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兒,那四周群起的嘯聲,更是響亮刺耳,想是來人已逐漸接近心髒之區。

奇怪的是何寡婦一去之後,再未現身。黑林之中的人物,也未見一個。

費公亮、歐陽統,也未再見。這數十丈之地,除了那位紅衣女童外,隻有橫躺在地下的屍體。

那紅衣女童突然轉過身子,緩步向那茅屋之中走去。

山雨欲來風滿樓。四周那淒厲的哨聲,劃破了這片死林的寂寞,形成一種潛在的緊張。以鐵木大師那等修養有素的人,也被這晦暗不明的情勢困擾了心神,有一種惶惶不安之感。

他輕輕歎息一聲,自言自語他說道:“這等情勢,給人的憂悶,倒不如強敵現身出來,好好拚上一陣……”

突聽“呱”的一聲,一隻雪羽紅嘴的怪烏急掠而過,將要進那茅屋之時,突又折了回來,又向來路飛了回去。

鐵木大師目光一轉,瞥見那紅衣女童已到那茅屋門口之處,立時大聲喝道:“站住!”縱身一躍,直追過去。

那位紅衣女童突然向旁側一閃,讓了開去,回手拍出一掌。

鐵木大師僧袖一拂,身子突然一個大轉身,繞到那紅衣女童前麵,擋在門口說道:“女施主未得到黑林主人同意之前,最好不要擅人此室。”

那紅衣女童輕輕歎息一聲,道:“你們已經完全在我們包圍下了。隻要等我傳出令諭,片刻間這座黑林,四麵八方,都將濃煙大起。”

鐵木大師微微一怔,道:“女施主就是攻打黑林的主腦嗎?”

那紅衣女童淡淡一笑,道:“怎麽,你看我不起?”

鐵木大師低頭沉忖了一陣,道:“女施主既然能主持一方大局,想來武功機智都有過人之處了!”

這紅衣女童臉色一整,道:“你不用再轉圈子給我說話,要出手就盡管出手。你可是覺得我年齡大小,又是個女孩子家,不配和你動手,是嗎?”

鐵木見她一眼之下,竟然看出自己心中之事,不禁暗自警惕,忖道:“此女不但言詞犀利,而且觀察人微,倒是不可輕敵。”

心念一轉,合掌說道:“老衲失敬了。”僧袖一拂,一股勁力,橫擊過去。

鐵木大師對那女童自稱為攻打黑林首腦,心中有些不信,一袖拂擊中,隻用了三成功力。

那紅衣女童兩隻大眼睛轉了一轉,突然一側身子,直向那茅屋之中衝去。

她既不縱身讓避,也不揮掌迎敵,竟然甘冒被那擊來勁力拂中之險,硬向室中衝去。

鐵木雖無傷她之心,但力道掃出之後,卻亦無法及時收回,急道:“快退回去……”

話剛出口,忽覺那拂擊之力,有如擊在光滑的石板之上,力道忽向一側滑了過去,不禁心中一驚,暗道:“這是什麽武功?”

心中驚愕之間,那紅衣女童已疾快無比地閃入了茅室之中。

鐵木大師急急一個翻身,探手一把抓了過去。

這一次他用出五成功力,而且去勢急快,心想萬無不中之理。

哪知手指觸及那紅衣女童之時,有如抓到了一條泥鰍一般,手指一滑,又被她脫開而去。

那紅衣女童卻似若無其事一般,目光疾快掃了全室一周,頭也未回望一眼,似是渾然不覺身後有鐵木大師一般。

鐵木大師兩擊未中,才覺出這小女娃兒,確然身負有絕世武功,輕敵之念,頓時消失,暗中提聚真氣戒備。

目光轉動,隻見茅室中空無一人,歐陽統和那素衣女都已不知去向。

那紅衣女童緩緩轉過臉來,冷然說道:“這一座空無什物的茅室,可就是你們黑林發號施令的心髒樞紐麽?”言下之意,大有責怪鐵木大師相欺自己之心。

鐵木大師心中亦自感到奇怪,暗道:“歐陽統、費公亮等不知去向也還罷了,但黑林中一人不見,實是叫人有些猜測不透。難道這黑林中另有隱秘之處,幾人藏了起來不成?還是一齊由密道之中遁走他隻管自忖心事,忘記了答覆那紅衣女童之言。

隻聽那紅衣女童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道:“我在對你說話,聽到沒有?”

鐵木不明內情,不便隨口亂說,當下也正容說道:“老衲既非黑林中人,對此林中情景所知無多。”

那紅衣女童突然放聲大笑:“你回過頭去看看吧!”

鐵木心中一動,霍然回過頭去,隻見兩個身著灰布長衫的五旬老者,滿臉冷漠神色,怔怔地站在茅室門口。

隻聽那紅衣女童冷冷接道:“老和尚,你認識這兩個人麽?”

鐵木大師仔細打量了兩人一眼,隻覺兩人全身上下,透出來一股冰冷之氣,大異常人。好像這兩人來自北極冰山地底,終年不見日光,膚色白中透青,不見一點血色。

這兩人特異的氣質,似曾聽人說過,但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來聽哪個說過。

那兩個灰衣老者,四道冰冷的眼神,一直盯在鐵木大師的臉上。連眨動也不眨動一下。

鐵木暗提一口真氣,說道:“兩位的神態,老衲似是聽人談過,但一時卻是想不起來……”

左麵一個老者,口齒啟動,冷冷說道:“天下武林,聽過我們兄弟之名的人,不知凡幾,用不到你來恭維了。”

左麵老者突然一提右腳,直向室中跨去。

鐵木一舉右手,迎麵拍出,口中沉聲說道:“未得黑林中主人允許,兩位豈能隨便進入別人的房中?”

右麵老人冷笑一聲,道:“天下人有幾個敢阻擋老夫行動?”右掌一抬,硬接了鐵木大師一掌。

雙方掌力接實,陡然間卷起了一陣旋風,吹得地上塵土橫飛。

鐵木大師暗暗忖道:“我這一掌用出了七成真力,此人竟能輕輕鬆鬆地接了下來,看來今日之戰,險惡萬分!”

忖思之間,那左麵老者,也舉步跨進室中。

鐵木已覺出憑藉功力,硬阻兩人進入室中,已不可能,目光一瞥,疾快地向後退了四步,選擇一處屋角,站好身子。

顯然,他己準備和衝入室中的強敵,全力一搏,才選擇一處有利的形勢,以減後顧之憂。

那紅衣女童已藉鐵木大師和那兩個灰衣老者談話的工夫,迅快地在茅室搜查了一遍。鐵木大師目光轉動,冷冷對三人說道:“三位如若再不退出此室,可別怪老衲失禮了!”

那紅衣女童找不出白衣女的下落,心中似甚焦急,大聲喝道:“你這不知好歹的老和尚,不但黑林已在我們包圍之下,這座茅屋也在我們圍困之中了。你一個人武功再強,也難抵得我們多人;何況你們的人,都已經棄你而去,你大可不必為他們拚命。”

鐵木大師淡然一笑,道:“老衲是何等人,豈肯聽口舌上的是非?”

那紅衣女童突然圓睜著雙目,大聲說道:“不知何故,我的心中從小就對你們出家人有著一種奇怪的好感,才和你說了這樣多的話。你如果不聽我的勸告,可別怪我們倚仗人多對付你了。”

鐵木大師目光一掠那兩個老者,肅然說道:“老衲這一生之中,還未出過全力和人相搏。姑娘如若有興,盡管下令群毆,老衲自信還對付得了。”

那紅衣女童略一沉吟,突然舉手一掌,當胸拍去。

她出手一掌,勢道迅快無比,大大地出了鐵木大師意料之外,不禁心頭一凜,暗道:“這小女娃兒,身手這般矯健,倒是不可輕敵。”右掌一揮,斜斜推出,硬接那女童掌勢。

那紅衣女童身體滑溜至極,嬌軀一閃,人如流星劃空一般,橫讓三尺,避開鐵木大師斜斜推出的掌勢,低聲對那兩個老人道:“擋住他,別讓他衝出此室。”紅影閃動,人已出了茅室。

鐵木看她不戰而退,倒是大出了意外,袍袖一拂,沉聲喝道:“女施主哪裏去?”雙肩一晃,人也向室外搶去。

左麵老者冷冷說了一聲:“回去!”舉手一掌,迎麵拍來。

鐵木自恃功力深厚,又練成少林寺大力金剛掌的武功,一和人動上手,就不自禁地要硬接別人掌勢;左掌一橫,道:“老衲還不信你能把我擋退回去!”

雙方掌力接實,同時發出內勁。

鐵木大師前進的身軀,竟然被左麵老人一掌擋住;但那老人卻被鐵木大師強猛的內家震彈之力,震得向後退了兩步。

右麵一個老者高聲喝道:“少林寺和尚之名,果不虛傳。”飛起一腳“魁星踢鬥”,猛踢向鐵木大師小腹處丹田要穴。

鐵木身軀仍然穩站不動,右手食、中二指疾沉而下,點向敵人右腳“關元穴”。

那老人左腳一旋,右腳突然偏開,一拳迎麵擊到。

那當先動手的左麵老人,也同時揮掌急攻過來。

鐵木大師獨拒兩人攻勢,十四五合後,雖無落敗之象,但卻甚感吃力。

原來這兩個老人,不但都有著深厚的功力,能和鐵木大師硬拚內力,而且拳路也十分怪異,攻拒之間,配合得尤為密切。

鐵木大師又支撐了幾合之後,突然室外傳過來大喝怒罵之聲,心中暗暗焦急起來,忖道:“這般打下去,不知要打到何時,看來不出絕學,是很難求勝了。”

這時,室外的呼喝之聲,更是雜亂,隱隱之間,可聞拳風。

顯然,室外也正展開劇烈的打鬥。

鐵木大師慈眉聳動,高聲喝道:“阿彌陀佛,我佛恕弟子今日要開殺戒了。”掌勢忽然一變,一招“飛鈸撞鍾”,直向左麵一人擊去。

強猛的掌力,帶起了一陣呼嘯之聲。

這一招用出了十成勁力,威勢極為駭人。

左麵老人似是為鐵木這一掌威勢所懾,不敢再硬接他的掌勢,身軀閃動,避開一擊。

鐵木大師神威凜凜地厲聲喝道:“擋我者死,誰敢再接一掌?”“呼”的一招“金剛開山”,掌勢如驚霆迅雷般直劈過去,威勢之猛,有如排山倒海一般。

這位平時慈和的老僧,一旦大發神威,神情臉色,也都隨之大變。臉色肅穆,氣度莊嚴,使人一瞧之下,心頭就生出一種凜然之感。

兩個灰衣老者,不知是為鐵木掌勢神威所懾呢,還是心中另有鬼謀,突然縮身躍出室外。

鐵木僧袖一拂,大步而出。

抬頭看去,隻見室外廣大的草坪之上,站了不下二十餘人。除了那紅衣女童之外.全都是身著黑色勁裝,背插鬼頭刀的大漢。

這些人早已擺好了一座合圍的陣勢,似是靜待鐵木大師出來。

那兩個老者,迅快地退到那紅衣女童兩側。鐵木目光迅快地掃瞥了全場一周,不見有人打鬥,那呼喝之聲,也隨之不聞,心中甚感奇怪,暗道:“我聽到打鬥呼喝之聲,立時衝了出來,難道他們能在這一瞬之間,完全消滅去抗拒之力不成?”

隻聽那紅衣女童冷笑一聲,說道:“你望來望去,想瞧什麽?”

鐵木被她問得微微一怔,答不出話,暗道:“我如說將出來,難免要受她一場譏笑,但我明明聽到室外有人打鬥呼喝,難道還會聽錯了不成?”

隻見那紅衣女童舉起纖巧的玉手一揮,說道:“你可是想瞧你們的人麽?”

隻見四周並肩站在那紅衣女童身後的黑衣人,霍然散開。

鐵木大師凝目望去,隻見兩個身著彩衣的中年婦人,被兩個黑衣大漢分別挾持著,她們似是已被人點了穴道,垂首不言。

那紅衣女童回目一顧那兩個彩衣婦人,冷漠一笑,道:“現在你總該明白了,眼下這座黑林之中,除了這兩個被我們擒住的婦人之外,隻有你一個人了。”

鐵木大師外形之間,雖然神色鎮靜,但心中卻為這紅衣女童幾句話說得心中怦然而動,暗道:“奇怪啊,如說歐陽統、費公亮等背我而去,事情決不可能;但幾人突然失蹤不見,實使人有些大惑不解。以幾人武功而論,當不致完全陷落在對方手中;最使人不解的,還是黑林之中的人,除了這兩個被人擒住的彩衣女人之外,怎的一個人也看不見?”

那紅衣女童目睹鐵木大師一直沉吟不語,忍不住又高聲說道:“我給你一盞熱茶的工夫,想想是要打呢,還是束手就縛?”

鐵木目光掃掠了四周一眼,冷笑說道:“老衲縱然有就縛之心,但卻不能使少林寺的聲譽受損。”

紅衣女童道:“那你是決心打了?”

鐵木道:“拳掌無眼,女施主還請三思。如若形勢逼迫老衲無法抉擇,隻怕今日是一個十分淒慘的局麵。”

那紅衣女童回頭望了身後的黑衣人一眼,臉上泛現一片殺機,低聲說道:“先把這兩個人給殺了吧!”

隻見兩個黑衣人同時伸手從懷中摸出兩把解腕尖刀,隨手拍了兩個彩衣婦人被點的穴道。

鐵木大師冷哼一聲,道:“一個年輕輕的女娃兒家,心地竟然是這般殘忍!”將藏在袖中的手指輕輕一彈,兩粒檀木念珠,應手而出。

隻聽兩聲悶哼,那兩個手執解腕尖刀的大漢,突然丟了手中尖刀,向後倒去。

那紅衣女童臉色忽然一變,冷冷喝道:“好啊!你這老和尚,當真是不知好歹。”縱身直撲過來。

鐵木心中一動,暗道:“擒賊擒王,這女娃兒年紀雖小,但卻真是這班人中的首腦人物,先設法把她擒下,再探詢歐陽統等下落。”

心念轉動,揮手擊出,左手施出十八羅漢掌,右手卻施展擒拿手法,不容那紅衣女童出手,立時搶先攻出。

但那紅衣女童,身法詭異,滑溜無比。鐵木大師雖然搶了先機,但連攻了十幾招,均被輕輕地閃避開去,不禁心中微震,知道遇上了勁敵。

那紅衣女童還擊的時候不多,鐵木大師攻出三招,她才還擊一招,似是她有意在賣弄自己靈巧的閃避身法,打了十幾個回合,仍然是一個不勝不敗之局。

鐵木逐漸地不耐起來,掌勢突然一變,施出少林寺的大力金剛掌,連續拍出兩掌。

這兩掌,潛蘊了剛猛絕倫的內勁,掌掌可以碎石裂碑。

那紅衣女童似是被他強猛的掌勢所嚇,縱身而退,躍飛到七八尺外,偏著腦袋,微笑而立。

鐵木大師劈出了兩掌之後,忽然覺著眼睛一黑,頭暈欲倒,不禁心中大駭,暗道:“這是怎麽回事呢?”

凝目望去,忽然覺著對麵站著的紅衣女童,臉上變出四隻眼睛,天地都似在慢慢地旋轉、他畢竟是見識廣博的人,覺出不對,立時想到自己中人暗算,被什麽迷藥所迷,趕快閉上雙目,斂收心神,暗中運氣調息,想以佛門中上乘內視調息之法,恢複神智的鎮靜。

佛門上乘內功,果然有著無比的神效。鐵木凝神內視,行功片刻,頭暈腦脹的感覺,立時消失。

可是站在對麵的強敵,如何能使他運氣調息?隻見那紅衣女童舉手一揮,立時有兩個手執兵刃的黑衣大漢,奔了過去。

兩人各自選擇了一個方向,舉起手中兵刃。

紅衣女童嬌聲一笑,道:“老和尚,你睜開眼睛瞧瞧吧!”

鐵木雖知此刻多調息片刻時光,就可以恢複一分實力,但對方既然指名相叫,勢不能不睜開眼睛看看。

雙目啟動,首先看到兩柄寒光閃閃的雁翔刀,分舉在身旁兩側。

目光轉動,突然心頭一顫,雙目射出忿怒的光芒,沉聲喝道:“女施主小小年紀,手段卻是這般狠辣,滾龍王手下的人,果是一個狠似一個,日後老衲再能遇上,拳杖之下,決不留好生之德了。”

原來那兩個身著彩衣的中年婦人,前胸的衣服已扯去,袒胸而立,**全現。在兩人心窩之上,各插著一把解腕尖刀。

刀深沒及柄,卻不見一點鮮血流出。兩個婦人穴道被製,無能掙動,也無法說話,神情卻流現出無比的痛苦。那兩把解腕尖刀,如不拔出,兩人還有一陣好活。

這是一個異常殘忍的局麵,隻看得鐵木大師心神為之震動,但他卻不知如何處理才好。

那紅衣女童仰起臉來,一陣嬌脆的長笑,道:“在一頓飯工夫之氏這黑林的四周,就要同時燃燒熊熊的烈火。但目下能夠代表黑林和我談話的,隻有你了。你雖然不是這裏的主人,但此時卻掌握著黑林毀滅或存在的決定……”

鐵木大師道:“老衲不解姑娘言中之意。”心中卻在暗暗忖道:“黑林的女主人和費公亮等不知哪裏去了,怎的這久不見出現,難道他們真如這紅衣女童所說,棄我而去了不成?”

忽的心念一轉,想起那進入此林的暗道來。也許費公亮和歐陽統,都已從那暗道中先離此地,預想自己知那暗道,故而沒有通知自己……

在此情此景中,唯有這樣的推斷,才能解除他心中疑慮。

隻見那紅衣女童臉色一整,說道:“眼下你已經沒有很多的時間考慮了。”

鐵木大師被那紅衣女童一逼,事不由主他說道:“女施主有什麽話,盡管請說吧。”

紅衣女童道:“你答應了,就要一言為定。”

鐵木大師正容說道:“有關老衲之事,我如答應了,自然是義無反顧;但黑林中事,卻非老衲所能作主的。”

那紅衣女童冷笑一聲,道:“既然如此,那你就不用管了。”

鐵木大師突然眼睛一花,身不由己地向前打了一個前栽。

他乃見識廣博之人,內功又極精湛,略一忖思,已知道中了那紅衣女童的鬼計,一麵暗中提聚真氣,一麵緩步對那紅衣女童走了過去。

他雙目暴射忿怒的光芒,神威凜凜。

這位一向慈善的老和尚,已發覺自己將在極短的時間,失去抗拒敵人的能力。那紅衣女童故意不著邊際和他閑扯,無非是吸引他的注意,以待毒性發作。

數十年精修佛門中上乘內功,使他有著過人的耐毒之力。通暢於全身的真氣,迫使已經發作的毒性,重又被壓製下去。

他臉上泛現出一片忿怒和殺機,緩緩地舉起了右掌,肅然說道:“女施主年紀這等幼小,但心地卻是老衲生平中所遇到最為陰險的人。不過,我在毒發身死之前,你們這行人必將付出巨大的代價!”

那紅衣女童淡然一笑,道:“兵不厭詐,愈詐愈好……”她仰起臉,一陣悠長的輕笑,接道:“你已成強弩之未,在不到一刻工夫之內,你就要毒發而死。”

鐵木右掌一揮,一股強猛的掌風,應手而出。

隻聽一聲慘叫,一個黑衣人應手而倒,口中鮮血狂噴,氣絕而死。

他身負著絕世武功,內功精深,掌力雄厚,心中大怒之下,全力劈出一掌,登時有一個人吃他掌力震斃。

那紅衣女童似是想不到他功力如此之深,臉色微微一變,回顧左右一眼,道:“這老和尚中毒之後仍敢這般放肆,過去把他一身武功廢了吧!”

四個黑衣人應聲而出,分由四個方向,疾向鐵木大師衝去。

鐵木大師合掌說道:“阿彌陀佛,我佛慈悲,恕弟子要開一次殺戒了。”合並的雙掌一揮而出。

那當麵攻來的一個黑衣人,登時感到一股強大的勁力,直撞過來,揮掌一接,登時被震得向後退了四步,一跤跌在地上。

鐵木神威大發,雙掌連環劈擊,強猛的掌風,帶起一片呼嘯之聲。

他一連劈出二十餘掌,又被他震傷了兩人。但他這等耗消內力的打法,卻促使了毒性提前發作,隻覺眼睛一花,頭重腳輕地打了一前栽。

一個黑衣人,趁勢而上,一把抓住了鐵木的右腕脈穴。

這時,鐵木的神誌,已有些不大清楚,滿腹殺機,覺著右腕被人抓住,立時大喝一聲,反手一招擒拿手法,反扣住那黑衣人的右腕,一掌擊在那人前胸。

一聲悶哼,那黑衣人的屍體登時被震得飛了起來,平平地摔在地上,震得沙土橫飛。

那兩個灰衣老者,眼看八九個黑衣人,圍住鐵木大師動手,仍然無法傷得對方,反被對方連傷了四人,相互看了一眼,齊聲說道:“你們給我退開!”

圍攻鐵木的黑衣人,立時依言而退。

鐵木眼看相搏之人,突然撤走,趕忙借機長長吸一口氣。

他此時毒性早已發作,全憑精湛的內功壓製,長長吸一口氣後。還未來及和腹內真氣相接,運轉於經脈之間,忽覺一陣天旋地轉,頭重腳輕,打了兩三個轉身,終於支持不住,跌倒在地上。

兩個灰衣考者還未出手,鐵木大師已失去了抗拒之能。四個黑衣人疾奔而上,先點了他兩處穴道,才抬起他的身軀,疾奔而去。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鐵木突然由暈迷中清醒過來。

隻覺身子接觸之處,一片冰冷,本能地挺身而起。

隻聽一個嬌脆但卻冷漠的聲音,起自身側,道:“不要動。”

鐵木緩緩睜開雙目,立時心頭一震。隻見十二把鋒利的尖刀,對準自己全身要害,四肢項頸,不論何處,隻一移動,立時將傷在尖刀之下。

這些尖刀,並非是由人分執,而是有一座特製的鐵盒,形體如人一般大小,上下兩片,自己就仰臥在盒底之上。這像是一個鐵籠,隻是構造的形式不同,和多了上麵那些尖刀。

銳利的刀鋒,閃動著寒光,幾乎和肌膚相接。

那嬌脆冰冷的聲音,重又在耳際響起,道:“隻要我扭動控製盒蓋的旋鈕,立時將有數千斤以上的壓力,迫使那十二把尖刀,分別刺人你要害之中,每一把尖刀,都足以要你的命!”

她輕聲長笑了一陣,道:“我可以在這刀盒之下,架起木柴,燒起熊熊的火焰,活活把你燒死。”

鐵木微微側臉望去,看那說話之人,正是黑林中所遇的紅衣女童,當下說道:“老衲相信你確能做得出來。”

那紅衣女童笑道:“你相信那就好了。”

鐵木淡然一笑,道:“你們本可以早把我殺了,但這般遲遲不肯動手,想必還有需用老衲之處了?”

紅衣女童道:“你猜得不錯。但我也早已知道你不會把生死的事,放在心上,可是那求死不能的活罪,就非人所能忍受了。”

鐵木聽得暗暗驚心,忖道:“她如把我擺弄得不死不活,再設法羞辱於我,那可當真是非人所能忍受。”

他修為精深,定力過人,心中雖然有些惶急,但表麵之上,仍然保持著鎮靜神情,接道:“女施主未問之前,老衲卻想先問女施主幾件事情如何?”

那紅衣女童似是想不到他會有此一問,怔了怔,道:“你問吧。”

鐵木道:“黑林現況如何?”

紅衣女童道:“一片焦土。”

鐵木道:“你放火燒了?”

紅衣女童笑道:“燒啦,而且燒得它寸草不留!”

鐵木黯然一歎,道:“黑林之中的人呢?逃走了,還是被你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