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曜從臥室裏走出來的時候,發現外麵就隻有李斯年一人手上抓了個牛皮紙大信封靠在走廊上,神色是難得的嚴肅。

一見他出來,李斯年站起身掏出煙來問他:“來一根?”

陳曜接過煙,走得離臥室門遠了一個轉角才停下來點上。

“都走了?”

李斯年笑:“不走等著你秋後算賬嗎?他們公務員,最知道的就是進退了。”

“怎麽樣?人醒了嗎?”

“還沒,浩子在做針灸。”

李斯年將手中的信封遞過去,陳曜沉默著接過,神色並不是很好。

“你在想什麽?”

“沒什麽。”

陳曜心不在焉地說,然後仰頭吐了個煙圈,拿著信封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褲腿,發絲淩亂,看起來是少有的無力和疲憊。

李斯年默默摸出了手機來,翻出微信小號的朋友圈,對著他拍了一張,然後配字:“收到離婚協議的陳少。”

很快,底下就有好幾個點讚的。

w小公主w評論:帥出新高度~我就知道陳曜是愛我的,之前拒絕我是為了離婚,想給我完整又名正言順的愛情。這個傲嬌鬼!你們現在在哪兒呢?

柳文軒:什麽鬼?什麽時候結的婚?

JOJO回複柳文軒:為卷毛點蠟吧。

Mike:點蠟。

jose:已截圖(包括評論)

……

李斯年剛刷出“w小公主w”的評論,腦門上的冷汗就開始往下淌,迅速刪朋友圈,然而卻因為jose的那句“已截圖”而恨不得蹲角落去畫圈圈。

“你幹什麽?”

陳曜看著默默撞牆的李斯年,一臉“WTF”。

李導若無其事地收起手機,一臉沉痛地說:“我偏頭痛。”

陳曜狐疑地看了他一會兒後道:“一會兒讓君浩幫你看看。”

一想到陸君浩那些副作用亂七八糟的藥,李導打了個哆嗦,趕緊恢複健康狀態:“其實也沒有那麽痛了。”他順便扯回話題,“你到底在煩個啥?夕夕應該很快就會沒事了。”

“我知道她沒事了。”男人掐滅了煙,卻又點上一根。

李斯年因為心虛,果斷端出了知心大姐的樣子來:“那你煩個

毛。人好了,一切都好,不是你最近的口頭禪麽。”

“我不知道。”陳曜道,“我一直以為,她是我見過最樂天派,接受能力也最強的人。畢竟和甄鑫分手之後,她遇上了那麽多的事情,我也沒有看見她氣餒,哪怕傷心到哭泣都未曾有過。”

“她被黑、被冤枉、被圍攻,一直都安之若素,無所畏懼。”

李·感情顧問·斯年一派感動,正想說,你能發現她這麽多的優點,這是一個很大的進步。我要給你點讚。就聽見陳曜又道——

“可直到今天,我才發現,她或許並不是無所畏懼的,而是無所謂。”

“哈?”李斯年懵逼了。

“和甄鑫分手之後,她迅速抽身無所謂他愛或不愛,所以才能那麽快就接受成為我的情人;和我簽約之後,她對合約裏的條件其實也是無所謂的,所以才能不顧我的反對夜逃。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都可以證明這一點。她的心裏有一道牆,我們再親密無間的時候,那牆都存在。”

李斯年皺眉:“陳曜,恕我直言。你在感情方麵簡直就是個弱智。人家要是對你無所謂,幹嘛厚著臉皮要跟你表白呢?你一個男人,就不能想這麽多。”

“我沒有否認這個。”陳曜拖長了尾音,仿佛要將心中的煩悶都吐盡,“她容易妥協,富有熱情,但她的心裏,是有真空地帶的。那地方脆弱、柔軟,被她全副武裝,藏在深深深深的靈魂深處,無人可及——這一點,你奴役我替你出差的時候我就想通了。”

李斯年自動忽略最後半句,道:“那不是很好麽。從未有人去過,多有挑戰性啊!你該感到幸運。”

陳曜嘴角扯起一抹苦笑:“我本來是這麽覺得的。可是,我今天發現,那個地方或許是有人的。她的情緒輕易被那人的消息影響,崩潰、緊張、放不下。一切的一切都溢於言表。沒有安之若素,也沒有無所畏懼……”

這種擁有十分強烈而明顯情緒的慕夕夕,陳曜從未見到過。大概也正是因此,而內心格外的不平衡。

當初他因誤會夕夕為甄鑫求一個角色機會而怒不可遏,卻也不及今日這種不平衡所帶來的難受。無力感真是太強烈了。

“陳曜,你有沒有想過。這是十六歲的慕夕夕的情緒。”李斯年一針見血道。

陳曜默然。

“現在這個慕夕夕,她的記憶中沒有和你初相識,也沒有跟你告白,更沒有你不顧一切去救她。她隻記得一個護她幫她的陸斌。而這個人現在死了,就像一個小姑娘,失去了一個親人。”

陳曜聞言愣住,情緒稍微好轉了一點。

“給你跪了,這麽簡單的問題,你也能鑽那樣的牛角尖。”

李斯年一臉心累地拍了拍陳曜的肩膀:“行了,等夕夕醒來,你就好好安慰她。這種時候的女孩子,最容易依賴別人了!”

於是,夕夕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溫暖結實的懷抱裏。

她下意識地蹭了蹭,可反應過來之後,卻又嚇了一大跳。

“你……你為什麽會在我**!”

“這是我的床。”溫柔地看著她,仿佛有無盡的耐心,“老區那邊的別墅,治安不太好,總有記者會追過去,我就帶你來這邊了。”

夕夕扯著被子漲紅了臉:“那、那你也不能這樣呀。”

她羞怯又有些氣憤的樣子看起來青澀又純真,顯然還未想起失去的五年。

陳曜被她這小模樣擊中小心髒,頭一次覺得就這麽慢慢陪她“長大”也沒什麽不好。

“夕夕,可我是你的男朋友。我們以前一直都這樣。”

“可我不記得,咱們這樣躺在一張**,我不能接受。”她寸步不讓。

陳曜放軟了語氣:“夕夕,你出事後,我本來就非常非常擔心,生怕失去你。現在你好不容易醒來了,難道還要我繼續懸著心害怕失去你嗎?你昏迷的那些日子,我一宿一宿地熬著守著,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誠然,我不是要怪你。畢竟這也不是你想要的。但……你現在既然醒了,就至少不要讓我再繼續懸著心,好不好?”

一貫冷漠的男人放下身段來求人,其實是很動人的。哪怕夕夕不記得他冷漠霸道的樣子,還覺得他這邏輯很強盜,可看他一臉疲憊和不安的樣子,也忍不住有點心軟。

“我……”

“我保證,在你記起什麽之前不動你一根寒毛。但至少讓我維持我們之間原先的生活節奏,好不好?”

陳曜一副受了大委屈的讓步樣子。

夕夕想了想,最終還是答應了。“我們到什麽地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