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霆和一幹弟子來到玉虛院,徐玉也尾隨在後,隻見院子中,幾個昆侖派的弟子倒在地上呻吟,聶霆看了一眼,知道他們隻是給人點了穴道,並無大礙,心中稍稍放心。

院子中央,一個青年壯漢,背著個大包袱,粗布衣裳,**出兩條手臂肌肉突出,一臉粗獷,聶霆不認識,卻正是今天早上徐玉偶然遇上的曾大牛。而這時,徐思穎也接到通知,帶著幾個女弟子來到了院中。

“閣下何人?為何闖我山門,傷我弟子!”聶霆問。

曾大牛看了他一眼,目光隨後落在了他身後的徐玉身上,向他微微一笑,而後抱了抱拳道:“在下曾大牛,這位想必就是昆侖派的聶掌門了?”

聶霆皺了皺眉頭,想不起江湖中有什麽姓曾的高手,當即也抱拳道:“曾少俠來我昆侖,不知所為何事?”

“這個……”曾大牛頗為尷尬的笑了笑,道,“我說了聶掌門可別生氣。是這樣的,我有一個小師妹,從小生得漂亮,師傅寵愛,把脾氣寵壞了。近日她也不知是聽誰說的,昆侖派有柄叫作‘葉上秋露’的寶劍,乃是武林七大神兵之一,便纏著我要取來玩玩……”

“你放屁!”曾大牛話未說完,南宮天翔就忍不住怒斥道,“葉上秋露乃我派鎮派之寶,豈能讓一個小女孩褻玩?”

曾大牛也不動怒,攤攤手笑道:“你說的極是,我也是這麽想的,這葉上秋露乃是貴派之寶,自然是不容轉借,不料我那個小師妹卻不聽勸告,和我大吵了一場,一負氣,就離家出走了。我想小女孩生兩天氣也就沒事了,也沒在意。誰知道我那個老不修、老不正經的師傅,卻說我欺負師妹,限了時日,硬逼著我去找葉上秋露,好逗師妹開心,否則門規處置。所以……”曾大牛搓搓手,接著道:

“聶掌門,你能不能把那個寶劍借我幾天,讓我……嘿——嘿——”

眾人聽他說來說去,目的竟然是要索取昆侖派的葉上秋露,而理由則是逗一個姑娘開心,都不禁氣憤填膺,頓時七嘴八舌頭的叫罵開來,聶霆強壓住怒氣,示意眾弟子住口,道:“曾少俠認為我會借嗎?”

曾大牛繞了繞頭,想了想方才道:“我師傅常說我很笨,可我想來,聶掌門是不太可能借的吧?”

“你倒還有自知之明!”聶霆冷笑道。

“所以,我也有所準備。”曾大牛說著,便從背上取下了那個大包袱,解開包袱,取出一柄長柄大斧頭,道,“聶掌門可認識此物?”

聶霆見到那斧子,臉上微微動容,心中震驚不已。

“***,不就是一柄破斧子嘛,砍柴都嫌鈍了呢……”

“就是,他還拿出來獻寶呢!”

“他該不會腦子有問題,想用這破斧子換咱們的寶劍吧!”

“他都說了他苯了……”

……

眼見著昆侖派眾弟子七嘴八舌的討論,曾大牛也不在意,笑著向聶霆道:“聶掌門,你該不會向他們一樣,不認識這柄斧子的來曆吧?”

聶霆臉色沉重,半晌方道:“若是聶某人猜的不錯,這斧子應該是武林七大神兵之一的閃電斧。”

眾人聞得“七大神兵”、“閃電斧”等字,都不由自主的住了口,不再出聲。

“不錯,聶掌門好見識!”曾大牛道,“閃電斧和葉上秋露同為武林七大神兵,價值理應相等吧!”

聶霆點了點頭,心中思索,不明白他意欲何為。

曾大牛見他點頭,當即又道:“我也明白,要聶掌門借我寶劍,那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在下師命難違,所以特地帶著閃電斧,來找聶掌門賭上一把,不知道聶掌門敢不敢賭?”

眾人聽他言下之意,那自然是要用閃電斧挑戰葉上秋露了,說白就是上門挑釁。

聶霆明知道他敢上門挑戰,必定有著過人之處,但自己倘若不接受,那就形同認輸,隻怕從此以後,昆侖派在武林中將遺為他人笑柄。這一戰,卻是無可避免的,當即點頭道:“如何賭法?”

“那當然是昆侖派派出一人,這人可以是聶掌門自己,也可以是你門下弟子作為代表,和我曾某人一戰了。”曾大牛在說到門下弟子時,目光有意無意的看向徐玉,“聶掌門若是贏了,在下留下閃電斧以及在下這顆腦袋,若是在下僥幸勝了個一招半式,就請聶掌門把葉上秋露借給我,如何?”

“好!很公平。”聶霆點了點頭,道。

“好!聶掌門果然爽快!那不知由誰代表昆侖派?”曾大牛問,說著,忍不住又向徐玉看了一眼。

隻可惜,聶霆並沒有在意他的眼神,說道:“當然是我!”

“好!”曾大牛明顯的鬆了一口氣,點頭道,“那就開始吧!你是主人,所謂是客隨主便,你先請。”

聶霆點了點頭,道:“注意了!”當即拔劍,出招——葉上秋露綠芒閃過,絢麗奪目,出手就是殺招,毫不留情。他知道這姓曾的青年必定有所依持,所謂是沒有三分三,哪敢上梁山,是以絲毫不敢大意。

眾人眼見師傅劍氣淩厲,都忍不住齊聲叫好。

“好!”曾大牛也脫口讚道,心想果然不愧是一派之長,真有過人之處。當下不敢遲疑,揮動閃電斧,迎了上去。

那柄原本不起眼的斧子,在他的揮動之下,閃出道道寒芒,如同雨天的閃電,劃過天際,中間似乎隱隱還夾著雷鳴之聲。眾人見那斧子大約有七八十斤重,可是在他手中,竟然舉重若輕,可見臂力不小,都不僅咋舌不已。

聶霆心中卻叫苦不堪,他原本在徐玉房中就已受了不輕的內傷,此時和曾大牛的斧子一接觸,自己的劍勢竟被震偏,虎口生痛。當下哪還敢和他硬碰,隻得劍走輕靈,但如此一來,想要取勝,已是困難。

眾人眼見師傅劍術精湛,奇招備出,都不停的喝彩助威。徐玉卻看出他力不從心,敗像已生,心中不禁暗自歎息。果然,百招過後,聶霆隻覺得胸口痛的厲害,頭上汗水瀝瀝而下,手中不覺放慢,劍式頓緩,已是隻有招架之力,無法還手了。

又過了片刻,聶霆更是不支,劍式散亂,一個不留神,竟被曾大牛一斧子劈在劍身上,頓時手中一振,長劍脫手,當啷一聲,落在地上。

曾大牛當即收招站住,大笑道:“多謝聶掌門承讓!”隨即檢起地上的寶劍,笑道,“有劍不可無鞘,聶掌門就大方一點,把劍鞘一並相送吧!”

聶霆麵如死灰,當即解下腰間的劍鞘,扔了給他。心想昆侖派這下算是完了,丟了葉上秋露,就等於是顏麵掃地,再無什麽身份地位可言,但剛才話已出口,想要反悔也來不及了。更何況,這姓曾的武功高強,昆侖門下,又有誰是他的敵手,他若要強取寶劍,自己也阻止不了,隻恐怕還要枉送了門下弟子的性命。

昆侖門下弟子見師傅竟然落敗,一時全都愣在當場,連徐思穎也驚呆了,作聲不得。

曾大牛看著手中的葉上秋露,又看了看呆若木雞的昆侖門下,忍不住大笑道:“多謝了!曾某告辭了!”說著,背起閃電斧,就欲離開。

“且慢!”徐玉慢慢地走了出來,道,“曾兄請了,小弟不才,願與曾兄再比一次。”

曾大牛看了看他,笑道:“你真是昆侖派弟子?”

“當然!”徐玉笑道,“難道說師門也可以胡說?”

“聶掌門是你師傅?”曾大牛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徐玉再次點了點頭。

“那就不行了,剛才我和聶掌門有言在先,由聶掌門代表昆侖派,如今既然聶掌門已輸,你屬於昆侖門下,就不能再挑戰。否則的話,聶掌門這麽多弟子,一個一個來,累也要把我累死,難道昆侖門下就是以車輪戰以眾欺寡的嗎?”曾大牛對他頗為顧忌,更不想節外生枝,當下回絕道。

眾人聽他們所言,竟似原本就認識,個個心中都詫異不已。

“玉兒,讓他走吧,你不是他的對手。”聶霆垂頭喪氣,低聲道。

徐玉眼見師傅麵如死灰,一付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一痛,暗自思忖:就算讓師傅師娘懷疑,也要奪回葉上秋露,否則的話,隻怕師傅一輩子,都得活在失敗的陰影裏和他人的恥笑中。

眼見曾大牛就要離開,當即叫道:“等等!”

曾大牛回過頭來,道:“徐兄還有什麽吩咐?”

“在下對葉上秋露也窺視已久,隻是聶掌門乃是在下恩師,我不便下手,今日竟然落在曾兄手中,徐玉正好討要。”徐玉道。

“哦?”曾大牛驚愣,沒料到他會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昆侖派弟子聽他如此說法,雖明白他是為了取回寶劍,但心中都不僅有中異樣的感覺。

“怎樣?”徐玉又追問道,“徐玉今天以個人身份,向你挑戰,賭這把葉上秋露!”

曾大牛點了點頭,道:“好!隻是剛才我是以閃電斧和這顆項上人頭做為賭注,不知徐兄現在以何為賭注?”

徐玉想了想,猶豫了片刻,方才道:“在下沒有神兵利器,今日早晨,曾兄曾經稱讚徐玉俊美,徐玉便以本身作賭注,我若輸了,便終生為奴,侍侯與你,如何?”

徐玉此言一出,眾人皆是大驚,當時男風盛行,徐玉相貌俊美,如此說法,自然也就是說——若是輸了,那就得任由曾大牛踐踏淩辱,如此一來,等於是陷入了萬劫不複之境。

徐思穎叫道:“玉兒,不可以!”聶霆原本蒼白的臉色,如今更是難看,道:“玉兒,為師今日已經輸了葉上秋露,可不能再失去你。”

徐玉看了他們一眼,道:“師傅、師娘,弟子心意已決,請不要再阻止了。”當即又向曾大牛道,“曾兄,我們可以開始了。”

曾大牛狐疑的看了他片刻,道:“你剛才所言,可是當真!”

徐玉點頭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怎麽,莫非曾兄嫌徐玉不能和葉上秋露相提並論?”

曾大牛大笑著搖了搖頭,道:“在我眼中,徐兄乃是稀世珍寶,可遇而不可求,又豈是區區寶劍所能相比?”

“那就好!”徐玉道,“在下鬥膽,就請曾兄先把葉上秋露借我一用!”

曾大牛手一揚,將葉上秋露拋了給他,徐玉接劍在手,當啷一聲,劍已出鞘。

“徐兄,請!”曾大牛道。

徐玉也不同他客氣,身行飄動,揮劍搶攻,劍隨人動,綠光閃處,身法說不出的輕盈妙曼,聶霆和徐思穎一見之下,都是大驚,因為徐玉所用的並不是昆侖劍法。

原來,徐玉剛才已見識過曾大牛的武功,知道普通劍法,根本就奈何不了他,所以一上來,就用了舞月劍訣,隻盼能出奇製勝,劍隨人走,口中忍不住吟唱道:

“朝露曇花,咫尺天涯……八千年玉老,一夜枯榮……昨夜風吹處,落英聽誰細數……”

曾大牛大吃一驚,他曾見識過徐玉的劍法,心中也頗為顧忌。他初出江湖,罕逢敵手,正是年少得誌之時,心中也難免小瞧了天下英雄。竟然赤手空拳,意圖獨闖昆侖,強索葉上秋露。不意遇見徐玉,倆人交手,自己竟然絲毫也占不得上風,徐玉是他出道至今第一次遇到的高手,因此由他推測昆侖派劍法必定高超,所以返回山下,取了兵刃閃電斧,方才複上昆侖。如今再次和他交手,聽他口中吟唱,心神動**,手中招式,竟然隨著他的音律而動,大驚之下,氣沉丹田,大吼一聲,如同舌綻春雷。

徐玉被他一震,腳下微微一錯,忙鎮定心神,繼續道:

“九萬裏蒼穹,禦風弄影,誰人與共?……千秋北鬥,瑤宮寒苦,不若神仙眷侶,百年江湖……”

徐玉劍法詭異,奇招妙式,層出不窮,相鬥百招,竟未重複一式;而曾大牛則大開大闔,四周泥沙被他帶動,不停的飛轉,而每使一招,必定大吼一聲,夾著閃電斧的雷鳴之聲,當真是風雲變色。

昆侖派的一些小弟子,內力交弱,已承受不起,捂著耳朵,向後退去。

一聲霹靂,劍斧初次相交,隻聽轟隆一聲大響,兩件神兵勁氣激**之間,竟然將地上劈開了一個三尺多深的大洞。

“好!痛快!”曾大牛持斧而立,威風凜凜,如同天神下凡,那份藐視天下的豪氣,盡露無遺。

“好一個神仙眷侶,百年江湖!”曾大牛仰天長笑,“今日一戰,痛快之極,縱然死在葉上秋露之下,曾某也不枉此生了。”

徐玉寶劍下垂,一身白衣無風自動,神采俊逸,如同玉樹臨風,雙眼微合,心意完全沉浸在舞月劍訣中,達到了無敵無我,人劍合一之境,葉上秋露在他手中微微顫抖,發出龍吟之聲,一股涼意,順著握劍之手,遊便全身。

閃電斧似乎也所感應,雷鳴不止,這兩柄神柄,終於被他們的主人,激起了戰意,產生了共鳴——

仿佛是等待了千年萬載,就是為了今朝。

“再接我這招!”曾大牛大聲道,

“毀——天——滅——地——”

氣流滾動,一時之間,狂風大作,電閃雷鳴,天地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