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比其著名的父親更為出色的觀察家貝爾發現了養奴隸的本能。他觀察到有著此種本能的螞蟻完全憑借奴隸而生活;假如沒有奴隸的幫助,該物種在一年之中就絕對會絕跡。雄蟻與能育的雌蟻哪種工作都不做,工蟻也就是不育的雌蟻即便在捕捉奴隸上十分奮發勇猛,可除此以外也不做另外的事情。它們不會建造自己的巢,也不會撫育自己的幼蟲。在老巢不再適用,不得不遷移的時候,奴蟻則來做搬遷的事,而且事實上也是它們將主人們銜在顎間托走。主人螞蟻們是如此不中用,當丁貝爾捕捉了三十個將它們關閉起來,可是無一個奴蟻時,即便那兒放入了它們最愛吃的充足的食物,並且為了刺激它們做工作又放入其自己的小蟲與蛹,它們卻依舊不做任何事;它們連東西都不會自己吃,所以大量螞蟻就餓死了。後來於貝爾放入一隻奴蟻——黑蟻,它立即開始工作,喂養與挽救那些尚存者,而且搭建了若幹間蟲房,來看顧幼蟲,所有一切整理得有條有理。這是何等讓人感到驚異的事呀!假如我們不知道別的養奴隸的蟻類,也許就無法想到這般奇異的本能會是如何完成的。

還有一個物種——血蟻,也是某種養奴隸的蟻,也是經貝爾最早發現的。該物種發現於英格蘭的南部。英國博物館史密斯先生考究過其習性,有關這個問題與另外的問題,我十分感謝他的幫忙,即便我確信於貝爾與史密斯先生述說的,但是對待這個問題我還是抱以懷疑的態度,因為所有人對於養奴隸的此種這般奇特的本能的存在有所懷疑,可能都能夠得到理解。因而,我想稍稍詳盡地說說我作的觀察,曾經我挖開十四個血蟻的窠,而且在全部窠裏都發現了數目不多的奴蟻。奴種(黑蟻)的雄蟻與可育的雌蟻,在它們自己固有的群中能夠看見,但在血蟻的窠中從沒看見過它們。黑色奴蟻,比紅色主人的一半還小,因而它們在外表上的區別非常大。當窠稍被擾動時,有時奴蟻跑出外邊來,同它們主人一樣的特別激動,且保衛它們的窠:當窠被擾動得相當厲害,幼蟲與蛹已被暴露出外麵的時候,奴蟻與主人共同努力地把它們轉運到安全的地方去。因而,奴蟻明顯是非常安於其現狀的。

在持續三個年頭的七月與八月裏,我在薩立與薩塞克斯,曾經對若幹個窠觀察了數小時,可從未看見一隻奴蟻從某個窠裏走出或者走進。在此等月份裏,奴蟻的數是非常少,因而我想當它們數量多之時,行動可能就不一樣了;可是史密斯先生對我說,五月、六月與八月間,在薩立與漢普郡,他在諸多不同的時間內留心觀察了它們的窠,即便在八月份奴蟻的數量非常多,可他也沒有看到它們走進或是走出它們的窠。因而,他認為它們絕對是家內奴隸。但主人則不是這樣,時常看見它們不停地運送著建窠材料與各類食物。但是在1860年七月裏,我發現了一個奴蟻眾多的蟻群,我看見有極其少的奴蟻與主人混在一起從窠裏出去,順著相同條路朝著約莫二十五碼遠的某棵高蘇格蘭冷杉走去,它們都爬到樹上去,也許是為了尋覓蚜蟲或是胭脂蟲的。於貝爾有過相當多觀察的機會,他說,在築窠的時候瑞士的奴蟻時常與主人一塊工作,但它們在早上與晚間則獨自照看著門戶;於貝爾還明確指出,奴蟻的重要職責是找尋蚜蟲。兩個國家裏的主奴兩蟻的通常習性之所以這般不一樣,可能隻是由於在瑞士捕的奴蟻數量比在英格蘭要多。

一次,我機緣巧合看到了血蟻從一個窠搬到另外一個窠裏去,主人們小心翼翼將奴蟻帶在顎間,同紅褐蟻的情況不一樣,主人要由奴隸帶走,這確實是很有趣的景象。還有一天,可能有二十個左右養奴隸的蟻在相同地方獵取東西,可明顯不是在找尋食物,這讓我注意起來,它們走近一種奴蟻——獨立的黑蟻群,不過受到強烈的反抗;有三隻奴蟻有時候扯住養奴隸的血蟻的腿不放,養奴隸的蟻殘暴地弄死了這些弱小抵抗者,而且將其屍體運到二十幾碼遠的窠中當做食物。不過它們得不到一個蛹以訓練為奴隸。其後我經另外一個窠裏挖出一小團黑蟻的蛹,放在距戰鬥很近的一片空地上麵,這樣此群暴君著急地將它們捕捉住並運走,可能它們認為到底在最後的戰鬥中取得勝利了。

在相同的時候,我在同一個地點放下另一物種——黃蟻的一小團蛹,那上麵還有若幹隻附著在窠的破片上的此類小黃蟻。就像史密斯先生所描繪的,有時此物種會被當做奴隸來用,盡管此種情況不常見。這種蟻即便很小,可十分勇敢,我看見過其猛然地攻擊其他的蟻。有件事,讓我很驚奇,我觀察到在養奴隸的血蟻窠下有一塊石頭,在此塊石頭下麵有一個單獨的黃蟻群;當我偶然驚擾了這兩個窠之時,這小螞蟻就用驚人般的勇氣去進攻它們的大鄰居。那時我非常希望確定血蟻是不是可以區分時常被捉來作為奴隸的黑蟻的蛹和極少被捉作奴隸的小形且猛烈的黃蟻的蛹,顯然它們確實可以立即區分它們,由於當它們遇到黑蟻的蛹時,馬上迫切地去捉捕,當它們遇上黃蟻的蛹又或是遇到其窠的泥土時,就會惶恐失措,急忙跑開,然而,過了一刻鍾,當這等小黃蟻全爬走以後,它們才有膽把蛹運走。

有一天傍晚十分,我見到了另外一群血蟻,發現諸多此種蟻拖曳著黑蟻的屍體(能夠觀察出不是遷移)與相當多的蛹回去,走入它們的窠裏。我隨著一長行背著戰利品的蟻跟蹤而去,約摸有四十碼之遠,走到某處密集的石南科灌木叢,在那個地方我見到最後一個拖某個蛹的血蟻出現;然而我沒能在密叢中發現被**的窠在哪。不過可以肯定那窠就在附近,因有兩三隻黑蟻十分恐慌地衝出來,有一隻嘴裏還刁著一個自己的蛹紋絲不動地待在石南的小枝頂上,而且對被毀滅的家表現出了某種絕望的神情。

此些都是有關養奴隸的奇特本能的事實,不需要我來證實。讓我們了解一下血蟻的本能的習性與歐洲大陸上的紅褐蟻的習性的差異。後一種不會建窠,不可決定其遷移,不能給自己與幼蟻采集食物,甚至不會自己吃東西:完全憑借它們諸多的奴蟻。血蟻則不同,它們有著極少的奴蟻,並且初夏時奴蟻是相當少的,主人決定在哪個時候與哪個地方應該建造新窠,且當它們遷移之時,主人則帶著奴蟻走。瑞士與英格蘭的奴蟻仿佛都專來看照幼蟻,主人獨自到十分遙遠的處所去捉捕奴蟻。瑞士的奴蟻和主人共同工作,搬運材料回去建窠;主奴一起,可大部分是奴蟻在看照它們的蚜蟲,並做所謂的擠乳工作;如此,主奴都為自己的群體搜集食物。在英格蘭,往往是主人獨自去尋找建窠材料與給它們自己、奴蟻及幼蟻采集食物。因而,在英格蘭,奴蟻為主人所做的奴役工作,較之在瑞士的奴蟻要少得多。

憑借什麽步驟,出現了血蟻的本能,我不想妄加猜測,然而,由於不養奴隸的蟻,根據我所見到的,若有別的物種的蛹散失在它們的窠的旁邊時,它們也會將這些蛹拖走,因而這些原來是儲作食物的蛹,就可能會慢慢長大,這種無意識地被哺育起來的外來蟻將會保持它們的原有本能,做它們原本要做的事情。若它們的存在,說明對於捕捉它們的物種有利——假如捕捉工蟻比自己生育工蟻更有利於這個物種——這樣,原本是收集蟻蛹用來做食物的這個習性,可能會因為自然選擇而得到增強,而且變成永久性的,以達到迥然不同的養奴隸的目的。本能一經被取得,即便它的適用範圍遠不如英國的血蟻(正如我們所見到的,這種蟻在依賴奴蟻的幫助上沒有瑞士的同一物種多),自然選擇可能也會使這種本能得到加強或改變——我們往往假設每一次變異對於物種都有利——直到一種如紅褐蟻那樣無恥地仰賴奴隸來過活的蟻類的形成。

蜜蜂築造蜂房的本能——對這個問題我打算隻將我獲得的結論簡明扼要地說一說,不做詳細敘述。隻要是觀察過蜂窠的精妙結構的人,見到它多麽奇妙地適合它的目的,都會大加讚賞,除非他是一個愚鈍之人。我們聽到數學家說蜜蜂已經從根本上解決了高深的問題,它們用最少的貴重蠟質,建造出合適形狀的蜂房,以此來容納最大可能容量的蜜。曾經有此種說法,一個技術嫻熟的工人,借用適當的工具與計算器,要造出真正形狀的蠟質蜂房也有諸多困難,何況是沒有工具和計算器的蜜蜂,並且是在黑暗的蜂箱內,但它們卻做到了。任憑你說這是何種本能都行,乍一看這似乎是難以理解的,它們怎麽能建造出全部必要的角與麵,甚或怎麽能看出它們是準確地被完成了。然而這難點並沒有乍看起來那麽大;我認為,可以表明,所有美妙的工作都出自於幾種簡單的本能。

我受沃特豪斯先生的引導來探討這個問題。他指出,蜂房的形狀與鄰近蜂房的存在有緊密關係,下麵的觀點或許隻可以看成是他的觀點的修改。讓我們看看偉大的級進原理,看看“自然”是不是向我們揭示了它的工作方法。土蜂在這個簡單係列的一端,它們用自己的舊繭來儲存蜜,偶爾把蠟質短管添加到繭殼上,並且一樣地也會做出隔開的、極不規律的圓形蠟質蜂房,而蜜蜂的蜂房在此係列的另一端,它排列成兩層:大家都知道,每一個蜂房,全部是六麵柱體,六麵的底邊傾斜地聯合成由三個菱形所構成的倒角錐體。這些菱形都有一定的角度,而且在蜂窠的一麵,而一個蜂房的角錐形基部的三條邊,就恰好形成了另外一麵的三個連接蜂房的基部。在此係列中,墨西哥蜂的蜂房也是介於十分完整的蜜蜂蜂房與簡易的土蜂蜂房之間的,於貝爾曾經細致地描述與繪製過墨西哥蜂的蜂房。

墨西哥蜂的身體結構介於蜜蜂與土蜂之間,但更接近土蜂一點;它能築造尚屬規則的蠟質蜂窠,它的蜂房是圓柱形的,它通常在裏麵孵化幼蜂,另外還有一些大的蠟質蜂房是它用來儲藏蜜的。這些大形的蜂房近似球形,大小幾乎相同,而且匯集成不規則的一堆。值得一提的是,這些蜂房往往被建造得很接近,若都是球形時,蠟壁肯定就要交接或者貫通;然而從來不會這樣,因為墨西哥蜂會在有交接趨向的球狀蜂房之間構建平麵的蠟壁。所以,各個蜂房都是由外麵的球狀部分與兩三個或更多平麵構築起來的,這取決於這個蜂房和兩個、三個或更多的蜂房的連接方式。當一個蜂房挨著其他三個蜂房時,因為它們的球形大小差不多,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三個平麵往往並且必定會連接成一個角錐體;據於貝爾說,這種角錐體十分相似於蜜蜂蜂房的三邊角錐形基部。在此,與蜜蜂蜂房一樣,每個蜂房的三個平麵必定成為挨著的三個蜂房的組成部分。通過這種建造方式,墨西哥蜂不僅能夠節省蠟,更重要的是,還能夠節省體力;由於將各個蜂房連接起來的平麵壁不是雙層的,它的厚薄與外部的球狀部分一樣,但是任意一個平麵壁都成為了兩個房的一個共有的部分。

鑒於上述情形,我認為假如墨西哥蜂在一定的相互距離間築造它們的球狀蜂房,而且將它們建成同樣大小,同時將它們對應地排成兩層,那麽這結構就如蜜蜂的蜂窠一樣的完整了。因此我給劍橋的米勒教授寫信,這位幾何學家認真地讀了我的信並對我說,這是十分正確的。按照他的回信我寫出了下麵的論述。

假設我們畫一些大小一樣的球,它們的球心全部位於兩個平行層上;每一個球的球心和一層中環繞它的六個球的球心的距離等於或者略短於半徑×■,就是半徑×1.41421;而且和另一平行層中相連的球的球心距離也是如此;這樣,若畫出這些雙層球的每兩個球的交接麵,一個雙層六麵柱體就會出現在我們麵前,三個菱形所構成的角錐形基部連接就形成了這個雙層六麵柱體相互連接的麵;這個角錐形和六麵柱體的邊所形成的角,完全等於經過精確測定的蜜蜂蜂房的角。而懷曼教授對我說,他曾經作過大量細致的測算,有人曾過大地誇張了蜜蜂工作的精確性,因此不管蜂房的典型形狀如何,它的實現就算是不可能的,那也是很罕見的。

所以,我們能夠有把握地斷定,倘若我們略微改變一下墨西哥蜂的不太奇妙的已有本能,這種蜂也能造出如蜜蜂那樣極其完整的蜂房。首先假設,墨西哥蜂有建造真正球狀的和大小一樣的蜂房的能力;這樣見到下麵的情況,就不足為奇了。比如,在某種程度上它已經可以這樣做了,同時,還有不少昆蟲也可以在樹木上建成十分完整的圓柱形孔穴,這顯然是根據一個固定的點旋轉形成的。其次我們假設,墨西哥蜂可以將蜂房排列在水平層上,就像它排列圓柱形蜂房那樣。我們還要進一步假設,這也是最難做到的一件事,當幾隻工蜂建造它們的球狀蜂房時,它可以千方百計準確地斷定彼此應當相距多遠;由於已經可以判定距離了,因此它常常可以讓球狀蜂房有一定程度的交切,而後用整個平麵將交切點接合起來。原本並不是特別奇妙的本能——沒有引導鳥類築巢的本能奇妙——經過如此變異以後,我斷定經過自然選擇後,蜜蜂得到了別的物種難以模仿的建造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