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炸車?

“別愣了,繼續!”費倫沒有觸碰李晨陽,隻是以聲音提醒道。

“喔,好的!”李晨陽點點頭,繼續小心翼翼地操作起來。

對於整個外包裝紙皮,李晨陽越剝離越是感到戰戰兢兢,因為他發現,在剝離長方體郵包剩餘幾個紙麵的過程中,即使再小心,竹刀也會很容易擦碰到電極上兩兩相鄰的銅線。

如果換成是之前的金屬薄刀來剝紙皮的話,那麽這個觸碰電極線的過程也就相當於接通電路,其後果自不必說,炸彈會被引爆,李晨陽一想到這兒,不自覺就出了一腦門冷汗。

當把最上麵的紙皮揭開時,李晨陽更是嚇了一大跳。

隻見上方並排平放著幾管不大的酸液瓶,呈圓柱體的酸液管頭尾(即兩個底麵)圓心處都接駁著電極,而管內的酸液都隻差一點就會淹沒到圓心處的接頭。換言之,一旦有所震**,其中的酸液顛簸之下就會像浪頭一樣打到兩邊的電極。

這個酸打兩側電極的動作雖然在時間上不會統一,但眾所周知,雁過留聲,浪過留痕,僅隻接頭上留下的酸漬就足以將兩邊電極接通,從而引爆炸彈。

深悉炸彈原理的李晨陽看到四平八穩的酸液瓶時,差點抓狂,他實在想不通費倫是怎麽把郵包從車裏移到這石桌上的。

觀察了一下布線方式,每一根銅線幾乎沒有差別,李晨陽有點猶疑不定,下不了剪。

“剪左手邊倒數第四根。”費倫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李晨陽把竹刀換到左手,點著銅線倒數到第四根:“這根?”

“對!”

李晨陽遲疑了半秒,從工具袋內摯出最小最細的那把剪鉗,如履薄冰地夾住了倒數第四根電極線,卻始終沒有下剪。因為一旦剪錯,不僅前麵所有的工作白費,更重要的是,炸彈的體積和藥量足夠將方圓丈內的人送上天。

“這根嗎?”李晨陽扭頭瞧了費倫一眼,仿佛在確認,又仿佛在給自己信心。

“剪吧,有我陪你!”費倫道。

李晨陽聞言,一咬牙一閉眼,手中的剪鉗瞬間合攏。

“哢!”

電極線應聲而斷,整個郵包炸彈卻無任何反應。

又等了兩秒,李晨陽才從“入定”中恢複過來,收回剪鉗和費倫擊掌相慶。

至此,最危險的工作已經完成,費倫隨手取了李晨陽工具袋內另一把較小號的剪鉗,和李晨陽一起對郵包炸彈做後期的處理和拆除。

安全線外的拆彈專家們見狀,也都彈冠相慶,有的湊過來幫費李二人的忙,有的轉回警車上去取專門封裝危險品的箱子。

很快,整個郵包炸彈被拆解成了各種零件,有雷管,有電極線,有酸液瓶,還有炸藥包……這些東西單獨一樣,隻要存儲得當,都不會造成太大危害,可組合在一起,稍有不慎就能帶走人命。

這時,法證部和鑒證科的同事也都到了。可惜鑒證科的同事在炸彈上提取不到任何指紋,可見製造炸彈的凶犯相當小心。

法證部今天由薑景蓮值班,她命隨行的羅晉鵬和沐仁軒負責收集汽車爆炸現場的殘片,自己來到安全線外,戴好手套口罩後,見費倫正往外走,便問道:“阿倫,什麽情況?”

“炸彈已經完全拆解,你們可以把炸彈零件拿回去檢驗一下。”費倫介紹道,“薑姐,檢驗的時候麻煩你重點關注一下電極線、絕緣膠布和酸液,看看這三樣東西有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實際上,其餘的零件他已經仔細看過,全是市麵很普通的東西,甚至就連雷管,也是工廠礦山用得最多的那一型,隻要有心,在港九地區不難搞到。

薑景蓮聞言瞪了費倫一眼,略帶不滿道:“費SIR,我們法證部很專業,做事自有程序,就不用提醒了吧?”

費倫聞言微愕,對霍師所說的薑景蓮在工作時不苟言笑有了領教,渾不在意地笑了笑,道:“那你忙,等有了報告,傳真一份給我!”

薑景蓮不置可否,湊到石桌邊開始了工作。

其實要不要報告都沒什麽,費倫已經仔細看過電極線和絕緣膠布,而且都用手機拍了照,完全可以按圖索驥。至於酸液,他雖然不知其中成份,但之前已經嗅過味道,花點心思應該不難找到。

見費倫過來,淩舒上前關心道:“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

淩舒本想說你怎麽樣,臨時改口道:“炸、炸彈拆得怎麽樣?”

“我都站這兒了,還能怎麽樣?”費倫哂笑道,“被拆彈組的同事弄成零碎了唄!”

淩舒還想說什麽,卻見又有同事亮證通過了最外圍的警戒線衝他們而來,旋即噤了聲。

兩名便裝男子上來就衝淩舒打了個敬禮,為首的平頭身材魁梧筆挺,瘦長的馬臉上透著幾分冷峻,道:“madam,我是‘新界南總區’重案組的顧鳴,剛接到上峰指令就趕來了,眼下正式接手這宗汽車爆炸案,還請你跟我們回去做個筆錄。”

淩舒道:“這沒有問題,我會跟你們回去,不過我對整個爆炸案也不太清楚,具體的你得問費SIR才行!”說到這,她指著費倫介紹道:“這位是‘港島總區’重案組的費倫,發現炸彈的正是他!”

顧鳴和費倫兩手相握,寒暄了一番,算是認識了。

等上了重案組的車,一直忍著沒開腔的冰兒終忍不住道:“費大叔,咱們什麽時候才去吃哈根達斯啊?”

費倫笑道:“等做完筆錄就去,沒問題吧?”

“好耶!”冰兒高舉雙手,一副大獲全勝的高興樣兒。

到了聯仁街與關門口街交匯處,費倫道:“轉右,上沙咀道!”

顧鳴看了費倫一眼,打手勢讓開車的同事轉上了沙咀道。費倫續道:“等會兒上德士古道,再轉去荃富街,我正好順路取車。”

聽到這話,除了冰兒,車內幾個都翻起了白眼。淩舒更問道:“你的車不是停在……這邊你有車嘛?”

費倫哂道:“我有輛便宜貨就停在長富閣的地下車庫。”

“兩座的?”

“四座。”費倫摩挲著冰兒的頭發道,“有了它也方便陪冰兒去吃哈根達斯嘛!”

“嗯、嗯!”冰兒聞言,連連點頭讚同。

等費倫從長富閣開出一輛原裝進口的99年款捷豹S-Type時,顧鳴和他同事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這小一百萬的車就是費倫所說的便宜貨?

到了新界南總區總部,淩舒和冰兒的筆錄很快做完,因為整件事除了開頭,她倆根本就是旁觀者。不過對費倫的詢問,顧鳴就要仔細多了。

“你們是什麽時間到達停車位的?”

“大概十點五十三分。”

“時間這麽精確?”

“我手上不是有表嘛!”費倫亮了亮手上的寶璣……

顧鳴露出個無奈的表情,道:“那你是怎麽發現那個郵包有問題的?”

“很簡單,要是普通郵包的話,隨意扔在座位上就行了,我見那個郵包放得四平八穩的,所以起了疑心。”

“我不得不讚你一句,有夠小心!”

“多謝誇獎。”

“轎車底部的炸彈為什麽會突然爆炸?”

費倫略一思忖,還是決定如實相告:“因為車底的炸彈有定時裝置,我發現時計時器已經快歸零了。”

“什麽?!這不可能!”

費倫撇嘴道:“不管可能與否,我說的是事實,關於這個問題,還請顧SIR絕對保密。”

“就當你說的是事實,那凶手的目的是什麽?不炸人反而炸車?”顧鳴隻覺腦子有些混亂。

費倫倒被他這一問提醒了,省起幾次遇見淩舒,她都開著那輛破車,但以她的收入,決不是買不起車的人,可見她對那輛車有特殊感情,這樣一想,也許炸車才是凶犯的目的,炸人隻是附帶或威懾。

不過費倫雖然想到了此點,卻沒把話說出來,免得顧鳴再去煩問淩舒,耽誤了他陪冰兒去吃哈根達斯的時間。

又過了二十幾分鍾,顧鳴終於詢問完畢,放了費倫離開。

等和淩舒母女上了捷豹、駛出警局後,費倫才趁機問道:“淩大處,有個問題可以提嗎?”

淩舒蹙眉道:“你先說說看吧!”

“為什麽你不舍得換掉那輛車?”

淩舒一怔,裝傻道:“哪輛車?”

費倫假裝沒聽出她在裝傻,步步緊逼道:“今兒炸爛那輛。”

淩舒哂笑道:“誰像你那麽有錢啊,隨便一地都擱著豪車,我那輛車之前還能開,自然能省則省嘍!”

費倫自然不相信淩舒的鬼話,正想戳穿她,孰料冰兒先他一步叫了起來:“媽咪撒謊,不是好孩子!”

淩舒尷了一尬,微斥道:“閉嘴!”

冰兒被淩舒說得一窒,縮在後座上一副蔫巴巴的樣子。

“叫冰兒閉嘴?”費倫揶揄道,“淩大處,你這是欲蓋彌彰啊!”

“你也閉嘴,開你的車!”淩舒的心情顯然很惡劣。

費倫雙眼微眯,怪聲怪氣道:“OK~~開車!”說完,徹底噤聲,車內的氣氛瞬間下降到冰點。

隔了一陣,車內的沉默氣氛讓淩舒感到異常壓抑,小嘴微張了張,想要說點什麽打破沉默,卻發現費倫甚至連呼吸也變得沉靜,根本不知如何開口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