絲毫不為這緊張的情勢有些微驚慌。

她回過頭去,低聲說道:“金少和,留心咱們的船。”

金少和應了一聲,步回艙中。

那素衣少女緩緩轉過頭來,冷漠地掃視了費公亮,道:“你就是黃山費公亮麽?”

費公亮道:“不錯,費公亮正是老夫。”

素衣少女突然提高了聲音,道:“杜天鶚,快些解開他的穴道。”同時一搖手中短劍。

杜天鶚應了一聲,大步向上官琦走了過去。

一直呆呆站著的青城雙劍,一看素衣少女搖動手中短劍,立時“嗆”的一聲,拔出背上寶劍,齊齊舉步而上。

青城雙劍在江湖盛名甚著,如若兩人聯劍出手,費公亮自是決難抵得,不由吃了一驚,拱手說道:“兩位道兄,久違了。”

哪知青城雙劍理也不理,緩步直逼過來。

鐵木大師高聲喝道:“費兄留神,兩位青城道友,已經服了迷藥……”

他喝聲未歇,青城雙劍已然同時出手攻了上來,寒光閃動,各攻一招。

兩人以劍術馳名了江湖數十年,此刻又正神智迷亂之時,雖自各攻一招,但卻是極為毒辣之學,寒芒流動,灑出了一片劍影。

費公亮不敢用赤手封架青城雙劍聯手的劍勢,縱身一躍,倒退而回,重又落回到那小舟之上。

鐵木大師低聲說道:“費兄請亮兵刃吧!青城雙劍已然失了本性,不可大意了。”

費公亮微一點頭,探手入懷,左手摸出一把鐵尺,右手摸出一個金圈,大喝一聲,重又向那雙桅巨帆船上躍去。

青城雙劍聯袂守在巨帆旁邊,一看費公亮躍了上來,立刻雙劍齊出,橫掃過去。

費公亮這次有了準備,早已運功戒備,鐵尺一揮,一陣金鐵交鳴之聲,竟把青城雙劍攻來的劍勢一齊擋開,搶落在船緣之上。

腳落實地,立時搶攻,金圈一揮,分別兩人襲去。

這時,杜天鶚己緩步走到了上官琦身後,伸手解他穴道。

他雖然神誌清醒,但卻不能不聽那素衣少女的吩咐,以免露了馬腳。他緩步而行,無非是希望鐵木大師等出手阻止。

果然凡木大師一皺眉頭,縱身而上,左手一掌,斜劈過去。

杜天鶚閃身避開,還了一拳。

兩人就在小舟上動起手來。

鐵木大師目光環掃四周一眼,隻見十幾艘梭形小艇,已把那素衣少女的雙桅巨船,四麵圍了起來,低聲對歐陽統道:“這些人可都是幫主的轄下麽?”

歐陽統微微一笑,道:“不錯……”

鐵木大師心中突然一動,接道:“這些人可是貴幫中馳譽江湖的四十八傑麽?”

歐陽統道:“浪得虛名,大師見笑了。”

鐵木大師輕聲歎道:“老衲早已聽到貴幫四十八傑,聯手拒敵,能夠連變七種陣形,而且每人都有一兩種特殊成就的武功,威勢不輸我們羅漢陣,變化尤有過之……”

歐陽統道:“大師過獎了。”

鐵木接道:“如非必要,最好不用他們出手,老衲去相助費大俠一陣。”

原來費公亮搶登上雙桅巨船之後,被青城雙劍聯手的劍勢擋住,難越雷池一步。

但見鐵木大師寬大的袍袖一拂,身體淩空而起,直向那雙桅巨船上搶去。

青城雙劍突然把劍勢一變,劍光突然擴大,寒芒流動,把鐵木大師也包圍在劍影之下。

十二隻梭形快艇,疾快向那雙桅巨船衝了過來。

那素衣少女冷笑一聲,回手一招,船艙中人影閃動,一連竄出來十二個黑衣勁裝大漢。那每人都背著一柄長劍,懷中抱著一個茶杯粗細、兩尺長短色如墨漆之物,迅快地奔到大船邊緣之上,每人對著一隻梭形快舟。

歐陽統右手向下一按,十二隻梭形快艇,一齊停了下來,相距那雙桅巨船不過兩丈多遠。

隻見逍遙秀才唐璿,探手入懷,摸出一麵紅旗,不停地搖動。

歐陽統知他有話要說,但眼下形勢正值緊要關頭,雙方已經動上了手,但唐璿搖動旗號,又是最緊的旗號,勢又不能置之不理,隻好縱身飛下小舟。

就在他縱身而下的同時,那素衣少女也從雙桅巨船上騰空而起,半空中打了兩個筋鬥,落在小舟之上,纖手一舉,直向上官琦被點穴道之上拍去。

凡木大師左手一招“揮窿清談”用了八成勁力,把杜天鶚迫退一步,同時向右側橫跨了一步,右手疾向那素衣少女身上彈去。

那素衣少女左手五指伸張,反向凡木大師手腕之上扣去,右手卻疾快地拍中了上官琦被點穴道。

凡木大師慈眉一聳,飛起一腳“魁墾踢鬥”,把杜天鶚的攻勢擋住,右掌一沉,直推過去。

這一推用出十成功力,一股暗勁,直逼過去。

但就在這一緩工夫,那素衣少女已拍中了上官琦的被點穴道,柳腰一擺,右肩撞在上官琦背心之上,雙掌合起,擋了凡木大師推來一掌。

她內力沒有凡木大師深厚,接了一掌之後,人被震得退了兩步。

上官琦穴道已被解開,吃她嬌軀一撞,不自主向前走了一兩步,全身血脈立時活開。

素衣少女一退即上,雙手齊出,展開反擊。她功力雖然不如凡木大師,但招術詭奇、身法靈活,彌補了她功力上的不足。兩人拳來足往,打得激烈絕倫,杜天鶚反而成了觀戰之人。

上官琦血脈活動之後,立時覺出疲倦難支,趕忙運氣調息。

杜天鶚默察形勢,人數窮家幫中雖占優勢,但勢難全部登舟動手;上官琦、青城雙劍,加上那素衣少女和自己,如若全力出手,這場大戰鹿死誰手,尚在未可知之數。

同時,亦不知舟中是否另藏有高手,忖思之間,忽聽歐陽統高聲說道:“費兄,兩位老禪師,暫請退下小舟,兄弟有事請教。”

他內力充沛,字字如金鐵相擊,群豪雖在動手之中,但仍然聽得十分清晰。

鐵木大師、費公亮雖戰青城雙劍,二十餘合後,仍是半斤八兩,難分勝負。鐵木大師心中暗感焦急起來,忖道:“少林、青城兩派,相處甚好,但如傷了青城雙劍,勢將引起兩派的門戶之爭。如若不下辣手,兩人劍招精奇,又難取勝。”正感為難之間,忽然聽得了歐陽統大叫之聲,心中一動,暗道:“歐陽統這般相喚,或已有了取敵之策。”當下低聲說道:“費大俠,歐陽幫主叫咱們,定有重要之事,咱們下去看看吧!”

費公亮似已不耐再和青城雙劍纏鬥,鐵尺、金環已然頻施辣手,聽得鐵木大師之言,神誌忽然一清,忖道:“青城雙劍服了迷藥,心神受製,才這般和我以命相拚,若我傷了兩人,勢將和青城派結下不解之仇了。”

心念一轉,應聲而退,當先躍下雙桅巨船,在那小舟上一借力,飛落岸上。

鐵木大師袍袖一拂,打出一股勁猛之力,把青城雙劍迫得向後退了一步,一個倒翻,落在小舟之上。

正在和凡木大師動手的素衣少女,突然叫道:“截住他。”

上官琦轉頭一望鐵木大師,“呼”的一拳擊去。

鐵木揮掌封開一拳,還了一招。

上官琦蠻勁十足,竟然硬接了鐵木大師一掌。

兩人掌勢接實,震得那小舟一陣搖動。上官琦卻惜機攻上,雙手展開了詭辣無比的招術,著著擊向鐵木大師的要害大穴。

鐵木大師和他相搏了四五個回合之後,已然覺出對手是生平未遇的勁敵,不禁暗暗歎道:“難怪費公亮、歐陽統那等身份、武功,都無法勝他,此人武功之奇,實是生平未見。”

就這一陣忖思,上官琦已連續攻了二十多拳。

那素衣少女留神上官琦和鐵木大師動手情形,看他出手之快,攻勢之毒,尤強過自己幾分,心中大覺歡喜,暗暗想道:“這人武功如此之高,實是我一個極大的幫手,今後對他倒是應該愛惜一點才對。”

她隻顧想著上官琦的事,精神一分,被凡木搶了先機,一連兩掌迫得她手忙腳亂,退到了小舟邊緣。

這當兒,突然響起了一聲長嘯,一條人影,從天而降,落到那小舟之上。

這嘯聲尖銳刺耳,驚心動魄,群豪都不禁為之一怔。

全場動手之人,都為這刺耳的嘯聲,停下手來。

凝神望去,隻見袁孝手中挾著一支白光閃閃的銀蕭,站在小舟正中。

他來得無聲無息,在場群豪,都未見到他如何躍落到小舟之上。

隻見他舉起手中銀蕭,叫道:“大哥!……”

上官琦茫然一笑,突然舉手一拳,疾向凡木大師打去。

凡木大師臉色一變,縱身讓開,回手拍出一掌。

袁孝左臂一揮,封架開凡木大師掌勢,說道:“我大哥被迷藥所迷,大師父不要和他一般見識。”舉起手中銀蕭,就唇邊吹了起來。

一縷嫋嫋蕭聲,飄空而起。

蕭聲一起,上官琦立時停下了手。

鐵木大師舉手一招,說道:“咱們下船去吧。”當先縱下小舟。

凡木大師、費公亮,緊隨著躍下小舟。

那素衣少女圓睜著星目,怔怔地投注在袁孝的臉上,眼光中滿是驚愕和怨毒。

上官琦忽然歎息一聲,席地坐了下去。

青城雙劍,也似乎是被那蕭聲所動,緩緩把手中寶劍垂了下來。

杜天鶚目睹上官琦和青城雙劍萎靡不振之態,也趕忙裝出一付無精打采的樣子,坐了下去。

那素衣少女目睹是情,心中大感驚慌,突然一挫柳腰,欺到袁孝身前,纖手一揚,疾向袁孝後背“命門”穴上拍去。

杜天鶚吃了一驚,但又不便出言警告,心中空自焦急。

但見袁孝身子一側,橫跨了兩步,讓開了那素衣少女一掌,頭也未轉,繼續吹著他手中的銀蕭。

但聞蕭聲飄揚,那站在雙桅巨船上的十二個黑衣勁裝大漢,也逐漸被那蕭聲控製,緩緩向後退去。

那素衣少女一擊未中,立時掌指齊出,紛紛襲向袁孝全身各大要穴。

袁孝一麵縱身讓避那素衣少女的襲擊,一麵繼續吹著銀蕭。

那素衣少女一連劈擊二十餘掌未中,突然停下手來,尖聲叫道:“你不要吹了!”

袁孝怔了怔,取下唇邊銀蕭,道:“怎麽了?”

他記得母親發怒聲,曾經有過這樣尖銳又充滿淒婉的大叫,所以當他聽到這素衣少女尖叫後,不禁為之心神一震。

原來那素衣少女眼看著上官琦、青城雙劍等人,都為那鐐繞耳際的蕭聲控製,心中已大感驚慌。那知時間一久之後,連自己也開始心神受製,惶惶難安,不禁心頭大急。

她平常雖能保持著過人的鎮靜和冷漠,但當她心神受製時,卻迸發出她少女該有的本性,不自禁地大聲尖叫起來。

蕭聲餘音,散入高空,江麵上又恢複了原有的寂靜。

驀地裏,一陣旋風卷過,掀起了一連串浪花,日光下閃閃生輝。

但那美麗的浪花,轉眼間又混人滾滾的濁流中,滔滔江水,向東逝去,永無休止。但那層層波浪,卻一個接一個翻起來,前浪未平,後浪又起。

那素衣少女掃掠了那起伏的浪花一眼,似是想起了什麽往事,輕輕地罩起了眉頭。但她凝神思索了一陣,搖搖頭,輕聲一歎,變成了滿臉茫然。

站在江岸上的逍遙秀才唐璿,一直注意著那素衣少女臉上神情的變化。

袁孝呆呆地站了一陣,說道:“你為什麽不讓我**呢?”

他天性純樸,對敵友之念,甚是輕淡,問來是那樣率直。

這時,那素衣少女己恢複了鎮靜,冷笑一聲,道:“你吹得太難聽啦,聽得別人難過。”

袁孝搖搖頭一笑道:“我剛剛學會**,自是吹得不好聽了,不過,慢慢地我總是會吹好的。”

那素衣少女星目轉動,嫣然一笑,伸出了纖纖玉手,道:“把你手中銀蕭,給我瞧瞧好麽?”

袁孝道:“不行,這銀蕭是我師父相贈之物,豈能輕易給別人亂瞧。”

素衣少女知他渾厚率真,說不行就是不行,勉強他也沒有用,當下縮回伸出的右手,說道:“小氣鬼,我瞧瞧也瞧不壞,怕什麽?”

袁孝道:“我師父交待過我,這銀蕭不能給任何人瞧……”他目光一掠上官琦,又道:“自然,我大哥要瞧,那就得給他瞧了。”

素衣少女道:“你師父是什麽人?”

袁孝道:“我師父就是我大哥的師父。”

那素衣少女道:“你大哥師父又是誰呢?”

袁孝道:“大哥師父,就是我的師父。”

那素衣少女哼一聲,暗暗罵道:“看不出這猴頭猴腦的人,竟然這般滑頭!”冷笑一聲道:“你大哥和你是一個師父了!”

袁孝喜道:“不錯啊,你一猜就中了!”

那素衣少女雖然異常氣忿,但表麵上,卻不得不保持鎮靜神態。她知道像袁孝這等渾渾噩噩的人,如若對他發脾氣,隻有把局勢鬧得更僵,當下強忍胸中之氣,說道:“那人叫什麽名字?”

袁孝道:“你問的哪個?”

素衣少女道:“我問你的師父。”

袁孝道:“問我師父麽,他叫什麽名字,我都不知道,如何能轉告你呢?”

素衣少女怒道:“難道他沒名沒姓麽?”

袁孝道:“他用不到名字了,我們喊他師父,也是一樣。”

素衣少女道:“如果別人相訪,也喊他師父不成?”

袁孝道:“我從來沒有見到過別人找他。”

素衣少女氣得臉色鐵青,但卻無可如何。

她剛才對袁孝攻襲,已看他身負絕世武功,動起手來,心中毫無製勝把握。何況他手中的銀蕭,又是她最為害怕之物,隻要他舉蕭吹奏,不但她控製的屬下難以禁受,就是她自己也有點無法忍受。

形勢逼得她不得不強按下心中的忿怒,忍受著委屈,裝出一副勉強的笑容,說道:“你貴姓啊?”

袁孝道:“我姓袁,我大哥姓上官。”

素衣少女道:“我沒有問你大哥呀!”

袁孝正容說道:“大哥是我生平第三個崇敬之人,你如何能不問他?”

素衣少女道:“那麽第一個崇敬之人是誰?”

袁孝沉思了一陣,道:“第一個是生我養我的媽媽。”

素衣少女臉色一變,但瞬息之間,立時又恢複了平靜,道:“這第二個人呢?”

袁孝道:“第二個人麽,是教我武功的師父。”

素衣少女一雙星目,突然轉投到上官琦身上,接道:“第三個人。就是你那麵色枯黃的大哥了廣袁孝輕輕歎息一聲,道:“大哥本是很漂亮、很聰明的人,可是……”他緩緩把目光移到杜天鶚的臉上,突然住口不言。

素衣少女心中一動,舉手一揮,對上官琦和杜天鶚道:“你們回到大船上去吧!”

上官琦應手縱身而起,飛落到大船之上。

杜天鶚緊隨上官琦身後,也躍上大船。

那素衣少女揚起玉腕一揮,低聲對袁孝說道:“怎麽樣,你可要和我們一起回到大船上麽?”

袁孝望著躍上大船的上官琦,長長歎息一聲,道:“我大哥哥在那裏,我自然也要去了。”隻縱身一躍,飛落到雙桅巨船之上。

鐵木大師目送那素衣少女帶著上官琦等進入艙中,才揮手對歐陽統道:“幫主相召老衲等有何見教?”

歐陽統回目望了逍遙秀才唐璿一眼,正待開已唐璿已搶先說道:“兩位大師、費大俠,昨夜迄今,恐尚未進飲食,兄弟已命屬下備好了素齋酒飯,請各位先行進點飲食,兄弟還有要事請教。”

費公亮回頭望著那雙桅巨船,接道:“咱們去後,那素衣少女如趁機把巨船開走,咱們再想追她,隻怕不易。”

歐陽統道:“這個費大俠盡管放心,兄弟已下令敝幫中人,嚴密監視那雙桅巨船。隻要一有行動,立時傳警相報,一麵出手攔劫,江麵兄弟已備有數十隻梭形快舟,無論如何,他們也難脫咱們監視。”

逍遙秀才唐璿一晃手中摺扇接道:“據兄弟的看法,幾個時辰之內,這大船,決然不致有什麽行動。”

費公亮道:“何以見得?”

唐璿道:“那素衣少女登舟甚久,如要他去,早就該起碇了。但她遲遲不肯揚帆,據此而論,兄弟想他們,可能呆在此地有所等待。”

費公亮道:“等待什麽?”

唐璿道:“這個兄弟就不知道了,也許等人,也許等待援手。”

費公亮兀自沉思了一陣,伸出右手握著唐璿一隻手,道:“久聞唐兄大名,今日一見,果是不同凡響,佩服至極。”

唐璿笑道:“費大俠過獎。”抱拳對鐵木等一禮,道:“兄弟走前一步,替三位帶路了。”說完,當先轉身,向前行去。

鐵木大師等相隨身後,走約二三裏路,到了一棵高大的梧桐樹下。大樹下早已擺好了豐盛的酒席,四個灰布褲褂的人,相候樹下。

四人衣衫打補,一望即知是窮家幫中的人。

唐璿揮揮手,道:“你們在四麵了望,一有動靜,立時傳報上來。”

四個大漢躬身領命而去。

鐵衛周大誌、神行柏公保,一直緊隨在歐陽統身後而行。歐陽統肅客就坐,兩人仍然並肩而立,一左一右站在歐陽統的身後。

費公亮望了兩人一眼笑道:“幫主身後兩人,可是盛名江湖的神行、鐵衛麽?”

歐陽統笑道:“江湖朋友們捧場,費大俠見笑了。”捧起酒杯,接道:“諸位請先盡此杯。”當先舉杯一飲而盡。

鐵木大師道:“佛門戒酒,貧僧等以茶相代,聊表敬意。”

費公亮飲完了兩杯之後,說道:“幫主把我們召到此地,不知有何見教?”

唐璿微微一笑,接道:“諸位剛才出手,兄弟在一側觀戰。看眼下情景,隻宜智取,不宜力爭。”

費公亮道:“唐兄說得不錯,但不知有何妙策?”

唐璿笑道:“兄弟相請諸位來此,一來進點酒飯,二則共商謀敵之策。”

鐵木大師道:“唐兄足智多謀,學富五車,想必已智珠在握,老衲等願聞高論。”

唐璿微微一笑,道:“老禪師誇獎了。兄弟一介儒生,混跡江湖,多蒙歐陽幫主賞識,付以窮家幫中軍師之位,愧無建樹,以報知遇,說來慚愧得很。”

歐陽統道:“先生太客氣了,數年來借重大才,使窮家幫得以有今日之局,在下對唐兄相助之情,迄今感激不盡。”

唐璿輕輕歎息一聲,無限感慨他說道:“但咱們窮家幫目前己麵臨了前所未遇的勁敵。不過這強敵並非隻對咱們窮家幫,對整個武林而言,也是極大的威脅。”

鐵木大師道:“唐兄可是指那素衣少女而言麽?”

唐璿笑道:“她不過是其中一個馬前小卒而已,真正的幕後人物,不知要比她厲害千百萬倍。”

鐵木大師道:“那人不知是何等人物,唐兄想必已找出線索了?”

唐璿道:“他就是江湖上傳說的滾龍王了,但他究竟是誰,眼下還無法弄得清楚。但那人武功高絕,智計過人,確非其他之人所能比擬!”

他微微一頓之後,又道:“不但如此,而且他舉動神秘,始終以人皮麵具隱遮住真正麵目,活躍於江湖之上,有如見首不見尾的神龍,使人難測。”

鐵木大師道:“唐先生這些話,不知何所依據?”

唐璿道:“兄弟如沒有確實證據,也不敢隨便亂說。大師請問這位王兄,和敝幫中關兄,就知兄弟之言不虛了。”

關三勝站起身來,說道:“此事是兄弟和王兄親目所見,決不有半點虛假。”當下把古廟見聞之事,極仔細他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