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順著昆侖山的林間小路,漫無目的的走著,深秋的落葉,一片片的飄落,在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踩在上麵,感覺軟軟的,好象踩在棉花上一樣。清晨的陽光,透過樹枝,斑駁的灑在地上,露珠因為陽光的照耀,發出五顏六色的光芒,煞是美麗。

徐玉深深的吸了口氣,清晨的空氣格外新鮮,涼涼的沁入心扉,搖了搖頭,卻擺脫不了紛亂的心情。

“咦!”有人的驚歎。

徐玉抬頭看去,隻見一個二十五六的青年,一身粗麻布衣服,上麵還打了兩個補丁,兩條手臂**在外,肌肉塊塊凸起,皮膚呈古銅色,濃眉大眼,貌似粗獷。

徐玉也不以為意,心想這人大概是山中的樵夫罷了,於是繼續往前走,就當兩人要擦身而過的一瞬間,那人猛得出手,快如閃電,五指急扣向他的左手手腕。

徐玉吃了一驚,當下不容多想,衣袖揮過,卷向那人手臂,同時以指作劍,點向他手掌的虎口。那人又忍不住“咦——”了一聲,手腕一翻,避開他的手指,依然原勢不變的抓向他的手腕。徐玉微微側身,讓過他這一招,心中不禁暗惱,並指作劍,急向他雙目刺去。

一時之間,兩人就在這林間小道上,過了五六十招,徐玉出來時並未帶劍,隻能以指作劍,和他纏鬥,那青年卻不斷的變化著擒拿手法,轉眼之間已換了七八中手法,若此時有江湖中人在此看見,必定會驚歎不止。隻可惜徐玉劍術雖高,卻從未下過昆侖山,自然也不認得他的武功招式,隻覺得他武功精湛,變化多端,難以琢磨。

那青年卻吃驚不小,他自從行走江湖以來,還從未遇過敵手,想他師傅也曾說過,以他現在的武功,隻要不碰上傳說中的那有數的幾個人外,普通人縱使不能取勝,也絕不會輕易落敗。沒想到今天在這昆侖派附近,遇上了這個年未弱冠的俊美少年,竟能輕輕鬆鬆的接下他五六十招,而且看他騰挪閃避之間,似是不便,好象身上有傷,並且他看出手,也有所保留,似是未盡全力。

轉眼間又鬥了數十招,那青年始終抓他不住,徐玉卻也傷不了他,倆人依然是不分勝負,那青年大感不耐,虛晃了一招,跳了開去,叫道:“不打了!不打了!”

徐玉見他住手,便也不再進攻,收手站住,心中暗想:“本就是你先動手的,這會子又說不打了,真是莫名其妙。”

“在下曾大牛,請教兄台尊姓大名?”那青年向他抱拳道。

“徐玉!”徐玉笑道,他原本心情極是不佳,此時和他莫名其妙的打了一場,反而心情轉好,不似原先那般鬱悶。

“果真是人如其名,好名字。”曾大牛笑道,“在下剛才見徐兄相貌俊美,一時忍不住,開個玩笑,還望徐兄毋怪!”說著又衝著他深深的作了一揖。

“曾兄客氣了!徐玉不是那麽小氣的人。”徐玉道,心中卻暗自提防,怕他再次出手偷襲。

“如此甚好!”曾大牛道,“我看徐兄騰挪閃避之間,甚是不便,不知是因何緣故?”

徐玉笑了笑,對於這個今日初見的曾大牛,又出手偷襲與他,原本理應討厭,但心中竟不以為然,隱隱似生好感,想來也真是奇怪,當下也不隱瞞,道:“杖刑!”

“杖刑?”曾大牛不禁驚呼出聲,道:“徐兄秉絕世姿容,具稀世俊美,是什麽人這般殘忍,竟然棍棒相加?”

“多謝讚譽!隻是人外表的醜美,終究是臭皮囊一具,百年之後,還不是黃土一堆。徐玉犯下大錯,遭師傅責打,那也算不了什麽,更何談殘忍?”徐玉微笑道。

曾大牛搖搖頭,似是大不以為然,猛得想起一事,問道:“師傅?你是昆侖門下?”

徐玉點點頭。

曾大牛愣了愣,半晌方道:“看樣子我是小瞧了七大劍派了!”隨即又向他抱拳笑道,“在下今天還有事,就先告辭了,咱們該日再聊。”說著也不等徐玉回答,徑自轉身離去。

徐玉眼見他大步流星向山下走去,隻不過片刻,便已消失在樹林裏,心中隻覺得這人如同謎一般,當真是莫名其妙。當即也不多想,轉身慢慢的向回走去。

“師傅!”突如其來的聲音把徐玉嚇了一跳,轉首見莫聞瑋和羅平倆人正躲在一棵大樹下,不停的向他招手。

徐玉忙走到他倆跟前,道:“你倆要死了,青天白日的,鬼叫什麽?要是讓人聽見了可怎麽辦?”

“師傅,你跟我來,我有急事找你。”莫聞瑋說著,不由分說,拉了他就走。

三人來到樹林的深處,找了個隱蔽的地方,羅平脫下身上的衣服,鋪在地上,扶他坐下,徐玉看了他們一眼,道:“好了,有什麽事就說吧!”

“是!師傅。”莫聞瑋向他抱拳行了一禮,道,“師傅,你是不是有個小師弟叫聶正駿的,是聶掌門去年剛收的弟子?”

徐玉點了點頭,不明白他怎麽對這個小師弟感興趣,道:“不錯。”

“師傅可知道這聶正駿的來曆?”莫聞瑋問道。

“來曆?”徐玉搖了搖頭,心想他是師傅收的弟子,是什麽來曆師傅還不早打聽清楚了,要他操什麽心?“不知道。”

“據我所知……”莫聞瑋頓了頓,看了他一眼,道,“我說了你可別生氣?”

“你說吧!”徐玉心想他哪怕是當今皇太子也不關他的事,他有什麽好生氣的?

莫聞瑋點點頭,道:“據我所知,他乃是聶掌門的私生子!”

徐玉吃了一驚,猛的站了起來,對著他臉上就是一巴掌,怒道:“你胡說八道什麽?”

莫聞瑋捂著半邊紅腫的臉頰,道:“師傅,你說了不生氣的。”

徐玉愣了半晌,方道:“我知道你們惱恨我師傅,但這種事是不能胡說的。”

“師傅,我們雖然惱恨聶掌門,但也不會胡亂編派他這種事,更何況沒有真憑實據,我們又怎敢來告訴您呢?”莫聞瑋苦笑道。

羅平扶著他在地上又坐了下來,也道:“師傅,這是真的,我倆親眼所見,絕不會假,那聶正駿,確確實實是聶掌門的親生兒子。”

徐玉見羅平也這麽說,心中將信將疑,因為他知道羅平人雖粗魯,但卻忠厚老實,不及莫聞瑋有那麽多的花花腸子,不會說謊騙他。當即指了指地上,示意他倆人也坐下,道:“你們慢慢說來,到底是怎麽回事?”

莫聞瑋見問,方才道:“這事我們是無意中發現的,聶掌門的情婦叫許雪馨,是去年搬到山下的小鎮上住的,偏偏不巧正好租了我們的房子。前幾天晚上,聶掌門偷偷的溜去跟她相會,讓我們發現了,當初我們倒隻是好奇,並沒有想到這上麵,就跟蹤了過去,沒料到竟發現聶掌門與她有奸情,心中覺得奇怪,也不敢讓他知道,等他走後,我找了鄰居家的一個女的,給了她十兩銀子,要她幫我打聽……”

“怎樣?”徐玉問道。

“結果才發現,那許雪馨早在聶掌門和你師娘成親之前,就已認識,並且一直有著不清不白的關係。原先她也一直住在小鎮上的,曾有過兩個孩子,聶掌門怕你師娘知道,每次一知道她有了孩子,就軟磨硬泡,令她把孩子打掉。那女人卻極想要個孩子,等懷上了聶正駿的時候,趁著聶掌門還不知道,就偷偷的離開,去了江南老家,把孩子生了下來。這一走就是十二年,如今,眼看著聶正駿漸漸長大,作為母親,她不想讓兒子背著私生子的名義過一輩子,就又帶著孩子過來找聶掌門。”莫聞瑋說到此處,徐玉心中已信了成,因為此事有名有姓,想撒謊也撒不來,一查之下,就都明明白白了。

“我師傅是什麽態度?”徐玉問。

“聶掌門和他分別了十二年,所謂是家花不及野花香,一見之下,早就情不自禁,更何況還多了個聰明可愛的兒子,更是喜不自禁。隻是到底還顧忌你師娘,不敢過於明目張膽,所以先安排她在昆侖山下的小鎮上住了下來,卻把聶正駿帶上了昆侖山,假稱是新收的弟子,事實上就是要等到時機成熟,好向你師娘攤牌。”莫聞瑋說道。

徐玉一時呆住,他平日極是尊重師傅,絕沒想到,師傅竟然背著師娘有了外遇,更不堪的是還有了私生子。想到師娘溫婉美麗,對師傅更是一片深情,師傅竟然負她,心中猛升起了一種說不出的厭惡,回想起師傅對聶正駿過於的寵愛,原本還不以為意,此時想來,必定是因為那小子是師傅的骨肉,師傅才對他另眼相加。越想越覺得心中鬱悶難受。

“你說的可都是真的?”徐玉問。

莫聞瑋點頭道:“弟子今日所說,句句屬事,絕無半句謊言,師傅若是不信,可隨弟子下山去找許雪馨。”

徐玉呆了半晌,道:“我要回去告訴師娘。”說著,便欲離去。

莫聞瑋忙將他拉住,道:“師傅,這事不能告訴你師娘。”

“為什麽?”徐玉不解的問。

“你想,聶掌門正因為不好意思向你師娘說起此事,方才一直拖著,你這回去一說,你師娘立刻就要去找你師傅,你師傅正好借此機會向你師娘攤牌。你師娘也許剛開始不會接受,但日子久了,況且生米都煮成熟飯了,還有什麽辦法。還有一點……”莫聞瑋說到此,猛又頓住,看著他。

徐玉心亂如麻,不耐煩的道:“還有什麽?你痛痛快快的全說出來,別拖拖拉拉的。”

“是!”莫聞瑋應了一聲,接著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師娘隻生了聶珠一個女兒,並無兒子,聶掌門若以此為由,要求納妾,隻怕你師娘也無從反駁,以前有你師祖在世,他還有所顧忌,如今你師祖已經去世,你師娘也沒了依持,他還會在乎什麽嗎?更何況,你師傅好歹也是一派之長,男人三妻四妾,本是正常不過的事,那些富貴人家,蓄養男寵都是平常事呢!何況是納個小?”

“難道說,這事就隨他去?”徐玉問道,他雖然劍法高超,但對人情世故上麵,卻一竅不通。

“不隨他去,難道還能怎樣?殺了許雪馨母子不成?”莫聞瑋道,“我告訴你這事,是因為知道你師娘平時極寵你,好讓你幫她防著點。”

徐玉隻覺得無奈,他原本為聶珠之事出來,心情已是極壞,這時聽到聶正駿的事,更如同火上澆油,五內具焚,滿腔怒火,卻又無處發泄,敝得心裏難受得緊。想師傅平日道貌岸然,竟辜負師娘,還弄出個什麽私生子來,想師娘若是知道此事,還不知怎樣的傷心。可自己思來想去,實在想不出什麽好辦法來處理,看了看莫聞瑋和羅平倆人,忍不住怒道:“你們倆個,給我滾!”

莫聞瑋和羅平倆人心裏都明白,徐玉是把他們當出氣筒了,當下忙應了一聲,向他行了一禮,轉身就走。

徐玉眼見他倆人像兔子一樣,一頭紮進樹林深處,轉眼就不見了人影,想想自己也確實過分,好好的拿他們出氣,隨即又想起,若非他們告訴自己,自己也犯不著為此事傷腦筋。但若是他們不告訴自己,難道就能抹殺了事實真相嗎?早晚還不是一樣要知道,一樣的無可奈何!

“好!”馬中群已有花甲之年,一頭亂蓬蓬的頭發,頂在大腦袋上,人如其姓,生了一張馬臉,一個大酒糟鼻子顯得格外顯眼,穿著一身粗布衣服,腰間掛著一個特大號的酒葫蘆。這馬中群平日裏疾惡如仇,在江湖中頗負俠名,武功雖然一般,卻偏好那壺中之物,朋友抬愛,送了個醉拳的綽號,這次他受南宮覆水之托,送信到昆侖派。他人頗為詼諧,又沒有長輩的架子,很快就和昆侖派的眾弟子打成一片,此時正在玉虛院中,看昆侖派的一些弟子們煉劍,看到聶正駿和何惠華對拆劍招,小小年紀,一招一式,卻使的規規矩矩,頗有高手之風,忍不住脫口讚好。

“馬前輩,你別逗我了!”聶正駿擦了擦頭上的汗水,走到他麵前笑道,“這是四師兄讓著我,真要動手啊,我連人家的一招都接不下?”

“誰說的?”馬中群笑道。

“不用誰說,我知道,師兄們平日都讓著我,那天,二師兄隻動了一根手指,就打得我長劍脫手,我怎會不知道?”聶正駿道,他對那天徐玉一指彈落他長劍的事,一直耿耿於懷。

“小師弟可不要妄自菲薄,那天不過是徐玉那小子使了巧。”何惠華道,“若是真的動手,還不知如何呢?”

馬中群也點頭笑道:“你師兄說的極是,必定是他趁你不備,偷襲與你,將你手中長劍打落,這也沒什麽嗎?我瞧你劍法煉的極好,將來必定可以把昆侖派劍法發揚光大。”

“前輩,你別安慰我。並非是二師兄偷襲我,而是我偷襲他,他毫無防備,還輕輕鬆鬆的打落了我手中的劍。”聶正駿嘟著小嘴,一臉的不快。

馬中群大為好奇,問道:“有這種事?”暗想憑自己的武功,想要打落他手中的劍而又不能傷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個徐玉卻是何方神聖?

“你的這個二師兄呢?我怎麽沒見過?”

聶正駿尚未回答,何惠華搶著道:“哦!他就是那個胡作非為,讓師傅重打了三百板子的那位,這會子想必還趴在**,動彈不得呢!前輩自然是沒有見過。”

“二師兄!”真是說到曹操,曹操就到,聶珠眼尖,當即叫道。

隻見門口走廊上,一個人影慢慢走了過來,白衣飄飛,宛如玉樹臨風一般,正是徐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