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漢避而不攻,閃身避過,第四柄長刀,卻已由左方斜劈向上官琦脅下。

上官琦長劍回旋,劍柄輕點第四條大汲肝間“曲池”大穴,劍尖劃向第五條大漢胸膛,身子卻向第六條大漢衝了過去,飛起一足,回踢第三條大漢後股,動作之快,急如閃電。

他一招四式,連攻四人,宛如四個高手同時出招,但聞一聲驚呼,一聲輕叱,以及當的一響,已有一柄長刀被他震落地上。

上官琦目不旁顧,勢如猛虎,長劍舞起一團璿光,震脫無數柄長刀,一路向前衝了過去。

滾龍王這幫手下,俱是千中選一的壯漢,在江湖中經過的風浪本已極多,但卻從未見過如此剽悍的少年。

他銳利的目光,染血的長衫,驚人的氣勢……刹那之間便使得那奇門陣勢為之亂了起來。

唐璿麵色凝重,留意觀察著這奇門陣式的變化與動亂,身子猶如石像般木立不動。這陣式的破綻與變亂,確無一絲一毫能逃過他眼中。

八條大漢眼望那縱橫的劍氣,飛躍的人影,人人俱感膽戰心寒,聳然色變。八個人並立在地上,連呼吸聲都幾乎難以聽見。

隻聽得那一陣兵刃相擊聲,叱吒驚叫聲,更雜在嘶嘶的劍風之中,震得四下的野花雜草俱都垂下頭去,圈中更充滿肅殺之意。

突然他一聲長嘯,直衝雲霄。

上官琦的身形在嘯聲中衝天而起,淩空一個倒翻,蒼鷹般飄掠而過。

他身形落到地上,猶在氣喘不止;渾身上下,汗如雨落;染血的衣衫,已全被汗水浸濕,緊緊貼在身上;前胸後背,手肘膝蓋處,竟已被劃破了無數條裂縫;汗血交流之下,也不知有沒有傷及皮骨。

那排列成奇門陣的大漢,更是麵如死灰,眼睜睜地望著上官琦,目光中又是驚怒,又是惶恐,卻又不禁有些佩服。這少年單人獨劍,來去自如,竟仿佛將這三十六柄長刀布下的鐵陣視如無人之境。

上官琦隨手一揮汗珠,搖頭道:“好厲害的陣式,我竟被砍了十三刀之多。”

唐璿身子微微一震,變色道:“你受了傷麽?”

上官琦長歎道:“雖未受傷,但那十三刀,刀刀俱是貼身而過,我身上幾乎已能感覺出刀鋒的寒意,隻要我變招稍遲半分,隻怕便出不來了。”

八條大漢心關一寒,麵麵相覷。

上官琦望著他們的麵色,生恐挫了他們銳氣,突然仰頭長笑道:“這陣式雖然厲害,但豈能奈我何?何況……就憑我幾人這份豪氣,也足夠將他們嚇倒了。”

唐璿微微一笑,忖道:“想不到這熱血的少年,也知道激勵士氣。”口中道:“既是如此,你我便衝過去!”

上官琦暗暗忖道:“我一人衝過去是如此困難,要是帶著這麽多人,唉……”暗歎一聲,不再去想,口中大喝道:“衝過去!”

唐璿道:“上官琦居前,八位請隨在我身側,聽命行事。”他其實已自尋出陣式的破綻,是以成竹在胸。

上官琦低聲說道:“陣中變化詭奇,先生豈可涉險?在下之意,先由我帶四人破去陣勢,先生再過不遲。”

唐璿微微一笑,道:“不妨事……”目光一掃環伺身側的大漢,接道:“入陣之後,諸位請聽在下之命行事,不得擅自行動,以免有誤。”

八個大漢齊聲應道:“我等遵命。”

唐璿一揮手中摺扇,道:“咱們走吧!”舉步向前行去。

上官琦搶前一步,走在唐璿麵前。

八個勁裝大漢,卻分布在唐璿四周,護擁著唐璿而行。

上官琦的勇猛善戰,已在強敵心中留下了極深的印象;看他仗劍衝上,立時發動了陣勢變化。

唐璿低聲說道:“上官兄攻東方取木位,快!”

上官琦目光一轉,隻見偏東處,並站著三個大漢,心中雖然奇怪,但他已對唐璿十分信服,大喝一聲,揮劍直向正東方位之上衝去。

說也奇怪,上官琦人劍衝到時,對方陣勢變化,剛好輪轉了半周,正東方位上,空出了一個空隙。

唐璿左手一揮,指領左側兩個隨行大漢,道:“快衝上去!”

兩個大漢應聲而上,兩把單刀,卷雲飛雪,並飛而去。

敵陣變化,剛好又在兩個急衝的方位土,留下了個空隙,兩人毫無阻攔地衝入了陣中。

唐璿高聲叫道:“上官兄,由乙木攻取癸水。”

上官琦大喝一聲,一招“龍行一式”,連人帶劍移向正北衝去。

對方陣勢,連失兩位,變化已失去了靈活。上官琦人劍衝到,剛好又是對方陣位移動之時,人影交錯中,兵刃橫飛,一陣金鐵交鳴聲中,立時有一人濺血在上官琦的劍下。

原來他們陣位變化受阻,首尾已難相顧;側翼的掩護,也同時失去了,擋不住上官琦淩厲的劍勢,被他劍傷一人。

唐璿右手摺扇斜指,說道:“衝上去!”守在唐璿右側的兩個大漢,齊齊怒吼,急湧而上。

這時,上官琦長劍翻飛,左**右掃,迫退敵人,奪得癸水方位。

敵陣已然成了混亂之勢,但尚可勉強保持著奇陣的形式,是以唐璿右側兩個大漢衝上之時,立時由四個大漢橫裏湧到,兵刃齊舉,攔住了兩人。

唐璿早已有破陣之法,當下高聲叫道:“上官兄快搶中央之位。”

上官琦應聲出劍,回攻正中方位,劍光閃處,慘叫隨起,又兩人傷在劍下。

唐璿雙手齊揮,左右兩側的隨行大漢,突然齊齊攻了上去。

這班人個個受過滾龍王後救命療毒之恩,眼看她自行火焚而死,心中一股忿怒之氣,盡都發泄在兵刃之上,齊齊揮刀猛攻,勇不可擋。

唐璿默察出那奇陣方位變化,指命上官琦連續衝破那陣勢變化的樞紐。陣式變化受阻,陣中之人反而受了牽製,攻拒之間,大不靈活,被八人擇動兵刃一陣搶攻,立時把陣勢衝亂。

激鬥之間,忽聽一人高聲喝道:“全陣變化受阻,不用墨守成規,快些分開拒敵!”

那排成陣勢的大漢,立時應聲分布開去,分向幾人迎去。

這些人分開拒敵之後,威勢反而大增,一時間兵刃交錯,刀光如雪,打得激烈絕倫。

隨行相護唐璿八個大漢,散布在唐璿四周,分拒四麵八方強敵。

上官琦突然縱聲長嘯,長劍一抖,灑出了一片劍花,迫開四周的敵人,厲聲喝道:“擋我者死!”長劍一變,寒光電轉,疾如鳳輪,立時又有兩人應聲慘叫,傷在上官琦的劍下。

唐璿神色鎮靜,輕輕地揮搖著摺扇,看著身外激烈的惡戰,目光卻投注遙遠的四周。

上官琦劍勢連變,又連著刺傷兩人。他的劍招奇奧辛辣,極是難以防備,出手一劍,縱然不能傷人,也把對方迫得手忙腳亂。

唐璿緩緩把目光移到天際一朵飄浮的白雲上,自言自語他說道:“我要珍惜這短暫的生命,替她複仇……”

隻聽上官琦大聲喝呼,劍勢矯若遊龍,寒光飛旋,片刻間又傷三人。

他的勇猛氣勢,已然使強敵膽寒,不自禁地紛紛向後退去。

滾龍王預排的一座奇門陣,在唐璿指示機宜、上官琦淩厲的劍勢之下,傾刻間全陣潰散,瓦解冰消。

那八個隨行護擁唐璿的大漢,眼看上官琦力破敵陣的勇猛,個個心生敬服,流現出佩服之色。

忽然間,長嘯劃空,遙遙傳來。

八個大漢臉色同時為之大變,凝目遠望。

唐璿淡淡一笑,回顧了身側八個大漢一眼,道:“滾龍王親身駕到麽?”

八個勁裝大漢齊聲肅然應道:“先生推斷不錯,正是滾龍王親身趕到。”

上官琦忽然彈劍長笑,大聲說道:“來得好,來得好,在下也可一償心願了。”

唐璿雙眉微聳,低聲叫道:“上官兄……”

上官琦收住了大笑之聲,回首說道:“先生有何見教?”

唐璿臉色肅然他說道:“上官兄何以彈劍長笑?”

上官琦道:“在下要和滾龍王決一死戰。”

唐璿微微一笑,道:“上官兄逞一時豪勇之氣,豈能有補大局?須知今日之局,險阻重重,九死一生。你如強逞一時豪壯,勢必將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麵……”

上官琦微微一呆,不知如何答覆。

唐璿輕輕揮搖了一下摺扇,接道:“咱們眼下之人能否脫出險困,上官兄實乃大局關鍵。因此,在下必得提醒於你,不可逞一時的豪快,影響全盤勝敗。匹夫之勇,豈是大丈夫、大英雄的行徑?”

上官琦隻覺背脊一麻,出了一身冷汗道:“多謝先生的教誨。”

唐璿笑道:“滾龍王心中始終對我存有幾分畏懼,今日我要利用他的畏懼之心,給他莫測高深……”目光一掠上官琦和身側八個大漢,道:“但諸位必須聽我吩咐。”

八個大漢齊聲應道:“我等奉王後之命,保護先生,但有所命,萬死不辭。”

唐璿緩緩頷首道:“你們久在滾龍王積威之下度過,一旦見了他,難免要生出畏懼之色。如被他察顏觀色中看出破綻,勢必功虧一簣了。”

八個大漢細想唐璿之言,果然是一些不錯,個個默然不語。

唐璿淡然一笑,道:“你們心目腦際之中,想來都還記著滾龍王後那舉火自焚慘景了。”

八個大漢齊覺一股熱血衝了上來,齊聲答道:“那情景,早已深入了我等之心.今生今世,決難忘去。”

唐璿目光一轉,強敵已撤了奇陣,退出無影無蹤;略一打量地勢,吩咐身側八人道:“你們每人撿些枯枝於草來,快去速回,越多越好。”

八個大漢齊齊領命而去。唐璿低聲對上官琦道:“咱們已被滾龍王親率高手困於此地,看四周形勢,守易攻難。咱們如若冒險衝出,倒還不如坐此以待援手。”

上官琦目光環顧了一周,道:“此地數十丈一片平原,最是不利防守,倒不如咱們退到那池塘之處,憑險拒敵。”

唐璿神色鎮靜地笑道:“滾龍王四下切斷了我們歸路,明知難有援手趕來,咱們如憑險抗拒,也難擋得他全力搶攻,倒不如在這一片平原之上和他對抗,尚可增他心中幾分疑慮。到時再見機而作,給他個莫測高深。”

上官琦道:“先生料敵判事,無不高人一等,實叫在下佩服。”

這時,那八個大漢已然各自撿了甚多枯枝、幹草走了回來。

唐璿回顧了一眼,笑道:“大戰之前有一刻寧靜的時光,咱們要好好地珍惜這一段時間。”舉步而行,指點方位。

八個大漢依照了唐璿之言,把撿來的枯枝、幹草,分別堆成了十二座小堆。

唐璿探手入懷,摸出十二個紅包包成的小包,笑道:“如若滾龍王大隊來攻,你們務必聽我之命行事。這十二紙包雖有些故弄玄虛,但並非全無威勢。滾龍王生性多疑,未弄清底細之前,卻不致輕敵躁進。”

上官琦和那八個隨行大漢,都不知唐璿葫蘆中賣的什麽藥,無法接口。

唐璿分別把十二個紅包紙包放人十二堆枯枝於草之中,重又測量了方位,修正那枯枝、幹草,緩緩退入草堆之中,盤膝坐了下去。

上官琦目光環掃了八個大漢一眼,說道:“咱們也得好好調息一下,等待著迎接一場惡戰。”

這八個大漢心中已對上官琦生出了敬仰之心,果然依言坐了下去,閉目調息。

上官琦近日來內功大進,雖經劇戰,但在不足一頓飯的工夫,人已調息複元。睜開雙目望去,日光耀照之下,遙遠處突然閃起一點紅點,疾向幾人停身處奔馳過來。那紅影奔馳處,冒起了一道塵煙。

紅影漸近,已清晰可見,原來是一個全身紅衣、**坐著一匹紅馬的少女。長發披肩,隨風飄飛,馬鞍前,掛著一柄長劍,紅裙及膝,露出來渾圓雪白的小腿。快馬叩關,直向幾人停身之處衝來。

上官琦一躍而起,大聲喝道:“站住!”長劍橫掄,劃出銀虹。

紅衣女應聲嬌笑,突然躍離馬鞍,順勢探手取下來鞍前掛的長劍。嬌笑聲中,人如掠波飛燕,紅裙飄飄,躍落到上官琦的身前,說道:“你凶什麽?我又不是來和你們打架的。”

上官琦怕她傷到唐璿,橫跨一步,擋在唐璿的身前,說道:“既無敵意,尚望示明身份。”

紅衣女道:“先別問我是誰,我要找一個人。那人在時,我再告訴他不遲。”

上官琦道:“不知姑娘要找哪個?”

紅衣女道:“我找唐璿。”

上官琦微微一怔,還未來得及開口,唐璿已站起身來,笑道:“在下便是。姑娘有何見教?”

那紅衣女嫣然一笑,盈盈拜了下去,道:“見過唐叔叔。”

唐璿摺扇微搖,點頭笑道:“你是滾龍王的女兒了,但不知排行第幾?”

那紅衣女大眼睛眨了兩眨,道:“我排行第三。”

唐璿道:“三郡主。”

紅衣少女道:“我叫梅娟黛。唐叔叔是長輩,呼我的姓名吧!”言來一片天真。

唐璿道:“可是令尊派你來找我的麽?”

梅娟黛道:“父王派我來見叔叔,有事請求。”

唐璿道:“令尊心目中還有我這一位師弟,倒是很奇怪了!”

梅娟黛道:“父王想和唐叔父單獨一晤,談談天下大事,要我先通知叔叔一聲。”

唐璿道:“看在你份上,叫他來吧!”

梅娟黛笑道:“我就去回報父王,叔叔請等候片刻。”翻身躍上馬背,放轡而去。

上官琦目注那紅衣女子的背影消失之後,輕輕一皺眉頭,道:“先生當真要和滾龍王晤談麽?”

唐璿臉色凝重,肅然說道:“我已動殺他之心。我們多談一次,我就增一分殺他的把握。”

上官琦道:“滾龍王陰險毒辣,焉知他未存殺害先生之心?”

唐璿緩緩點頭,道:“他自信我們已如籠中之鳥,插翅難飛。此時此地和我們相約而晤,自是別有用心。”

上官琦看他執意要見,不再相勸,暗裏卻打定好主意:滾龍王對唐璿一有不利的舉動,立時全力出手,和他一決生死。

等約頓飯工夫,遙見兩匹快馬急急奔來,當先一匹馬上,正是梅娟黛;第二匹馬上,端坐青布長袍的滾龍王。

兩騎馬遠在四丈外,滾龍王和那紅衣女已齊齊躍下馬背。

梅娟黛接過馬舅,拴在一片叢草之上,搶先帶路,直對唐璿等行了過來。

行近那堆草之處,滾龍王突然停下了腳步,四下地打量了一陣,才緩步而行。

唐璿微閉雙目,張扇護胸,盤膝坐在草地上。上官琦手橫長劍。雙目圓睜,盯注著滾龍王的雙手,隻要他掌指一動,立時以疾快絕倫身法衝撲上去。

滾龍王遙站在六七尺外,說道:“天下武林同道,都已經知道咱們是師兄弟了。”

唐璿啟開雙目,笑道:“但他們卻不知師兄弑師之事。”

滾龍王道:“罵我之人,不論他罵得如何刻毒,我也不放在心上。但為我收用之人,卻要他個個忠心不二……”目光一掠唐璿身後排列的八個勁裝大漢,接道:“如這八人,個個都該處死。”

唐璿笑道:“師兄可知他們此刻都已投入了窮家幫中麽?”

滾龍王那冷漠陰森的臉上,突然綻開了一縷微微的笑意,道:“看在師弟份上,我饒他們這一次。”

唐璿道:“師兄找我,就為這件事麽?”

滾龍王道:“另有一事和師弟相商。”

唐璿道:“願聞高論。”

滾龍王兩道森寒的目光盯注在唐璿的臉上,望了一陣,道:“看師弟臉色,似是已身罹重疾,如若小兄的論斷不錯,隻怕已難久於人世了。”

唐璿道:“是又怎樣?”

滾龍王縱聲大笑道:“小兄由關外尋得一株千年參王和一種稀世珍品,萬年何首烏,這兩種絕世珍品,或可醫得師弟之疾,願以二物奉獻。”

唐璿笑道:“小弟相信師兄確有此物,而且也確能療治小弟之疾。不過,小弟壽數將盡,多留人世幾年,隻怕要多造殺孽。盛情心領,小弟這裏謝過了。”

滾龍王道:“我是誠心而來。”

唐璿道:“恕難應命。”

滾龍王道:“我可以息隱山林避你幾年,等你死後複出。”

唐璿道:“大勢已成水火,隻怕你事難由心。”

滾龍王道:“目下你自己身陷絕地,插翅也難飛過我重重埋伏。”

唐璿笑道:“你如自信能置我於死地,豈不有虛此行?”

滾龍王道:“我心念故舊不忍逼你暴屍荒野。”

唐璿道:“弑殺恩師,逼死元配,心目中還有我這一個師弟麽?”

滾龍王緩緩站了起來,道:“我如再把你逼死,舉世間將無一個故舊之人。”

唐璿笑道:“可是我活一天,你就不能統率武林,號令天下。”

滾龍王道:“難道我就當真的不會偶生善心?”

唐璿道:“師兄該知道縱虎歸山之患。今日你不殺我,異日我必殺你。”

滾龍王雙目中凶光閃動,道:“這麽說將起來,師弟是執意要和我作對了?”

唐璿道:“不死不休,永無妥協餘地。”

滾龍王低聲對身側的紅衣女道:“黛兒,拜過你唐叔叔,咱們要走了。”

梅娟黛望了滾龍王一眼,緩步向唐璿行去。

上官琦橫裏躍出,攔住去路,說道:“站住!”

梅娟黛怔了一怔,停下了腳步。

唐璿目光閃動,不停在梅娟黛臉上打量了一陣,笑道:“你讓她過來吧!”

上官琦怔了一怔,道:“這個,如何……”

唐璿搖頭笑道:“不妨事!”

上官琦隻好一側身軀,讓開了一條去路,暗中凝神戒備。

梅娟黛圓圓的大眼睛眨動了兩下,緩步向唐璿走了過去。

唐璿慢慢地舉起了手中摺扇,平橫胸前。

梅娟黛停下了腳步,雙目中暴射出兩道奇光,緩緩說道:“拜見叔父。”緩緩地屈下雙膝,跪拜在地上。

唐璿雙目神凝,盯住在梅娟黛的臉上,淡淡一笑,道:“不用多禮。”

梅娟黛緩緩抬頭,兩道秋水般的眼神,和唐璿莊嚴的目光相觸在一起。

四目交投一瞥,梅娟黛突然閉上了雙目,兩行清淚,順腮流了下來,口齒啟動,一縷柔細之音,傳了過來,道:“母後再三告誡於我,不能傷害於你……”

唐璿雖然不會武功,但對武學中甚多竅訣卻是了若指掌,看她口唇啟動的情形,心知她在施展傳音入密之術和自己說話。

他心中雖然明白,可是因他不會武功,無法答覆,隻好微笑頷首,以作答覆。

隻聽梅娟黛繼續說道:“母後待我親情似海,視如親生,她要我好好地對你,我自是不能夠不聽她的話。”

唐璿輕輕歎息一聲,欲言又止。

他本想把滾龍王後死亡之訊告訴於她,但忽然想到,滾龍王相距甚近,自己不會武功,無法施展傳音入密之術,隨口說來,滾龍王必然聽得極是清楚。

上官琦一直在嚴密地監視著梅娟黛,如若她一有出手跡象,立時揮劍攻去。

梅娟黛雙目眨動了兩下,接道:“我手中暗扣了一十三支毒針,體積細微,彈指間即可發出,而且針上蓄蘊著奇毒,見血必死。父王曾對我說,你不會武功,暗囑我接近你後,借那拜見之勢發出毒針,取你之命。但我想到了母後之言,不忍對你下手。唉!父王雖然對我寵愛,但他一向執法如山,我這次不對你施下毒手,定然受到嚴厲的責罰,但我想到母後告誡之言,不論受父王何等毒打,也是心甘情願。”

唐璿突然接道:“你該走了。”

梅娟黛怔了一怔,緩緩站起身子。

就在她起身之際,唐璿忽然一揮手中摺扇,梅娟黛突然倒摔下去。

滾龍王怒聲喝道:“你要幹什麽?”

唐璿舉手一揮,道:“請上覆滾龍王,就說我唐某留下了賢侄女,要他親身找我接回。”

上官琦呆了一呆,道:“怎麽?此人是滾龍王的替身麽?”唐璿微微一笑道:“不錯,我料那滾龍王決然不肯涉險。”

滾龍王冷笑一聲,道:“隻怕你這一次未能料到。”舉手在臉上一抹,人皮麵具隨手而脫,露出來一張帶有疤痕的怪臉。

唐璿先是一怔,繼而淡淡一笑,道:“你百密一疏,自露破綻……”

滾龍王氣怒之間,脫口說道:“哪裏不對了?”

唐璿霍然站起身子,微微一笑道:“就是這一句話了。”縱聲大笑一陣,又道:“他不過想誘我發動埋伏,然後再親率高手殺來,可惜他的心機白費了。”

那人似是自覺行跡已露,難再掩飾,大喝一聲,疾衝過來。

上官琦長劍一揮,一式“力屏天南”迎了上去,長劍灑出了一片劍幕,護住唐璿。

隻聽一陣叮叮咯咯之聲,十幾點銀芒盡為上官琦的長劍擊落。

原來,那人在向前衝進之時,隨手發出一把暗器。

上官琦一劍擊落了暗器,勁透劍尖,人隨劍走,刷地一招“穿雲摘星”,長劍斜出了三朵劍花,分別向滾龍王三處要穴攻去。

那人武功似亦不弱,目睹上官琦出手的劍勢,心知遇上勁敵,暗器出手,立時從腰間抽出一隻金絲龍頭軟鞭。

他動作雖快,但上官琦比他更快,軟鞭剛握手中,還未及出手,上官琦的劍勢已到。

那人一側身,避開劍勢,手腕一振,軟鞭橫裏掃去。

上官琦何等身手,搶得先機,哪還容他有還手餘地,劍勢如長江大河,綿綿不絕地湧了上去,立時把那人圍入了一片劍光之中。

唐璿目睹上官琦衝擊之猛,出劍之快,窮家幫中,無出其右,縱是歐陽統,隻怕也難以勝得過他,那偽冒滾龍王的大漢,在上官琦快劍猛攻之下,手中空有兵刃,無法施展出手,不禁暗自歎道:“好一員猛將,如不能把他網羅在窮家幫中,實在太可惜了!”

忖思之間,兩人已猛鬥了幾十招。

上官琦的劍勢愈來愈是淩厲,變化繁雜精奇,那大漢一旦未能扳回劣勢,還擊一招,被迫得團團亂轉,險象環生。

唐璿一揮摺扇,低聲對左側兩個大漢說道:“快把那位姑娘抬來,準備拒敵,隻怕真的滾龍王即將率屬下高手來攻。”兩個大漢應聲而去,抬過梅娟黛。

忽聽那偽冒滾龍王的替身冷哼一聲,左臂中了一劍,鮮血汩汩破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