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昆侖劍派

第一章

“快!快!大師兄,你快點呀!”昆侖後山,茂密的樹林裏,一個十七、八歲少女清脆的聲音在林間回**。

隻見樹林中,數十個昆侖派弟子手裏拿著網兜、繩索之類,正在追趕一隻全身雪白,隻有巴掌大小的小猴,偏生那猴子極是機靈,數次明明就要抓到了,偏偏就又讓它從手邊溜了……

“六師兄,你在幹什麽?今天要是抓不到它,我拿你當猴耍!”那被稱作六師兄的人,平時綽號就叫作猴兒,眾人聞言,大笑出聲,已有幾人附和道:“小師妹,這個提議好極了!我們你。”

六師兄苦笑道:“小師妹,我可是最盡力的,你也不看看二師兄,這半天不見他人影,也不知跑哪偷懶去了,你要是今天抓不著,那就拿他當猴耍好了,可別怪我。”

六師兄話音剛落,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六師弟啊,你是不是皮癢了,連你師兄我你都編排起來了。”眾人聞言,抬頭看去,隻見一個十七、八,俊美無比的少年,正坐在一棵大樹的樹枝上。

那被稱作小師妹的少女看到他那懶懶的樣子,氣得跳腳道:“二師兄,你輕功最好了,我拜托你,幫我抓住它,好不好?”小姑娘的軟語相求,眉宇之間全是一片嬌憨,十分俏麗。那俊美的少年看得心中一動,道:“小師妹,你放心,今天它是跑不了的了。”

話音剛落,身形一動,宛如脫弦之箭,急向那小猴撲去。一個高大英俊的青年見狀笑道:“二師弟,你可小心了,別把它抓死了。”

原來,這些人都是昆侖派弟子,昆侖派掌門聶霆月前攜夫人徐思穎下山訪友,臨行前交代由大弟子南宮天翔料理派內一切事宜,即是剛才那個高大英俊的青年。這大弟子本是杭州南宮世家的二少爺,隻因南宮世家素來就個規定,家主之位,傳長不傳幼,所以,他雖與南宮世家的大少爺是一母所生,但卻沒有南宮世家家主繼承權。也正因為如此,現任的南宮世家的家主南宮覆水自幼就將他送到了昆侖派學武,以避免將來的家主之位的爭奪。聶霆知道自己的這個大弟子平時處事老成穩重,派中事務交給他處理,心中甚是放心。

但是,他卻不知,他的二弟子徐玉和他的獨生女兒聶珠都不是閑的住的人,徐玉本是一個棄嬰,自幼被徐思穎收養,隻因徐思穎在拾到他的時候,他身上除了一塊寫有他生辰八字的羅帕外,就隻有在脖子上掛了一塊美玉,徐思穎就讓他跟自己姓徐,取名一個“玉”字。徐玉生得俊美無比,徐思穎極為寵愛,視若己出。聶珠隻比徐玉小了一歲,兩人長到七八歲時,雖然聰慧無比,卻也頑劣異常,常常惹是生非,讓聶霆頭痛不已。遂讓徐玉拜在自己門下,原以為有了師徒名分,可以嚴加管教,徐思穎也不便相護。哪知道不但徐玉依然故我,而徐思穎也一如既往的護著,夫妻之間為了此事甚至不惜拔劍相向。

徐思穎本是昆侖派上任掌門人徐林鶴的愛女,聶霆的小師妹,自幼聶霆對她就及是容讓,如今雖然出掌昆侖派掌門,但對自己的這位夫人卻毫無辦法,所以也隻能任由愛女和徐玉胡鬧,所幸兩人也沒有闖出什麽大禍來。

昆侖門下的眾弟子,因兩人身份特殊,平日裏也對他們及是奉承。就拿今天的事來說,六弟子季俊南無意中在後山發現了一隻小猴,這山裏有一隻小猴,本是及平常的事,但是這隻小猴卻與眾不同:通體雪白,生的極是清秀可愛,而且隻有巴掌般大小,嬌小玲瓏,靈活異常。

季俊南隻當一件奇事,回去後對眾師兄弟等吹噓,別人聽了,也就一笑而罷。惟獨聶珠興奮無比,立纏著南宮天翔幫她去捉。南宮天翔心中雖然不原,但他知道,縱使自己不去,眾師弟們也會前去幫她撲捉了討好她。何況,南宮天翔對這個小師妹也極是喜歡,而且如今年齡較大,聶珠已滿十七歲,更是出落的如花似玉,美貌非常,南宮天翔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早已對她情愫暗生,隻是聶珠對男女之情,尤是懵懵懂懂,平日裏對眾師兄都是一視同仁,除了對和她一起長大的徐玉,頗為親近外,對南宮天翔的一些暗中示好,也從不放在心上。因此,如今有這麽一個討好美人歡心的好事,南宮天翔又豈有不去之理。

何況隻是捉一隻小猴,料來也不會有什麽危險,就算師傅回來知道了,最多也不過責罵幾句。是以第二日,便找了幾個輕功不錯的師弟,連同徐玉,一起前往後山,哪知一連數日,連猴毛也沒發現一根,更別提那隻雪白可愛的小猴了,大夥兒幾乎都失去了信心,責問季俊南是否胡說八道,急的季俊南更是指天發誓,“絕對是親眼所見,絕無虛假。”

也就在大夥兒就快要心灰意冷的時候,終於讓徐玉發現了那隻小猴,但小猴及為狡猾靈活,體形又小,大家折騰了好幾天,也沒有抓到它,但大家也不是一無所獲,至少摸清了它的活動範圍。聶珠親眼見到了那猴子果如季俊南所說的“雪白可愛”,更為高興,極想把它抓到好玩耍,更是每日裏吵得大家不可安寧。

事實上,昆侖派的諸位弟子,武功身手,也算不差,原本抓一隻猴子,實在用不著如此大費周章,更不可能說一連數日,毫無所獲的,隻是,昆侖派的小公主有令,絕對不可傷了她可愛的小猴,否則的話,她絕不善法罷休。就因為有了她的威脅,大家出手就極為顧忌,生怕一個不小心,弄傷了猴子事小,惹惱了小師妹,那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卻說徐玉身形如箭一般,向那猴子撲去,眼看就要抓著,哪知道就在那一瞬間,猴子縱身一跳,躍上了旁邊的一個大樹,還揚起小爪子,“吱吱”的叫了兩聲,竟像在向他們示威一般。徐玉又好氣又好笑,心中暗自想道:“我們昆侖派數十名弟子,幾天內抓一隻猴子都抓不道,也難怪這隻畜生這般得意。”當下身形一動,在空中劃下一道優美的弧形,依然向那猴子急撲而去。

大家見他身形美妙,都忍不住齊聲喝彩,南宮天翔見狀,右手微微一揚,打出一枚小石子,那石子卻不是打向猴子,而是偏向猴子的前方,猴子吃了一驚,身形一頓,不覺慢了下來,正好徐玉趕到,手指輕輕一抓,正抓了個滿著。那猴子本是天生野猴,從未被人抓著過,如今被人抓著,自是驚恐萬分,猛的咬向那個抓他的人類的手指。徐玉毫無提防,被它一口咬著,痛得“啊”了一聲叫了出來,手本能的一鬆,小猴子重獲自由,迅速的逃了開去。

徐玉低頭看時,隻見自己的右手食指,已是鮮血淋漓,心中不由大怒,罵道:“好你個小畜生,等我小師妹哪天玩膩了,我非把你燉了熬湯吃不可。”當下也顧不得包紮傷口,又急向那隻猴子追去。

猴子已受了驚嚇,沒命的逃去,徐玉緊追不舍。也活該那猴子倒黴,竟然跑出了平日熟悉的樹林範圍,逃向西邊的月華崖。一到了空地上,沒有了樹枝林木的牽拌,徐玉速度倍增,猛地一招餓虎撲食,整個人向猴子撲去,就地一滾,一把將猴子按在地上,他這次已有了經驗,一隻手提起一隻猴耳朵,另一隻手從腰邊取出一隻早就準備好的網兜,將猴子仍在網兜裏。提著網兜,得意的笑道:“這次看你往哪而跑?”

當下就站在月華崖邊上,看著已經飛奔過來的俏麗身影,高聲叫道:“小師妹,快過來。”

聶珠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到他身邊,多日的心願終於得償,一張紅撲撲的嫩臉上滿是笑意,從徐玉的手裏接過網兜,指著不停的在網兜裏掙紮嘶叫的小猴子嬌笑道:“小東西,看你還往哪裏跑?”隨際又轉過臉來,“二師兄,我們給它起個名字吧?”

徐玉見她高興,不由的也心中大悅,早忘了要把猴子燉湯吃的事,道:“小師妹,它是你的了,你給它起個名字吧,我可不會給猴子取名字。”心想,一隻小猴,還要起什麽名字?

“不要嗎?二師兄,他可是你抓到的,我希望你給它起個名字。”聶珠撒嬌的笑道。她心裏另有一種想法:這猴子是徐玉抓到的,當然得由他取個名字,再送給她,這其中的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小姑娘對情一事,並非是一無所知,隻是她心中早有所屬,對於南宮天翔的示好,當然隻能假裝不知了。

“好吧,那就叫小白……”徐玉隨口說道,話音未落,猛的臉色大變,當啷一聲,拔出腰間配劍,急向聶珠身上斬去。

聶珠大吃一驚,嚇得臉色煞白,驚呼道:“二師兄,你幹什麽?”同時身子本能的向後退去。但是,她卻忘了,他們本就站在月華崖邊上,這一退,不由的一腳踩空,整個人往下一頓,她嚇得連叫都未叫得出來,便急向懸崖下墜去。

徐玉大吃一驚,當下想也未想,也跟著向懸崖下跳了下去。

這一下突然變生不測,所有的人還沒有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便見兩人墜下了懸崖。

南宮天翔和一幹昆侖派弟子都是大驚,急趕到懸崖邊上,隻見懸崖邊石頭的縫隙裏有淡淡的血跡,一條赤練青斑的毒蛇已被長劍斬成三段,死在當地。眾人都明白過來,必定是徐玉看到了聶珠身後的毒蛇,來不及出聲警告,便拔劍斬了過去。聶珠不知,受驚之下,向後退去,墜下懸崖。

卻說徐玉跟著跳下懸崖,急向下追去,而聶珠是本能的自由下墜,終於在落下二十丈左右,被徐玉一把抓住,但是,兩人抓在一起,重量增加,下降的速度不減反增。說時遲,那時快,徐玉急中生智,猛的把手中的長劍向崖壁上插去,也許是情急拚命,長劍竟然硬生生的插進了堅硬的石壁中。

但是,懸崖下勁風激**,徐玉緊緊的握住聶珠的左手,覺得平日身態輕盈的小師妹,此時竟然重如千斤萬斤,似乎就要把握不住。抬頭向上望去,隻見崖壁宛如刀削斧劈,光滑無比,懸崖上的人隻如螞蟻般大小,低頭向下,底下雲霧繚繞,也不知還有多深。

卻見聶珠正抬頭看著她,俏臉嚇的灰白一片,嘴唇哆嗦,眼角濕潤,滿臉淚痕。徐玉心中大痛,暗道小師妹自幼就是被師傅、師娘以及眾師兄們捧在手心裏長大的,何曾受過這等驚嚇?隨即又想起自己被師傅、師娘收養,師娘對自己更是寵愛有加,和小師妹自幼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難道老天竟要自己和小師妹同時葬身懸崖不成?

此時,那柄普通地青鋼長劍,再也承受不起兩人的分量,發出“咯咯”聲響,徐玉不再多想,用盡全部的力氣,拉住聶珠提氣上躍,腳尖重重的點向那光滑的崖壁,身形猛的上升了五六丈,而後又如法炮製,但第二次過後,他已氣竭,再也提不起絲毫真氣,心中暗自歎息:“天絕我也!”

當即用力把聶珠拋起,拚盡全身所有的力氣向她身上揮出一掌,同時高聲叫道:“大師兄,接住小師妹。”聶珠借著他的掌力,本能的用力一躍,身形拔起數丈高,已接近懸崖,南宮天翔急忙躍起,一把把她抱住,兩人穩穩地落在了懸崖邊上。

聶珠一落地,就忍不住尖叫道:“師兄!”搶到懸崖邊上,向下看去,隻見崖低雲霧繚繞,哪裏還有徐玉的人影,頓時急痛攻心,“哇”的一聲,噴出一大口血來,人也同時暈了過去,南宮天翔慌忙將她扶住。

這一驚天變故,就在這短短的一瞬間。昆侖派眾弟子全部目睹了一切,卻偏偏麵對徐玉的墜崖束手無策,毫無幫助。此時個個呆若木雞,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過了片刻,南宮天翔強自鎮定,轉過身來,看了看倒在自己懷裏,已是昏迷不醒的聶珠,勉強說道:“六師弟,你送小師妹回去。其餘的人,兩人一組,我們分開找找,有沒有下崖的道路。”

季俊南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麽,終究什麽也沒說,扶起聶珠,向回走去。

南宮天翔眼見大家就要散去尋找,忽然想起一事,又道:“眾師弟聽著,不管有沒有找到下崖的道路,天黑之前,全部到此集中。”隨即解釋道,“我不想再看到有什麽不幸的事了。”

……

天色漸晚,南宮天翔看著玉兔東升,宛如一隻渾圓的銀盤,灑下淡淡的清輝,為天地之間,抹上了一層銀光,煞是美麗,而西麵天空的太陽,卻沒有完全落下,似乎想留住那一抹嫣紅,但終究還是黯淡無光,心中猛的想起:今天竟是八月中秋節,月半十五,兩頭見紅,然而卻是如此的不祥之兆。早晨曾見師娘的幾個女弟子在廚房忙進忙出,準備水果、圓餅,以備大家晚上賞月之用。

就在他發愣的時候,前去尋找下崖之路的人已陸陸續續地回來,南宮天翔眼見他們垂頭喪氣的樣子,不問可知,定然是毫無所獲,果然,老五劉法新道:“大師兄,我們在這附近都找遍了,沒有發現有下崖的道路。”

南宮天翔點了點頭,長歎了一口氣,此地是昆侖派範圍,這月華崖下麵是一處絕穀,他們平時常來這附近玩耍,豈有不知之理。尋找一番,也不過是略盡人事罷了。事實上,如此高的地方摔下去,隻怕就是鐵人,也會摔得粉身碎骨,何況徐玉不過是血肉之軀,縱然找到下崖之路,最多也不過是檢回他的屍體。

老三何惠華和老四何惠勇是對親兄弟,兩人相對看了一眼,何惠華道:“大師兄,這事師傅、師娘回來,可如何交代?”

南宮天翔知他二人素來和徐玉不和,知他兩人心意,當下淡淡的道:“你們放心,師傅回來,我自會向他解釋清楚,所有過錯,皆由我一力承擔,不會連累你們的。”

何惠勇忙搶著道:“大師兄,我們不是這個意思。”

南宮天翔搖了搖頭,不去理他們,道:“我們回去吧!”當即率先向回走去,大家也一並尾隨他而去。

刹時之間,月華崖上,已是冷冷清清,隻留下那條被徐玉斬斷的赤練青斑蛇,靜靜地躺在岩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