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先之直到那老花子走到了麵前,方才抬起頭來,道:“我說是誰呢,原來是丐幫的鐵掌神丐到了!”

徐玉聞言吃了一驚,他曾聽師傅說起過,這位鐵掌神丐,一雙鐵掌,能生裂鋼鐵,內功深厚,再加上他天生疾惡如仇,俠義心懷,這一雙鐵掌不知誅殺了多少江湖巨僚,一些宵小之輩更是聞風喪膽。江湖中更有一句順口溜,叫作“寧見閻王,莫遇鐵掌”,可見這老兒的難纏和可怕了。

“不錯!”鐵掌神丐點了點頭,道,“老夫正是朱四仲,你接連殺了我丐幫數十名弟子,是否也應給個交代?”

徐玉愣了愣,想自己和崆峒派結仇也不過就殺了他們一個呂環,而這楊先之倒也厲害,竟然殺了丐幫數十名弟子,難怪鐵掌神丐要親自出馬找他算帳呢!卻不知他為何要殺丐幫弟子?

想到以前素聞丐幫弟子多行俠仗義,極是正派,心中思索莫不是這楊先之乃是邪魔中人,才會亂殺無辜?

楊先之點了點頭,道:“不錯,人是我殺的!卻不知你要怎麽樣的交代?”

徐玉聽他竟然如此爽快的承認殺人,連推脫和理由都沒有,心中不禁暗自難過,他雖與這楊先之乃是初識,但兩人卻甚是談得投機,心想他若是邪魔中人,自己一會兒要不要幫他呢?還是幫丐幫中人?一時之間,心中好生為難,又覺得胸口悶得慌,難受得緊。

卻聽得朱四仲冷笑道:“小娃兒到也爽快!好,既然如此,我也不為難你,隻要你肯自縛雙手,到我丐幫請罪,老夫一定在幫主麵前為你求情,保你性命,如何?”

徐玉心想這朱四仲倒是名不虛傳,楊先之殺了丐幫數十名弟子,他竟然還要在幫主麵前作保,保他性命。

哪知道楊先之卻根本不領情,道:“你知道我為什麽要殺你丐幫弟子嗎?”

朱四仲道:“正要請教!”

隻聽得楊先之冷笑道:“你丐幫中是否有收養孤寡孩童,養大之後,再賣出去的這一行業?”

徐玉聽得大是不解,心想丐幫弟子,不都是以乞討為生嗎?怎麽還收養孤寡孩童,養大後還賣,這孩子能賣給誰呀?誰又要呢?

朱四仲沉聲道:“不錯,我丐幫弟子,不忍見那些孤寡孩童餓死街頭,將其收養,卻不知有何罪過,惹得你大開殺戒?”

“罪過!”楊先之冷哼了一聲,道,“原本是無罪過,還是大大的好事。但這賣孩子的事想必是大大有賺,你丐幫生錢有道啊!那些孤寡孩童大多是些貧苦人家的孩子,難免資質不高,相貌不美,賣不出好價錢吧?”

朱四仲臉色一變,道:“閣下說這話是什麽意思,我丐幫雖是出售孩童,但也並不是以此牟利,主要是讓那些孩子也好有些事情可做,不至於一世靠人接濟,而所賣得的銀兩,也都是用來繼續收養別的小孩子。”

徐玉這時再也忍不住,問道:“楊大哥,這小孩子也能賣嗎?誰要啊?”

楊先之看了他一眼,道:“你以為他們會把小孩子賣給人家去做少爺、小姐啊!”

徐玉點了點頭,道:“就是啊,誰要那些小孩子啊?”

楊先之冷笑著看看朱四仲,道:“他們把那些孤寡孩童收來,養到十三四歲上再賣,男的為奴,女的為娼,相貌醜陋無人要的,就砍去手或腳,強迫他們出去乞討,騙取人家的同情心,賺取銀兩……”

“住口!”朱四仲厲聲喝道,“我丐幫雖然收養孩童,但絕對沒有什麽砍人手腳,強迫人乞討的事,你休得胡說八道!”

楊先之忍不住譏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你們有沒有做這等喪盡天良的事,你們自個兒心裏清楚。”

徐玉素聞丐幫的俠名,想想也不可能,當即向楊先之道:“楊兄,你是不是搞錯了,丐幫中人都是正義之士,怎會做出這等毫無人性的事來呢?”

朱四仲聞言也連連點頭,道:“這位小兄弟說得不錯!”

“搞錯?”楊先之道,“賢弟,你有所不知,丐幫人多士眾,難免良莠不齊,這位朱前輩或許不會做,但難保他手下的那些小花子們幹淨。若是就此也還罷了,礙不著我什麽事。近幾年來,他們竟然更是無法無天……”

“住口!”這次卻不是朱四仲阻止的,而是他身後一個麵貌凶狠的中年花子,惡狠狠的道,“你到底是什麽人,如此惡意毀謗我丐幫清譽?”說著,又向朱四仲道,“長老,我們不要跟這小子多言,把他拿下就是。”

楊先之聞言,冷笑道:“我毀謗你丐幫,你丐幫若果真行得正,坐得穩,又何懼他人毀謗?”

朱四仲臉色鐵青,沉聲道:“不錯,讓他說下去!”

楊先之接著道:“朱長老,我相信你的為人,可能你是真的不知道這件事,這些年來我們一直在查另外一件事,直到最近,我們才發現,京城之中,常有一些富貴人家,甚至達官顯貴,皇室宗親都有一些相貌俊美的孩子無辜失蹤,一路查了下來,終於發現,這些孩子失蹤竟然和丐幫有關。”

“不可能!”朱四仲臉色大變,怒道,“你說這話,是要負責任的!若無證據,我丐幫上下,都會跟你沒完。”

楊先之點了點頭,緩緩的從懷裏摸出一冊帳本,放在桌子上,推到他麵前,道:“朱長老,你請看吧!這帳本上明明白白的記載了最近五年以內,你們丐幫所拐騙的孩子,出生來曆,賣向何地、做什麽,以及所賣得的銀兩多少等等都有詳細記載。”

朱四仲愣了片刻,方才顫抖的想要去翻看那帳本,他身後剛才說話的中年花子大急,忙搶先一步,一把搶過那帳本,道:“什麽鬼東西,你自己胡亂偽造的帳本,想要來陷害我們丐幫嗎?長老,你別信他的,這小子狡猾得很,把他拿下就是!”

徐玉對這中年化子厭惡得很,見他兩次挑撥朱四仲抓拿楊先之,一付惟恐天下不亂的樣子,顯然心中有鬼,忍不住冷笑道:“既然你說他是別人偽造的東西,那給你們的長老看看,又要什麽緊呢?難道你們長老自己不能分辨真偽,要你在旁指點不成?”

“你是什麽東西,乳臭未幹的黃毛小子,也來多管我丐幫中事?”那中年乞丐往地上使勁的“呸”了一聲,他見識過楊先之的武功,是以不敢輕易招惹,但徐玉可就不同了,一個書生模樣的少年能有什麽了不起,原本就憋了一肚子對楊先之的意見,這會子全都想要往徐玉身上發泄。

也活該他倒黴,徐玉本就有了三成醉意,剛才聽得楊先之說起丐幫弟子竟然胡作非為,拐騙孩童,賣給他人為奴為娼,早就氣憤填膺,想不到素來以俠義為本的丐幫,竟然做出這等喪盡天良的勾當,如今聽那中年乞丐竟然敢辱罵自己,不禁大怒,也不見他有什麽動作,猛得奇快無比的繞過朱四仲,來到他麵前,揚手就是一個耳光。同時抓向他手中的帳本,強搶了過來。

那中年乞丐不過是丐幫六袋弟子,武功並不高,而徐玉對打人耳刮子極有興趣,近來這一招更是煉得爐火純青,那中年乞丐想要躲避,卻如何躲避得了,結結實實的挨了他一個耳光,半邊臉頰頓時紅腫開來,嘴角破裂,鮮血緩緩的流了出來。

“你敢打人?”中年乞丐怒道,但已經是色厲內荏,本能的捂著被打的臉頰,躲在朱四仲的背後。

眾乞丐都是大怒,未等朱四仲吩咐,就全部散開,將徐玉和楊先之圍在中間,隻待朱四仲一聲令下,就要動手。

徐玉卻視同不見,翻了翻手中的帳本,隻見上麵記載的,都是些什麽時候,什麽地點,拐騙了誰家的孩子,賣向何處等字樣,帳冊陳舊,字跡也非一日所記,顯然不是新近偽造的。心中怒極,想不到堂堂丐幫,竟然做這等泯沒良心勾當,比之江湖黑道中人,尚且不如,居然還妄稱江湖正義之幫。

“還未請教這位少俠尊姓大名,師承何派?”朱四仲也和那中年乞丐一樣,原本以為他不過是個普通書生,雖然配劍在身,也一定不會有太高的武功,瞧那劍身裝飾華麗,隻以為是讀書人的飾件,斷沒想到他居然有這麽高的身手,事實上,不光他們,就連楊先之也看走了眼,此時心中正驚訝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