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漸泛亮,那一縷漸明的白光,霎時把人間的黑暗撕裂。

這頭的天變了,又恢複以往的幹冷枯燥。

那明黃色的男子望著窗外的天色,眉宇間陰霾之極。

她竟然沒有回來,求他。難道是他算錯了?

不會,她的身上烙印著他的味道,他是她的毒藥,她離不開自己的,不是嗎?

還有,她和他心有靈犀,他又怎會不知她昨夜裏經曆過怎樣的痛苦。

可是,為什麽,那樣痛,都不回來找他?

她寧願忍受錐心刺骨的疼,也不願意回來見自已?

“為什麽..”緩緩三個字,吐出。

彐曳緩緩起身,嘴角的弧度漸漸扯起,一種狂風暴雪欲來的危險氣息,充斥他的周身。

“為什麽!”

他的低吼愈發大聲,最後竟一掌使力的劈爛了案幾。

門外的奴才聞聲進來,見此情形均嚇得噤若寒蟬。

喜公公也趕來了,老臉上錯愕不已:“皇..皇上..?”彐曳低斂的眉眼,被淩亂的黑發擋住,陰森森的下顎微顫。

他沉默了仵久,繼而緩緩仰麵,望著窗外越發暗淡的天色,殘忍一笑:

“甚好,甚好..她如此對朕,朕也不會姑息於她,朕會讓她知道,想要離開朕難受的不止是她一人。”

彐曳黑眸眯起,陰鷙至極。

“皇上..”

彐曳的目光有一瞬落在喜公公眼中,竟讓年事已邁的喜公公嚇得四肢發麻。男子俊龐上本僅存的憐愛,霎時便煙消雲散:“朕會讓她看見..”他咬牙切齒,緩緩說完:“離開朕,要付出的代價。”X

夢柯殿中。

我的衣裳已被汗水侵濕,時間久了,連呼吸都喘不急。

夢柯她們見這般倔強,也就任由著我,在**,裹著被子,劇烈顫抖。

時間久了。

到了最後,我難受的沒了知覺,竟昏厥過去,不省人事。

...

白霧茫茫,梅花在霜雪中依舊含苞怒放,風有一陣沒一陣的拂來吹得裘袍獵獵,涼意襲人。

“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散入珠簾濕羅幕,狐裘不暖錦衾薄....山回路轉不見君,雪上空留馬行處。”

一個清遠而幽深,似有傷痛的熟悉之音回**在耳際.

這,不就是彐靳的聲音嗎?

我看著那空留的雪地,驀然尋他而去。

一個人走在漫無邊際的大雪裏,說不出是孤單還是落寞。

我走啊走,黃昏將至,天色漸晚,終究,雪停了。

可,那冷依舊。

我將雙手窩在兔棉袖中,襟領上的銀狐毛隨風拂上我的臉上,酥酥癢癢。

月色隱隱的籠在雲後,一片淡淡暗寂。

“彐靳,你在哪兒呀?”我高呼:“你是想讓我等你,是嗎?那好,我不走了,就在這兒等候著你,可好啊?”

回複我的是冷颼颼的寒風。

“彐靳,你聽到了嗎?”我放聲大叫。

我以為依舊是自己自言自語,不想,一個男聲之話從天空的那段傳來。

他道:“還記得那一場雪,陪著我的孤單下了一夜,直到心被冰封凍結,再也感覺不到你的出現。”

“還記得那一場雪,陪著我的溫柔下了一夜,盼不到花開的季節,把所有熱情埋藏在這冰冷雪夜。”

那聲音若隱若幻,卻苦等了半天,不見一個人影。

正當我傷懷難以之時,卻見一個人影一晃,已擋在了我麵前,還未看清來人,隻覺胳膊被一雙手帶入那深深的梅林間。

我沒有掙紮,因為我早就感覺到他的氣息,是彐靳。

他領著我來到一棵開著濃密繁花的桃樹下他才停下,紛紛揚揚的花瓣拍打在我們身上,他眉宇間帶著幾分閑淡不羈,隱約又在他的身上尋到了初時剛見到的模樣,那時,他就是這麽一個閑雲男子。

“彐靳,我已經是你嫂子了。”看他手卻依舊未鬆開,仍舊停留在我胳膊之上,我惆然說道。

“彐靳?”他嗤鼻一笑,那笑聲回**在梅林深處,繼而飄渺至更深更遠之處。

我心有一慌,不待看清楚,他毅然回了身,正視我的眼。

我的步伐猛然一僵,心底百感交集。

“穎..彐穎..”一懵,我吱吱語語。

“水仙,我來了..”他的聲音很低,卻悠遠而綿長,與東風一齊輕柔的吹進我的耳中。

“很驚訝我沒死嗎?”他的臉色有著久病初愈的蒼白,下頷有些許胡渣顯得格外滄桑,目光蒙矓不清,卻又是波瀾不驚:“我待你這般好,怎奈你卻如此對我?我和靳哥哥比,哪裏沒他好了?為什麽偏偏要選擇他而棄了我?”

“驚訝我怎麽知道的,是嗎?原本,我認為在囚車啟程那時你是真心愛我的,不想這一切隻是一場空,一場空。”

他忽而一笑,將我整個人拉向他的,低頭俯視著我,仿佛要看進我的心裏去。

“沒錯,是曳哥哥告知我的,他要你在我和靳哥哥之間選擇一人活下來,隻能一人...我一直認為,自己才是你心中那個堅心不渝的那位...”

他的臉離我很近,暖暖的呼吸拂在我早已被風吹涼的臉頰:“你,為何這麽善變?為什麽?”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當時的情況很急迫,若是我選擇你,青梅她們當場都得死,我無能為力,真的無能為力...”我哽咽了,酸楚湧上眼眶。

“最終,她們不也都賠命了,不是嗎?”彐穎站在原地,用深沉的目光看著我。

“我走了,不會再見到你。”他隨手攀折下一枝梅握在手心,沒有再看我一眼,轉身離開了梅林。

而我也沒有追上來,冷凜的北風依舊侵襲著我的全身,我的臉色已是一片冰寒。

...

這一夜,如此難熬。

我,不知道自己渾渾噩噩沉淪在黑暗中有多久,

似乎,做了一個常常的夢。

那夢亦真亦假,殘留在腦海。

迷迷蒙蒙中,又被那鑽心的疼癢感催醒。

我已沒有力氣哀呼,空留一口虛弱的呻吟,斷斷續續。“水...”口中幹燥至極。

我手向前伸去,眼前一片模糊,也不知要伸向何方。

但倏地,我感到指尖觸碰到了一副軀體,不似女人的細嫩,而是微有粗糲的觸感,豈,熟悉又陌生。我的手一抓,更加確切地碰到了對方的肉體,那,竟如同死人一般冰涼得慎人。

記憶中,某人的身體,也是這種感觸!

想罷,我驀然睜眼,赫然與之對視。

彐曳潭眸定睛,一瞬不瞬的望著我。

我如遭雷擊,下意識的便把擱在他身上的手抽離,逃一般的縮到床角。

彐曳眸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但也隻是轉瞬即逝,他便懶懶的靠了過來:“水仙,你怎逃到這裏來了,朕找你找的好苦。”

他的話語親密,然,聽在我耳中是那樣地刺。

我咬著唇,厭惡的回視。

彐曳望著易驚易怒的我,嘴角噙笑,道:“數日不見你,你倒是愈發討厭朕了...不該的,你...應聲越加賴上朕。”說時,他俊龐烏雲密布。

彐曳大手一伸,向我探來。心中一驚慌,我忽而惝怳逃到床的角落,卻不慎,一個驚呼摔倒床底。

彐曳大手一僵,身子一震。

跌在地上的我,放眼望去,才發現整個屋子裏跪了不下百人,黑壓壓的延伸至外。

我看到,這些跪著的人當中,也包括夢柯在內。

“夢柯?”我驚呼出聲,慌而起身向她奔過去。

隻是,那男子卻輕而易舉地把製止了我的舉動。

他雙臂環抱著我,道:“朕的水仙真是愚笨得很,才短短相處兩天,竟被這女人收服了。”那話似在說給夢柯聽,隻聽聞她驚慌失措:“皇上,是臣妾硬把姐姐留在殿中的,請皇上別怪姐姐的好,皇上要責備的是臣妾。”

夢柯明事理的替我哀不平,頓時溫暖了我的心。

“夢柯..”我下意識的喚道。

隨後,我的矛頭指向彐曳,叫器:“你這個惡魔!你怎麽可以讓她跪下?你怎麽可以這樣對待他們?”我的他們,指的是夢柯與其肚裏的孩子。

“哦?”彐曳一挑眉,冷冷掃了戰戰巍巍的夢柯,視線再次回到我身上:“水仙,我們之間的事,不要提她人,好嗎?”那話語鬆鬆軟軟,似在哄著不聽話的孩童般。

“放開我!放開我!”我拚了命的掙紮,隻是,彐曳根本無動於衷,我越是掙紮越顯得自己多麽渺小。

彐曳摟著我,耳語:“見到了朕,你是否察覺得出自己身體,起著微妙變化?”

我清眸圓瞪,耳邊濕濕熱熱。

彐曳又說:“是不是,很想要朕愛你?”說話之時,那雙大手無規矩地探向我的胸領。

有一刻,我確實相識中了毒一般,怔怔然任由他撫摸。

但,下一秒像觸及到心中最憤然的隱疾一般,我大呼:“滾開!滾開!”而後,竭力從他身上掙出,卻狠狠的撞在地上。

彐曳一蹙眉,心中怒火欲盛。

但,他卻遲遲不發,依舊笑顏以對:“朕的柯妃真是懂事,知道替朕排憂解難,不愧是丞相之女。”他頓了頓,續而問道:“水仙,你說,朕該怎麽感謝她呢?”彐曳話語轉向夢柯,我倏然大驚,怔怔然的望著他。

“柯妃,你說,朕該怎麽感謝你呢?”他信步走向夢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