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以稀為貴

第二天準備去東宮禮訓,徐冉悲催地發現,昨天爬山太興奮,今天腿都抬不起了。

徐老爺以家中有事為由,在學堂那邊請了假。徐冉一瘸一拐,艱難地爬進了東宮接人的轎子裏。

禮訓的嬤嬤姓劉,是宮裏老一輩的人物。當年的先皇後以及現在的昆貴妃,禮訓時也是由她負責的。

徐冉頭一回看到戴十級侍佩的人,簡直佩服得不行。望著劉嬤嬤的眼神,都是發亮的。頂級的專業人士啊,這要是讓紅玉翡翠見了,估計兩人得傻眼。

第一次禮訓,東宮相迎陣仗聲勢浩大。

徐冉每走一步,心中便小鹿亂跳。

吼吼吼,有種走紅地毯的緊張感!

太子宮殿台階下等她。一身玄衣,玉帶紅靴,負手而立。

徐冉想起昨日春遊的事,尷尬症又犯了。學神殿下這麽忙,應該不會記得她昨日啃雞腿的那副狼吞虎咽樣吧?

隻一步,便跨到了他身旁。徐冉知趣地往旁邊挪了挪,離他有一定的距離。兩人一起由廣場正門,自階而上,入思華殿。

平地上走路,不是很難受。但要抬腳上台階,徐冉這腿腳就不聽使喚了。跟灌了鉛一般,又沉又重,痛啊!

身後跟著數百宮人,為了維持形象,徐冉咬咬牙硬是裝作沒事樣,試著維持正常走路的姿勢。

太子側頭瞧她一眼。

徐冉一慌,生怕被看出異樣丟人現眼,連忙拋出話題,試圖轉移注意力。“今天天氣很好。”

沒有回應。

尷尬啊!

忽地一隻手伸過來,修長白皙,骨節分明。

徐冉一愣,一時還沒反應過來。臉好看,聲音好看,連手都這麽好看,簡直讓大周男同胞們活不下去啊。

沉浸在在手控的世界無法自拔時,耳邊傳來一個聲音,清冽似泉,冷寒如雪。

“手遞來。”

嗯?徐冉偏頭去望,正好瞧見太子寒星深邃般的眼睛。他冷冷地瞧著她,麵上沒有半點動容,嘴上卻吐出三個字。

“孤扶你。”

一路心跳加速。

終是走完了台階,站在宮殿前,徐冉臉微微發燙,瞥了眼旁邊站著的太子,開口含糊說了句:“謝謝。”

太子隨手丟掉拿來覆手的手巾,立馬便有宮人上前接帕子。太子低眼瞧了瞧她,見她臉上一團酡紅,微微皺眉,道:“胭脂塗太多,不好看。”

徐冉雙手捂臉,手心又燙又紅。她沒有塗胭脂啊,這是臉紅啊臉紅。

雖然隔了厚厚好幾層帕子,但她依稀還是能感受到學神手心的溫度!雖然她沒有其他人那麽癡迷學神,但是這種跟巨星牽手的感覺真的是很好很好啊啊啊啊。

入思華殿,太子同徐冉一起請禮書玉冊。請完禮書玉冊,徐冉便要正式開始受禮訓了。

太子問她:“是否需要孤伴隨左右?”

問話方式太溫柔,徐冉花癡道:“殿下隨意。”

太子點點頭,甩頭就走了。

徐冉欲哭無淚。好一個耿直boy。

哎,走就走吧,反正人家是金主,她完全就是來打工的,哪能要求金主一起陪著打工呢。

徐冉安慰好自己,拍拍胸膛,活力滿滿地開始打工了。

劉嬤嬤先是拿了本厚厚的書籍,上麵印著金光閃閃四個大字:《宮廷禮儀》。簡單易懂,一看就是她即將要學習的內容。

劉嬤嬤道:“娘子需將這本以及學堂下發的《大周禮儀》熟讀,以後每次禮訓前,小的都會抽點一二,還請娘子切記。”

《大周禮儀》人手一本,也是徐冉以後要考的十一科考試“禮”的卷麵考試內容。徐冉點點頭,記下了。

一一介紹完宮中各司局以及皇親國戚,劉嬤嬤往書上一劃,標明下次要抽點的內容。

本以為禮訓便是同學堂上課一般,徐冉漸漸放輕鬆,像上學時那樣認真聽講並做相應的筆記。

劉嬤嬤很是滿意。

來之前她其實挺著急的。過了年,她便四十了。宮裏頭四十的嬤嬤不多了。像她這樣考到十級侍考,又前後禮訓過一位皇後一位貴妃的,出了宮頤養天年,過個瀟灑日子肯定是沒問題的。

但她不甘心。

當年她以侍考第一的身份入選宮中最嚴格的司禮局,為的就是在宮裏闖出一番天地來。每天日以繼夜的練習學習,加上她得天獨厚的天分,終是讓她等來了第一個機會——禮訓先皇後。

這可是宮裏獨一份。那些老嬤嬤們,誰都比不過年輕氣盛的她。禮訓過後,她自然而然留在了先皇後身邊伺候。好景不長,沒過幾年,先皇後便因病逝世。

昆氏禮訓後,便直接讓她回了司禮局。頂著一個名不副實的副司監,被小她十歲的宮女壓著,簡直是奇恥大辱。

心灰意冷過了這麽多年,終是又被她盼到了機會。

禮訓徐冉前,劉嬤嬤也是做過功夫的。這位太子妃啊,學習不太好,曾經交過八門白卷,聽起來並不是什麽勤奮聰慧的人。卻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劉嬤嬤看了看正趴在案頭上奮筆疾書的徐冉,心中充滿希望。耳聽不實,見麵才知,徐娘子倒也沒有她想象中的那般不堪。

劉嬤嬤想,隻要徐娘子肯用心,就算是坨爛泥,她也能將之扶上牆。

徐冉是早上八點進的東宮,現如今已經奮力學了四個鍾頭,正午的時候,她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宮人上膳。烤雞腿、炸雞腿、燉雞腿、蒸雞腿,總而言之,滿目皆雞腿。

素華輕聲道:“殿下吩咐,說娘子禮訓辛苦,膳食不必依宮中禮製,讓廚房烹娘子最喜歡的雞腿。”

徐冉哭笑不得。

看來,她啃雞腿的形象,已經深深地刻在了學神的心裏。

雞腿就雞腿吧,反正她愛吃。

吃雞腿的時候,徐冉條件反射想到了昨日春遊後呂夫子布置的堂外題。要求寫一篇春遊感,不得少於八百字。

昨晚回去太累了,加之今天請了假禮訓,她本來想著今晚再寫的。現在想來,發現根本想寫都寫不出。

她的詩賦奇差無比啊。別說八百字,硬擠個一百字都勉強。之前除了考試,堂外題一向很少布置詩賦,上次她月考詩賦借用了別人的經典名句,呂夫子狠狠地批了她一頓。這一次,為了不再讓她投機取巧,呂夫子甚至特意加了句,必須原創。

徐冉一邊啃雞腿,一邊想作文。旁邊的劉嬤嬤看了,幾乎是噎著氣才沒讓自己出聲挑刺。

等到下午開始禮訓時,徐冉還是沒能想出半句開頭。晃晃頭,索性就不想了。

船到橋頭自然直,晚上再想想,實在不行,就去請教她爹。

下午的禮訓內容,同上午完全不同。上午是書本教育,下午則是實踐教育。整整一個下午,劉嬤嬤就教了一個內容——笑。

本來是應該先教走路姿勢的,由於殿下的交待,說今日徐娘子腿腳不適,這才改了另外的內容。

徐冉頭一次發現,“笑一笑”原來是這麽辛苦的事。

據劉嬤嬤所稱,作為一名太子妃,是需要掌握至少四十八種笑姿的。

根據場合的不同,展現不同的笑姿。眼神嘴角手姿笑聲的大小,這些都是需要一一變化的。

徐冉的臉都快僵了。終於掌握了三種標準笑姿。

劉嬤嬤拿著軟尺在她臉上量嘴角的弧度,滿意地點點頭。

“回了府,娘子需多加練習。”

徐冉拖著沉重的步子回府了。

晚上吃飯時,她條件反射地保持臉上的微笑弧度。徐嬌衝她道:“二姐,我感覺你今天怪怪的?”

徐老爺出言道:“胡說,你二姐這是典雅端莊。”東宮禮訓還是很有效果的!

徐冉嗬嗬兩聲。

練字的時候,徐老爺問徐冉,“今天禮訓如何?辛苦嗎”

徐冉委屈地點點頭。

徐老爺撚撚袖子,安慰道:“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沒有起到半點寬慰作用。

徐老爺斜眼看了看一旁垂著頭的徐冉,砸吧道:“好啦,以後給你再加三兩月錢。”

徐冉眼睛立馬放光。

原本就有三兩,考試作弊一事後加了三兩,現在又加三兩,如今就有九兩了!如此日累月積,很快她就會成為有錢人了!

心情一好,做什麽都順利了。回屋往案頭上一趴,靈感刷刷地就來了。

雖然夫子說要原創,但是沒說一定要是詩賦格式啊,隻說與春遊有關便行。那她完全可以寫個白話文!

徐冉提筆一揮,寫下幾行大字:

“今日,晴,我和同堂學子去春遊,地點樂山……”直敘寫著,沒啥大感覺,徐冉筆鋒一轉,發揮想象力,將一篇春遊記,寫成了魔幻史詩級大片。

“路上走得辛苦,呂夫子說要停下來作詩。路邊有一隻鳥停下來,我想,要是呂夫子被鳥咬一口,然後也變成鳥,這樣他就可以馱著我們咻咻地一下飛到樂山底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