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曜覺得都說出來還是很難為情的,狠狠地瞪了柳文軒一眼:“開你的車。”

夕夕卻道:“他說的很好啊,你為什麽要凶他?我承認我有一些敏感,但很多時候,我其實隻是要個解釋而已。當然,我也必須向你承認,我剛剛還有在遷怒你。”

她坦誠地不得了,頓了頓,又道:“爸爸的死一直是我多年的噩夢。所以被這麽毫無預兆地提起來,我有些不太能接受,這就像是他又死了一次,這次還是被人害死的,原本那些悲傷都化成了仇恨——你知道,這種被情緒支配的感覺並不好。”

陳曜按了一下後座上的一個按鈕,然後隔板就緩緩升上去。他捧著夕夕的臉,鄭重又溫柔地吻下去,不帶任何色氣隻有滿滿的繾綣與珍惜,還有很濃烈的安撫味道。

夕夕紛亂的內心就在這個溫柔細密的吻裏平靜下來。

良久之後,夕夕忽然發現,窗外的風景並不是回別墅的風景,有些訝然地問:“咱們這是要去哪裏?”

“帶你去見一個人。”陳曜淡淡道。

夕夕挑眉看他。

沒多久之後,車子開到了在市郊的公墓裏,夕夕就猜到了要看的是誰。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理了理衣服:“你怎麽不早說,我什麽都沒有準備,要是未來婆婆不喜歡可怎麽辦?”

陳曜本來神情挺肅穆的,但聽了她這話,卻也不由得一笑。然後刮了刮她鼻子道:“沒關係,我眼光好,看上的人怎麽穿都好看。”

頓了頓,他又伏在她耳邊小聲說:“不穿最好看。”

夕夕捶了他一拳,有些責備地瞪了一眼。

男人卻笑著從後備箱拿出了香燭來。

夕夕見他是有備而來,也是有些驚訝:“你早就打算好了?”

陳曜神色淡淡的:“因為特別巧,今天是我媽媽的生日。本來我該早點過來的,但我想,因為送林萋萋進監獄而來晚了,她應該不會的怪我。”

“就算怪我,看在這麽漂亮的兒媳婦的麵子上,也會原諒我的吧。”

夕夕無語道:“你正經一點啊!”

吃了一嘴狗糧的柳文軒,頓時覺得其實還是聽他們吵架更有意思呢……

這裏的墓園不比縉雲的莊嚴,但也寂靜肅穆。周圍圍繞著青山

綠水,雖然是墓地,但是這兒環境的確是太清新了,叢林間點綴著各色的花兒,鳥兒自在的飛來飛去,這大概就是一片人生淨土吧。

夕夕跟在陳曜的身後不緊不慢地往前走。越往前,她就發現,身前的男人原本的那種輕快感消失了,一種寂寥漸漸在他身上升騰起來,帶著化不開的哀傷。

她又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和媽媽,對陳曜的心情頗有點感同身受。她的父母恩愛,哪怕死後也是同眠的。但陳曜的爸爸,似乎並不記得今天是亡妻的冥誕。

陳曜對此也沒有說什麽,想必這麽多年都已經習慣了吧。

夕夕一想到這麽多年來,這個男人都是自己一個人來看他媽媽,心裏的疼痛,隻怕比她更甚。念及此,頓覺心疼。她快走兩步迅速地跟上去。然後果斷地牽住了他的手。

陳曜轉頭看她一眼,她就回他一個淡淡的,極為溫柔的笑。男人似乎倍感安慰,那種寂寥感頓時消弭了不少。他索性環了她纖細的腰身,兩人並肩往前走。

兩人順著墓園一條小路走去,在一片特別幽靜的一片綠地前停留了下來。

夕夕順著陳曜的方向看過去,看到了一個墓碑。

他們慢慢的走近,而後陳曜把手中的鮮花緩緩的放到了墓前,靜靜的站著,柔和的看著碑中的相片,久久不言語。

夕夕不敢有大動靜,這一刻似乎太莊重了,連空氣都凝固住了,她似乎能聽見男人那有點發抖的呼吸聲。

她細心的端詳著了一會兒墓碑,發現碑中的人優雅端莊,嘴角帶著點微笑,眼裏滿是慈祥,就好像有說不完的話似的。

夕夕心裏忽然湧起一種很奇怪的熟悉感。總覺得照片中的女人很眼熟。這不是那種眼熟。而是,她好像在哪裏看過這樣類似的照片。

怎麽可能呢?她今天應該是第一次見到未來婆婆的樣子啊。

夕夕看著陳曜那落寞的後背,正想說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就見男人已經點了香,又遞了三支給她。兩人並肩拜了拜,陳曜道:“媽,好久不見了,兒子看你來了。”

頓了頓,他又看了一眼身邊的夕夕,拉住她纖細的手,對著墓碑道:“媽,這是我陳曜這輩子唯一要娶的女人,您的兒媳婦,今天特意帶過來給您瞧瞧,您看著可喜歡?她叫慕夕夕,還是

個大明星呢。”

陳曜又緩緩地說了些夕夕的事情,弄得她紅了臉,仿佛真的在見婆婆一般。

“媽,您從小就教我,日後有了媳婦,就不能三心二意,得一心人,白首不離。我現在找到這個人了,也會做好您教我的。您放心吧。”

夕夕心中一怔,這男人是在和自己表忠心嘛?不管如何,她心裏挺甜蜜的。

陳曜看了她一眼就猜到了她的心思,但是卻沒有說破。

兩人在墓前上相添燭,夕夕又拿出工具,將落葉灰塵之類的打掃了一下。陳曜就對著墓碑說近況,神色柔和,語氣更是尋常人見不到的溫柔。

離開的路上,夕夕就道:“你和柳阿姨的感情很好吧?”

她在墓碑上看見了他母親的名字,就深深記在了心裏。

陳曜道:“是啊,小時候我爸總不在家,她生了我妹妹後,又一直身體不好,都是我照顧她。是個很溫柔的人,教了我很多很多的事情。”

夕夕心下了然,就陳曜爸爸那樣子,年紀這麽大了,都要娶個明顯比他小好多好多的妻子,可見年輕的時候也是個不怎麽著家的。如此,陳曜媽媽大概過的並不是很好。陳曜說媽媽教會他很多,他又何嚐不是他媽媽的支柱呢?

這種相依為命的關係,夕夕再了解不過了。

念及此,夕夕忽然想起了陳曜在墳前那番“得一心人,白首不離”的承諾,並不隻是說說而已,而是真的會這麽做。

她心中一時百感交集,但更多的還是甜蜜。

“曜哥哥……”她忍不住低呼了一聲,靠進他懷中。

陳曜被她突如其來的溫柔撒嬌弄地有些措不及防,但更多還是倍感窩心。

“以後我每年都會陪你來的,你再也不會孤孤單單了。”

陳曜覺得這小女人的心疼挺受用,但又怕她為自己難過,就解釋道:“其實,往年我也不是自己一個人來的。我妹妹也會陪我一起來。”

“妹妹?”夕夕歪著頭有些疑惑,總覺得這個詞倍感親切,可往深了想,又有些頭疼。

陳曜一見她揉眉心,就趕緊道:“就是你認識又忘記的人。你不用想,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好不好?這次保證什麽都不隱瞞。”

夕夕認真地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