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兒,突聞一陣簫聲,嫋嫋飄傳過來。

猛攻正烈的上官琦,聽得那簫聲之後,突然微微一怔,攻勢頓然一停。

連雪嬌目睹鐵木大師落敗在即,上官琦卻突然停下了手,立時低聲喝道:“快些攻他。”

上官琦木呆的眼珠兒轉了兩轉,盯注在連雪嬌的臉上,望了一陣,搖了搖頭,突然轉過身子,縱身一躍,直向那青袍人衝了過去,舉手一招“穿心拳”直向前胸擊去。

青袍人怒聲喝道:“該死!”揮臂一封,架開拳勢。

上官琦一擊不中,立時掌腳齊施,一輪急攻。

歐陽統究竟是一幫之主的身份,眼看上官琦猛力攻向那青袍人,隻好暫時罷手而退。

在他的想象之中,上官琦決然非那青袍人的敵手,是以仍然運氣戒備,準備隨時出手接替。

上官琦反向那青袍人攻去之後,鐵木大師的威脅登時大減。他雖然尚未完全複元,但他功力深厚,一麵和連雪嬌動手,一麵運氣調息,十五個回合之後,反守為攻。

這位心地仁善的老和尚,似是已了然今日之局,不是毒手傷敵,就要被強敵毒手所傷,是以不再客氣,右手施展少林寺威勢強猛的羅漢掌法,左手俟機施展金剛指。兩三個照麵之後,立時強弱易勢,搶回主動,把連雪嬌迫落下風。

那麵上官琦和那青袍人,也逐漸打入緊張的關頭。

青袍人雖然胸羅龐雜,招數怪異,但上官琦的武功,似是先天地揉合了諸家之長,尤其搏鬥的那飄忽不定的身形,早已和攻守之勢配合一起,掌出身移,身隨掌變,寓變於攻勢之中。

歐陽統看兩人力搏了二三十招之後,仍然是不勝不敗的僵持之局,心中暗感奇怪,忖道:“這人不知是如何一個出身,竟然能和這青袍人打成一個半斤八兩的局麵?”

隻聽那嫋嫋不絕的蕭聲,忽然由緩轉快,由慢變急,隱隱地含蘊著一片殺伐之聲。

上官琦的拳勢,也隨著那轉急的蕭聲,由快轉變得更快,攻勢也更見淩厲。

整個的相搏形勢,至此有了一個極大的轉變。上官琦雖無勝那青袍人的優勢,但看樣子,勝敗之分,仍需要一段甚長的時間。但鐵木大師,連出少林絕學,已造成了必勝的局麵。

激戰中,那青袍人突然疾攻兩掌,一阻上官琦淩厲的攻勢,飄身而退,冷冷喝道:“住手。”

上官琦茫然一笑,突然又欺身攻了上去。

青袍人遙發一掌,推出一股猛強的掌力,再阻上官琦衝突之勢,高聲叫道:“嬌兒,快撤回來!”

連雪嬌雖落下風,但她仍有再戰之能;聽得青袍人喝叫之言,立時縱身而退,兩個飛躍,落在那青袍人的身側。

鐵木大師雖然已搶得先機,但他並未爭取到絕對的優勢,何況功力尚未全複,是以並未追襲。

隻有上官琦仍是剽悍絕倫,猛向那青袍人衝擊過去。

連雪嬌一罩秀眉,橫身擋住了上官琦,嬌喝道:“住手。”

上官琦接下青袍人一掌之後,運全力反擊過去一拳,連雪嬌首當銳鋒,隻得揮掌接他的拳勢。

哪知上官琦這一擊用力甚猛,連雪嬌接下一拳後,被震得一連向後退了三步。

青袍人突然向前踏了一步,低聲說道:“你誘他出手。”

連雪嬌素知義父的手段,毒辣無比,下令自己誘使對方出手,分明已有了借機傷人之心,不禁微微一怔。

上官琦久和連雪嬌相處一起,雖然他已被藥物迷失本性,但在潛意識中,不知不覺間,記憶下了連雪嬌的音容笑貌,目睹連雪嬌被自己強猛的拳力衝退,也不禁微微一呆。

這當兒,那飄傳過來的簫聲,也突然停了下來。

簫聲一住,上官琦略見清醒的神智,立時又恢複了一片茫然。

青袍人因連雪嬌延緩抗命,暗中提聚一擊足使上官琦當場殞命的功力,並未發出,隻冷冷地望了連雪嬌一眼。

就這一刹工夫,四周幾個高大的榆樹上,田埂間,草叢中,突然躍下了數十人之多。

這些人一個個臉色肅然,手中分執利刀、長矛,背上斜背一個黃色包袱,看樣子,也似藏的兵刃。

青袍人目光一轉,見這些現身之人,並未立時擁上,隻是各人搶站一個方位,構成了一個嚴謹的包圍網,默查人數,總計四十八位。

歐陽統突然拱手一笑,說道:“滾龍王……”

青袍人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地冷冷哼了一聲,默然不語。

歐陽統目睹滾龍王沒有反應,繼續接道:“閣下的身份已然明朗,縱然裝聾作啞,也不足以掩飾。”

青袍人目光亂轉,打量四周形勢,歐陽統之言,恍如未聞。

歐陽統微微一笑,接道:“眼下你已經被重重包圍,不管你是什麽人,也難逃出去了!”

青袍人冷冷喝道:“隻怕未必能困得住我。”

歐陽統微微一笑,道:“窮家幫四十八傑之名,想來閣下是已經聽過了?”

青袍人道:“無名小卒而已,他們比你的武功如何?”

歐陽統道:“如若讓他們單獨和你動手,在下亦知決非你的敵手;但如四十八傑聯手出戰,隻怕你無能勝得他們。”

青袍人道:“擊一人而潰全軍。聯手而戰,也未必能嚇得住我。”

歐陽統冷笑一聲,道:“窮家幫四十八傑,一向是聯手拒敵。他們一齊出戰,也不算以眾欺寡。”

青袍人心中對上官琦,倒似顧慮甚多,冷冷地投瞥了他一眼,道:“如若他們合力群攻之時,你就單獨對付他一個,餘下之人,都有我一人應敵,就足夠了!”

連雪嬌道:“他平時極聽女兒的指揮,不知何故,此刻卻忽然不肯聽了。”

青袍人冷冷說道:“簫聲作祟,你要小心點了。隻怕他在那簫聲控製之下,連你都不認識。”

連雪嬌點頭應道:“女兒記下了。”

這時,四十八傑已然逐漸地縮小了包圍,接近兩人。

青袍人施展傳音入密的工夫,對連雪嬌道:“今日之戰,不論誰勝誰負,將都是個凶險殺劫的局麵。你身上如若帶有兵刃,不妨取出迎敵,後援最快要在一個時辰左右趕到,這一段時間,必須要支撐下去,度過這一段艱苦。你身上如若帶有什麽絕毒的暗器,亦隻管放心施展,反正今日已是個難以善終之勢!”

連雪嬌道:“女兒遵命。”

那逼近兩人的四十八傑,在距兩人丈餘左右時,一齊停了下來。

青袍人打量了四周一陣,忽然向後退了兩步,道:“快些找個後有相倚的所在,他們擺的奇門九宮陣,個中變化十分奇妙……”

連雪嬌道:“退路已被他們擋住了。”

青袍人似是被四十八傑擺成的陣圖,微生驚駭,不再像先前一般大意,目光不停地轉動,似是在尋找陣中最弱的一環,以備動手時攻拒的準備。

歐陽統突然提高了聲音,道:“除了四十八傑,還有敝幫中百餘精銳的弟子,埋伏四周,以阻你們趕援之人……”

青袍人冷笑一聲,接道:“區區一座奇門九官陣,豈能奈我何!”

他口中雖然說得輕鬆,但心中卻是極為擔憂。他明白窮家幫四十八傑,定然是逍遙秀才唐璿苦心訓練而成,而且大半用心,是為了對付自己。他在窮家幫中隱身十年之久,恐早已預布了很多對付自己的辦法。

歐陽統聽他一開口就叫出“奇門九宮陣”的名字,也不禁微微一怔,暗暗忖道:“滾龍王果是不凡,他既能一眼看出陣式,叫出名來,也許胸羅之中,當真有破陣之策?”

一時之間,雙方都想不出下麵事該如何,默然相持。

連雪嬌借機從懷中摸出一方絹帕握在手中。

雙方僵持了一盞熱茶工夫之久,歐陽統突然舉手一揮,道:“滾龍王……”

青袍人冷哼一聲,接道:“不用故作親善之態,盡管下令你屬下發動陣勢。”

歐陽統哈哈一笑,道:“你既能出口叫出‘奇門九宮陣’的名字,定然深知此中奧妙。此陣如一發動,那連綿不絕的衝擊攻勢,有如大江波濤,不是閣下被傷,那就是敝幫中四十八傑皆亡,是故在陣勢尚未發作之前,在下有幾句話,要先說明白。”

青袍人似是被歐陽統言詞所動,略一沉吟,道:“你有什麽話說?”

歐陽統雙目炯炯,盯注在青袍人的臉上,道:“閣下雖然不肯承認是滾龍王,但形勢情態,早已證明在下的料斷不錯。”

青袍人冷笑一聲,道:“是又怎樣?”

歐陽統道:“江山代有才人出,武林之中,代代不乏傑出之士。但千百年來,有幾人能完成武林霸業之願?閣下憑藉著用毒藥物,收羅了不少武林豪客,為你賣命,使‘滾龍王’三個字,代表了武林中一股神秘的力量……”

青袍人怒聲接道:“說來說去,盡都是不著邊際的乏味之言……”話至此處,突然大喝一聲,遙發一掌,疾向歐陽統劈了過去。

原來環圍在四周的四十八傑,借兩人說話的時機,已開始發動了陣勢,穿行遊走,緩緩逼近。

歐陽統奮起神勇,左掌搭在右腕之上,硬接了青袍人的一擊。

他因出全力拒敵,雙方掌力一接之下,青袍人被震得身軀一晃,向後退了一步。但他卻借勢移位,和連雪嬌、上官琦,排成三角形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