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坐進駕駛座,費利克斯擠進後排座,珀爾用腳跟熄了香煙,坐進副駕駛座。我感到胸口一陣**,仿佛有隻蜂鳥在裏麵撲騰。我轉動鑰匙,發動野馬車,開了出去。在米拉格魯右轉上了一條與高速公路平行的道路,南北雙向的車在這裏交會。為調查全麵,我從第一個緊靠鳥類保護區的出口開始。我從來沒在這個地區看到過乞丐,現在我知道了這是因為離家太近。如果有警察的巡邏車經過,很可能會暴露他們的藏身之處。

等兩邊的車流情況允許,我開上了往南的匝道,沒有乞討者,其他匝道也一樣。我的推測是:開上高速公路的人都有明確的目的地,因此專注於開車,無暇做出幹擾行程的善舉;而離開高速道路的人常常被交通燈攔下,有時間注意到那些請求車主幫助的牌子,然後掏錢。

我開了一個長長的八字形,行程將近1.5公裏,搜索了波加特人最常占據的幾個路口。我發現自己完全接受了珀爾賦予丐幫的新名詞,既簡潔又貼切。我不認為他們是“壞精靈”,我甚至不確定他們是不是壞,但是“波加特”這個詞準確地定義了這個小團體。我們開了一個來回,看到了三人中的兩個。我開回卡巴拉大街匝道口,慢慢開下高速。在坡道盡頭,第三個波加特準確無誤地站在邊道上,舉著一塊破爛的紙板,上麵歪歪扭扭地用鉛筆寫著:

珀爾說:“那個就是拿背包的。”

我裝作不經意地向左瞥了一眼。看一眼我已經記住了這個人。高個子,大塊頭,發達的肌肉可以媲美過氣運動員,1米83左右,光頭,戴一頂紅色棒球帽,不時地拿下,摸摸光頭,再戴上。穿的是牛仔褲,紅色法蘭絨襯衫,手肘處磨毛了,不然還真像恪盡職守的保安。他麵無表情,不給錢也沒有怨言。也許下次這些人就會心生愧疚,主動拿出鈔票了。他已經準備好一直這樣無怨無悔地站著,等待某位好心人從車窗裏遞出錢來。

前排的珀爾和後排的費利克斯不約而同地把頭轉向右邊,假裝研究窗外的風景。透過眼角的餘光,我看到波加特的眼光飄向我們,盯住了珀爾,不用說是因為她惹人注目的身材,以及神秘的黑色編織帽。他眯起眼睛盯著她。他不可能看出我們圖謀不軌,當然,他也不會認為我們是好人。我右轉上卡巴拉大街時,他仍盯著野馬的背影。難道是1970年的藍色強奪者太漂亮了?恐怕不是。

我繼續沿著彎道向前開,在第一個紅綠燈處轉上動物園門前的路。動物園已經關閉。停車場沒有車,很遠我就能看到鑄鐵大門鎖著。

費利克斯向前把手臂搭在前排座椅上,在我右耳朵邊說:“沿著這條路開到米拉格魯。”

我聽從指示,難道這就是開車逃亡的銀行劫匪的感覺?前方過兩個街區的轉彎處有一個天天營業的市場和一個收費高昂的停車場。我去過那市場無數次,偶爾也會買新鮮的水果蔬菜。開過市場時我聞到了西芹的香味,那味道我隔著半條街區都能聞出來,真希望此時此刻在家裏喝上一碗蔬菜湯,而不是跟兩個渾身臭味的流浪者攪在一起。我右轉上了米拉格魯,再右轉進了停車場。

太平洋聯合鐵路的軌道鋪設在高速公路和停車場邊界線之間。停車場的路麵是石子瀝青路,靠近市場的區域停著10到12輛車,其他區域都空著。我開到最裏麵,行車道逐漸變成一條小道,彎彎曲曲地向上,看不到盡頭。我沿著小路開上山,兩邊出現了枝葉如蓋的樹木。小道僅容一輛車通行,好在路上也沒有別的車。

我把車速降到最低,時速約為三公裏。動物園後方的建築不斷地出現在右視鏡中,從這個角度看有點奇怪。遊人行道修建在動物活動區的四周,腹地建築均為辦公之用:修理間,儲藏間,可隨意安裝移動的柵欄,服務車,起重機,維修車,用來搭建野生環境的人造叢林植物和假石頭。小時候,我就愛坐上觀光兒童小火車到處看。

破產挨餓,好心人幫幫忙,上帝保佑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