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為卿赴死亦不悔

無忌叫道：“這些惡狗都是你養的嗎？無緣無故地上前咬人，還好意思責怪別人？”衛壁聞言，目光在朱九真臉上一轉而過，隱然有責備之意。

朱九真心中嫉恨，厲聲道：“敢殺我的大將軍，你們好大的膽子！”她揮舞著手中皮鞭，指著靜瑤叫道：“前將軍，咽喉！車騎將軍，心口！”兩隻惡狗應聲而起，向靜瑤撲去。

靜瑤側身避開，手中寒光一閃，一隻猛犬已經被她刺穿了頭顱。另一隻惡狗落在靜瑤身後，還沒起身，被無忌上前狠狠一掌擊在頭頂。這一掌出盡了全力，竟將那頭獵犬打得翻了個筋鬥，昏暈過去。

朱九真大叫道：“表哥，青妹，你們還不幫忙？”她跳下馬匹，揮鞭向靜瑤抽去。鞭上遍布倒刺，若被抽中，必定會被扯下一大塊肉來。而周圍的惡狗見到主人出手，也一起撲上。

靜瑤伸足一勾，地上的犬屍徑直向朱九真砸去。趁著迫退朱九真的一瞬，靜瑤如蝴蝶穿花般，在群犬中遊走刺殺。每一匕揮出，都會帶走一隻惡狗的性命。不過數息之間，地上躺滿了惡狗的屍體。靜瑤也被咬中多次，衣衫被撕了好幾處大洞，傷口處鮮血淋漓，觸目驚心。

朱九真看到自己豢養的獵犬被靜瑤屠了個一幹二淨，羞惱之下，拔出長劍，徑向靜瑤刺去。她這一劍含恨而出，劍勢淩厲，直欲置人於死地。衛壁在旁邊叫道：“真妹，手下留！”朱九真聞言恨極，劍上又加了一把力。

靜瑤揮匕格擋，兵刃相擊，兩人手臂都是一震。論起功力，靜瑤還要稍勝一籌，可惜劍長匕短，她之前又連戰惡犬，體力消耗了不少，身上又帶了幾處傷口，製約了她的實力。盡管如此，兩人鬥了幾招，靜瑤還是穩占上風。朱九真急得大叫道：“表哥，青妹，你們就眼睜睜看著我被外人欺負嗎？”

衛壁叫道：“真妹，那位姑娘，你們不要動手，有話好好說。”武青嬰眼神一轉，心中有意除去靜瑤，又怕師兄記恨。她忽然向張無忌撲去，喝道：“還不束手就擒？”她的目的是分散靜瑤注意力，最好讓她傷在朱九真手下，正是一石二鳥的毒計。

武青嬰出指如電，一指點中張無忌胸口要穴，正是祖傳的一陽指功夫。擒下無忌之後，她又向不悔走去。不悔嚇得轉身就跑，沒走兩步，就被武青嬰追上點倒。

武青嬰揪起無忌，問道：“你們是什麽人？”無忌咬緊牙關，恨恨地望著她，一語不。武青嬰心中惱怒，揮手給了他一個耳光。無忌半邊臉頰頓時紅腫。他暗自依照義父謝遜所傳心法，運氣衝穴。

武青嬰反反複複打了他四五個耳光，打得他雙頰腫起，滿口都是鮮血。無忌不出一聲，隻是運氣衝穴。武青嬰見他毫無反應，未免掃興。她忽然起身，走到楊不悔身邊，伸手給她一個耳光。不悔吃痛，頓時哇哇大哭。

正在此時，張無忌突然彈身而起，一頭撞入武青嬰懷中。武青嬰淬不及防，被他撞倒在地，如同八爪魚一般緊緊抱住，一身武功施展不出。無忌牢牢抱緊了武青嬰，轉身翻滾，竟是對準了懸崖滾去。

堪堪將到崖邊，武青嬰望了一眼身邊，隻見峭壁萬丈深不可底，嚇得全身軟，腿間一熱，竟是失禁了。無忌心一橫，心想自己寒毒入體，反正也隻有不到一年可活。今日能夠幫上靜瑤姐姐一些，也算死得其所。不悔妹妹有她相送，自己也可以放心了。他用力一蹬，和武青嬰兩人一起滾落山崖。

武青嬰淒厲的慘叫聲傳來，朱九真心神一震，手上一慢，被靜瑤一匕劃過頸側，鮮血如泉噴出，暈死在地。瞬息之間，師妹和表妹一重傷一落崖，衛壁不知所措，傻愣在原地。

靜瑤手一揚，兩隻瓷瓶一先一後，向衛壁當頭砸去。在他麵前三尺處，後麵的瓷瓶追上了前麵的瓷瓶，兩瓶相撞之後，忽然生了劇烈的爆炸。無數碎瓷片飛射而出，刺入了衛壁的臉龐和眼睛。他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忽然胸口一涼，已經被靜瑤擲出的匕首刺殺。

“好厲害的暗器！”清朗的聲音從耳邊傳來，靜瑤大吃一驚，連忙轉身。隻見離身五尺之處，站著一位身穿白色粗布長袍的中年書生。對方何時到達，從何處而來，自己事先居然毫無知覺。

中年書生的目光從靜瑤身上掃過，眼中的驚豔一閃而逝，代之以寂寥悵惘。他淡淡地道：“姑娘手中的暗器頗是精巧，可否給楊某一觀？”他用詞雖然有禮，但語氣中自有一份不容抗拒的威嚴。

靜瑤取出一個瓷瓶，遞了給他，解釋道：“此物一觸即炸，還請前輩小心。”楊逍伸手接過，旋開瓶口，倒出裏麵的藥粉觀看。他捏得用力了些，那些藥粉頓時在他指間燃起。楊逍也不怕痛，反倒嘖嘖稱奇。

靜瑤走到不悔身邊，試圖幫她解開穴道。可惜不悔所中乃是大理段氏所傳一陽指，靜瑤功力不足，竟是毫無反應。不悔指著懸崖叫道：“無忌哥哥掉到崖下去了！”

中年書生身形一晃，來到不悔身邊，手掌在她肩上輕輕一拍，便解開了她的穴道。當他眼神從不悔頸間掠過時，忽然睜大了眼睛。他伸手一拉絲帶，立刻現不悔所帶的正是火焰令。他心頭大震，伸手將不悔攬入懷中，對著她的眉目仔細端詳。不悔年紀雖小，但是也有了紀曉芙的幾分俏麗。

他顫抖著對不悔道：“你與峨眉女俠紀曉芙是什麽關係？”不悔愣了一愣道：“你認得我媽媽？媽媽天上去了，我在尋她。你看見她麽？”書生心中生出了不祥的預感，眼望靜瑤，詢問道：“我便是明教光明左使楊逍，你可知道紀女俠的下落？”

靜瑤歎了口氣道：“紀曉芙女俠，已經死在了峨眉滅絕師太的掌下......”楊逍大聲喝道：“你騙人，你騙人！”他一把抓住靜瑤的手臂，手上加力，直捏的靜瑤臂骨格格直響。靜瑤驚怒叫道：“快鬆手！”

楊逍臉上閃過一絲歉色，連忙鬆手放開靜瑤，道歉道：“楊某心急之下，冒犯了姑娘，還請勿怪。”隨即又追問道：“曉芙她……她怎麽會死的？”聲音已微帶嗚咽。

靜瑤揉著自己的手臂，轉述了從張無忌那裏聽來的經曆。楊逍聽到紀曉芙之死，垂淚道：“滅絕賊尼，我與你誓不兩立！”他轉頭對不悔道：“孩子，乖寶貝，你姓甚麽？叫甚麽名字？”楊不悔道：“我姓楊，名叫不悔。”楊逍仰天長嘯，隻震得四下裏木葉籟籟亂落，良久方絕，說道：“你果然姓楊。不悔，不悔。好！曉芙，我雖強逼於你，你卻沒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