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那個混蛋往哪兒逃跑不好?偏偏要選這個方向!

方俊咬死他的心都有了,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生怕發出一丁點聲音引得那家夥注意到自己,讓他血濺當場,隻能苦哈哈地在心裏求神拜佛,祈禱自己的小命可別交代在這裏。

他算是明白了,得罪誰也不能得罪那些神神叨叨的大師,原以為被潑一身酒就夠倒黴了,沒想到還有這麽大一個坑在這裏等著他呢!千金難買早知道,方俊悔得腸子都青了。

這邊廂,黑衣人死死盯著段回川,方俊這隻蟲子壓根沒進入過他眼中。

“敢跟我作對的,隻剩死人了!”

“噓——”段回川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慢悠悠地說,“外頭風大,小心閃了舌頭。”

黑衣人不再與他多費唇舌,周身本已平靜的氣流重新開始湧動,瞬間化作狂躁的風刃,刀子一般向段回川割去!

無形的氣勁鋒利得超乎想象,餘威擦過窗簾桌布,眨眼被撕成碎片,波及到桌椅展台也逃不過肢解的命運,就連附近的雕像廊柱都被割得七零八落。

有幾道風刃貼著方俊的腿刮過,嚇得他渾身僵硬,差點暈過去。

段回川撇了撇嘴,他可沒頭鐵到硬接對方攻擊,然而哪怕是躲閃,身上的一套西裝眼看著就報廢了,回去少不了又要被許辰那小子數落,想到這裏,段回川臉色登時有些難看起來,越發看眼前這小子不順眼,學點啥攻擊手段不好?非要撕衣服?簡直耍流氓嘛!

他右手抬起,五指張開,一麵電弧閃爍的曲麵屏障隨之擋在他身前,大量狂暴的風刃前仆後繼刮在屏障之上,發出令人牙酸的刺耳摩擦聲,腳下的大理石地磚被分流的風刃犁出了兩條深深的溝壑,放肆地昭示著冰冷的殺機。

向來無往不利的風刃久久無法建功,黑衣人咬牙,強忍著傷勢欺身而上,一股無可匹敵的風勢將段回川整個人裹挾在內,那人藏身在風中,如同落水的魚兒一般靈巧。

他仿佛消失了一樣,速度快得隻能依稀得見一道殘影,冷冰冰的風刃從四麵八方瘋狂而至,連聲音聽上去都顯得爆破而扭曲:“在風裏,沒人比我更快!我早已立於不敗之地!你還能擋多久?隻能像個沙包一樣挨打!蠢貨!”

被困在旋風中的段回川似是歎了口氣,目光流露出淡淡的憐憫和無奈:“傻孩子,我要是你,早就利用這速度能跑多遠跑多遠了。就這智商,還學人家出來搶劫?”

“找死!”洶湧的風感受到了主人的暴怒,如滴了沸油的滾水般瘋狂暴動起來。

黑衣人正想全力給對方致命一擊,視線裏的男人卻突兀地消失在原地,隻剩一道被風刃撕成碎片的殘影!

整個大廳的燈光倏爾閃爍了一下,快得叫人來不及反應,隨即陷入了明滅不定的昏暗。

“去哪裏了?氣息明明還在風啊唔——”

來不及反應,麻痹和劇痛如千萬根針紮進了身體,拱衛著他的罡風宛如受到了驚嚇般一哄而散!

黑衣人重重地跌落在地,像個燒紅的蝦米般蜷縮著,渾身顫抖抽搐不已,毛發早已因高溫灼燙卷曲,不斷散發著難聞的焦糊味。

“你……你……是什麽……”

未盡的紫色電光在空中閃爍著,徐徐消散。拂去最後一絲微弱的雷弧,段回川半蹲在對方身邊,語重心長地歎道:“都被電了一次了,還學不乖,風跟雷電比速度,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

黑衣人臉色灰敗,半邊護目鏡崩裂,瞪著一顆不可置信的眼珠,一時之間嚅喏說不出話來。

這一場鬥法說來漫長,實則稱得上是真正的風馳電掣,眨眼就分出了勝負。

原本昏暗的燈光在漫長的掙紮後仿佛重新被點亮,大廳又恢複了燈火通明的氣派。

被困在大廳內的賓客們躲得遠遠兒的,想方設法與外界求援,在他們的視野裏,段回川與黑衣人周圍的氣場朦朧地扭曲著,肉眼根本捕捉不到任何細節,隻知道,四下一片狼藉,而那古怪危險的匪徒被打趴在地。

遲來的正義令眾人鬆了口氣,但仍舊無人敢爬起來往這邊靠近,似乎都在等待他人前去試探。

“說吧,為什麽甘冒奇險搶奪這條項鏈?受了什麽人指使?”段回川冷淡地開口,他可不相信如此身懷異術之人,耗了這般陣仗,隻是為了錢財。

黑衣人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緊緊抿著嘴,沉默以對。

“你以為你不肯說我就拿你沒辦法?”段回川挑了挑眉,左手托起一道藍紫色雷霆,懸浮在掌心劈啪炸響,他虛虛一握,密布的電弧驀然交織收縮,宛如一顆墜入人間的星辰,藍紫交錯的光芒熠熠流轉,攝人心魄。

“星雷印……”

一滴冷汗從耳後滑落,黑衣人艱難地動了動幹枯破皮的嘴唇。

越是凝練濃縮的力量,釋放開來越是恐怖,他毫不懷疑那玩意打進自己身體裏,連靈魂都能一道炸成宇宙的塵埃。

“段先生!”

段回川冷不丁聽見呼喚,左手背到身後散去法印,回首望去,竟是言亦君倉促而至,強摁下急促的呼吸,那雙端然的眼睛注視著他,不再是印象中的從容不迫,段回川遲疑著是否能從中讀出一絲似是而非的緊張情緒。

“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麽事?”段回川本想露出一個輕鬆的微笑,突然想起自己一身被割得破破爛爛的西裝,看上去委實淒慘得很。

逃!逃離這裏!趁現在!

黑衣人陰沉的目光鎖定在看似普通人的言亦君身上,猛地生出一絲狠厲之色,他拚命壓榨全身最後一絲力量,命令潰散的風刃匯成一線,朝著言亦君毫無預兆地衝擊而去!

“小心!”

段回川臉色一變,如此近的距離根本無法做出有效防禦,狂亂的風刃攜著絞碎一切的威壓轟然逼近!

言亦君微微張嘴,尚不及發出任何一個音節,眼前放大的人影已經瞬間把他撲倒在地,後腦勺墊著手掌撞到地麵,仍舊發出一聲短促的悶響。

借著這短暫的機會,黑衣人捏碎了脖子上掛的一隻指甲大小的人形水晶,整個人化作一陣狂風不顧一切地衝破窗戶上的電網,逃入重重漆黑的雨幕之中。

直到四目相對呼吸相接,段回川還沒搞明白,為什麽自己的嘴唇會貼在一個男人的唇角上?

謎一樣的尷尬在沉默裏彌漫,意識到不妥的兩人急忙從冰冷的大理石磚上爬起來,段回川輕咳了一聲,訕訕道:“抱歉,我……”

“多謝你方才救了我。”言亦君輕描淡寫地翻過了這篇小小的意外,那淡然自若的姿態叫段回川懷疑是否是自己眼花,才錯覺對方藏在發間的耳朵隱隱泛著紅。

風雨從敞開的窗口飄進來,淋濕了地麵,隨著暴徒的逃離,大廳的封鎖似乎同時解除了束縛,嘈雜的電流聲也悄無聲息地恢複平靜,不再幹擾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