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傍晚,瞿白照著社工交代的“育兒注意事項”給兩個孩子各自泡了滿滿一大杯牛奶,在孩子們既渴望又驚懼的眼神裏投喂完畢後,又在腦子裏猶豫著現在正值陽春三月,馬上就要四月了,也不知道這麽瘦黑的兩個小猴子這幾天有沒有洗過澡,要不要給他們洗個澡。

瞿白雙手拿著牛奶杯和兩個懵懂困惑的孩子對視良久,還是決定把這兩個小猴子洗洗幹淨扔到臥室裏給弄睡著,再去辦其他事情。

他轉身走進自家小小的浴室,放了半浴缸的熱水,等整個浴室都彭滿了白色的水汽時,才回到客廳,撈起兩個小家夥,走進浴室。

真的不像兩歲的孩子!真的隻是發育遲緩的問題?瞿白皺著眉給其中一個孩子扒衣服,看著手裏孩子四肢瘦弱,甚至無力自己站立的樣子,他心裏就織起——就算是非洲難民的孩子也能在兩周歲左右聽說並站立行走了吧!

兩個小家夥從瞿白麵無表情端著一張臉給他們泡牛奶開始,就像掉進了一隻滿是怪物的洞窟,其中一個除了驚恐以外還帶上了十分迷茫的神色,但是對正認真扒他衣服的“巴巴”,隻敢表現順從和乖巧。

明明害怕的不斷瑟縮顫栗,但還是一聲不吭地任由瞿白給他脫衣服,瞿白的動作雖不甚溫柔但已經盡量放輕了。

另一個表情就豐富多了,動作和表情都帶著一種小動物本能似地防備,但同時也不住的對瞿白露出困惑和惶恐。

“喝!”終於和兒童服裝奮鬥結束的瞿白不由倒抽一口涼氣。

瞿白看著麵前這個瘦小的隻剩下一具骨頭的軀體上布滿的傷痕,不住抽冷氣,新的舊的,長條的短圓的,鞭打造成的,磕碰造成的,這麽一具小小的身體上幾乎沒有一處完整的地方。

他深吸了幾口氣,眼疾手快的撈過另一個孩子,三兩下扒光了,毫不意外地看道令他心髒處陣陣抽緊的畫麵——這個孩子身上傷處更多。

“瞿青——”即使是自父母去世後幾乎就不曾有激烈情緒起伏的瞿白,今天也不禁咬牙!

這是他自己的孩子啊!孩子們的母親甚至為了這兩個孩子,難產而永遠留在了手術台上,而他……

至此,瞿白算是終於明白白天那個社工明麵上希望自己自願□,事後又不斷暗示自己,社工人員會不斷跟進兩個孩子的狀況是為了什麽了?

看來,這兩個孩子跟在瞿青身邊時,遠不是那個社工含蓄表達的“生活狀況不太好,長期照料不周”那麽簡單。

瞿白知道他這個雙胞胎哥哥從小就張狂桀驁,自私自利,似乎除了他自己的利益,就再沒有東西能擺在與他同等的地位。

沒有離家時,在父母麵前也一直是兩麵三刀混日子,人前永遠是人模人樣,人後卻是心比天高。

終於是在高考失利的後席卷了全家財物跑得無影無蹤,甚至還用了父母的名義向周圍的親戚朋友借了一筆巨款!

累得他們父母去年車禍閉眼前,也一直暗暗歎悔自己這一生生了兩個孩子,卻教出了一個這樣的孽子。

甚至在最後一刻,他們也沒能安息的閉上眼睛離去,直到最後,他們也一直在暗糾,一對雙胞胎兒子為什麽就被他們養出了兩個極端。

別人也許不知道為什麽,但是同胞所出的瞿白卻能感知到一二,他這個哥哥似乎底子裏就帶著一些奇怪的野望,就和他底子裏對很多事都提不起太濃厚的興趣一樣。

“巴、巴巴,洗、洗洗……”其中一個孩子忽然朝浴缸爬去,一邊爬還一邊口齒不清地對瞿白叫喚。

瞿白立刻回神,一把撈起了他,麵對這一副皮包骨的小身板,他是真的擔心這些小骨頭一不小心就折斷了。

身上傷口略少一些的那個被瞿白撈起來的瞬間,還有些犯傻,像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就騰空而起了,而後發現是瞿白撈住了自己後,立刻變成被就住了脖子的貓,四肢軟塌塌地,一動不動地掛在瞿白的手上。

瞿白看著小孩兒的下意識反應,心裏各種念頭紛紛滑過,而最終的結論,無非還是印證了瞿青是人渣這一條理論。

他穩了穩自己的心緒,將兩個孩子一起抱到浴缸裏,看著宛若兩隻黃猴子一樣的孩子,瞿白手上力度又不知不覺裏放輕了許多,幾乎就是拿著溫水從孩子身上淋過,連浴巾海綿都不敢給他們用。

給他們匆匆洗了一遍澡後,瞿白就拿家裏的大圍巾抱住了兩個小家夥,抱到自己房間裏,掀開被子塞進去,隻露出兩個頭,連手都捂得十分嚴實。

“睡覺!”瞿白淡淡地對著兩個隻露出腦袋的孩子命令道。

也不知道兩個小孩兒是聽懂了,還是因為累了,瞿白的命令剛下,兩個小孩兒就十分配合的齊齊打了個哈欠,眼角處都溢出了些許淚水。

瞿白看著不由伸手輕輕將他們的淚水抹掉,摸了摸他們的額頭讓他們快點睡覺。

兩個孩子眨了眨大得有些嚇人的眼睛,像是研究又像是確定麵前的瞿白是他們的父親,而不是其他奇怪的東西一樣。

瞿白無奈的撇了撇嘴,想起自己父親在自己小時候常對自己做的,他僵那裏糾結許久,終於還是彎腰在兩個孩子的臉頰上輕輕印了一下,看著兩個孩子睜得更大的眼睛,不由輕聲嗬斥:“快睡!”

兩個孩子齊齊一顫,縮了縮腦袋,閉上了眼睛,掩去這一日來瞿白帶給他們的濃厚的驚懼。

直到兩個孩子腦袋貼著腦袋不太安穩地擠在一起打起小小的呼聲後,瞿白才輕輕走出臥室,半掩著門,以方便自己隨時留意臥室中的動靜。

他有些怔忪地盯著客廳地上那少得可憐的一些兒童用品,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走過去一樣樣拿出來看了再規整好放到了一邊,又將浴室給清理了,小孩兒們換下來的衣服手洗了晾起來後,他才騰出功夫給自己下了一碗麵條。

吃飽喝足後,便轉戰到書房,打開了書桌上用了快十年的台式電腦,愣愣地發了會呆,還是將“瞿青”兩個字輸入了搜索欄。

半個小時候,瞿白揉著眉心關閉了瀏覽器。

瞿青是誰?大千世界裏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惡人,就是死亡,也不過是一長串新聞裏附屬的車禍死亡名單之一罷了!

更甚者,除上還有千千萬萬叫瞿青的男男女女,也許還有一隻狗或者羊駝。絡給不了瞿白想要的訊息,而現在,似乎即使找到了相關的訊息,他能做的事情也十分有限。

他有什麽,今天之前,他也隻是一個靠父母保險賠償還完瞿青欠債的苦逼青年;而今天之後,他卻成了一對小猴子一樣的雙胞胎的保父。

他起身對著電腦看了一會兒,腦子裏閃過早前在浴室見到的兩個孩子身上的痕跡,僵硬的站了半天,他又坐了回去,伸手掏出自己的手機,打了個電話。

“黃主任,是我,瞿白……對,有點事兒要麻煩您,我想請幾天假……”

“對,家裏出了點事……”

“不,是我哥哥,他去世了……”

“……好,謝謝。”

瞿白將手機放到電腦邊上,又重新打開瀏覽器,輸入“兩周歲兒童成長體征”,彈出搜索結果後,快速找了幾個靠譜的瀏覽了一遍,越看眉頭皺得越緊,直至最後,兩撇清秀的眉幾乎卷到了一起,這才又重新輸入了“兒童體檢”、“兒童發育”、“兒童醫院”等各種詞匯。

等到臨近深夜十二點時,瞿白拿起一旁自己做的各種知識摘抄和明天一天他和雙胞胎的體檢物品購置等行程安排,才深深呼出一口氣,並於心裏安慰自己,“……就當是為了老頭老太吧!”

他站直了身子,伸了伸懶腰,抬手做著拉伸運動,無意中將身後書架上的一本書給碰了下來。

瞿白頓了頓,還是做完了一整套的簡單運動,才彎腰去撿,結果書一到手上,他就愣住了——老頭書房裏什麽時候有這本書?

老頭是個窮教書匠,平生什麽不多就是書多,但就是這書再多,瞿白也能狂傲的放言,這些書都是從他手裏過過的。

而這本書——瞿白拿到近前看了看,再次確認自己確實沒看過,是一本仿古籍裝訂的書,因為書頁都十分新,但裝訂又是挺像那麽回事的包背裝。

最重要的是,首頁封麵上沒有一個字兒,翻開內頁,也是一個字都沒有,但卻有板框和書耳——無字天書?!

瞿白為自己這猛然冒出的發散性思維略感到一些些好笑,正準備合了書隨手塞回書架去書架的一瞬間,卻被書頁的一邊劃了手指尖,生生疼了一下,瞿白縮手看了看,沒事。

但再看書本的時候,卻愣在了那裏!

——書頁上居然有字了,封麵上浮現了四個大字——青元總綱。

酸堿實驗的現實運用?那一瞬間,隻有這一個念頭衝進了瞿白的大腦。

他在心裏琢磨良久,也摸不清這本無字天書突然變成有字書的原因,他對著封麵上的“青元總綱”看了足足一分鍾,才翻開了扉頁。

翻開的一瞬間,書中突然光芒大盛,刺目的光華立刻逼得瞿白無法睜眼,而更叫他駭然的是,在他閉眼的一瞬間,他居然“看”到了書裏的內容。

用“看”其實已經不貼切,準確的說,是書中的內容以一種意識流的方式躥進了他的腦海裏,瞿白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一陣暖流在他大腦中湧動的感覺,而這股暖流隨著瞿白意識發現它開始,居然湧動的越來越急,越來越多,與此同時瞿白去發現自己居然不能動了。

就在那股暖流多到瞿白差點以為再也無法添加,而要叫出來時,暖流突然就停了。

瞿白心裏大驚,立即睜開了眼,像被蛇咬了一樣,一把將那本書給遠遠地丟了出去。

他大口粗喘著氣,心裏驚駭莫名,他的運氣沒有這麽背吧?今天才接收了兩個小猴子,並準備壓抑住對他們父親的憎惡,而好好撫養他們長大,就被不知名的東西躥到腦子裏去了?

他原地深呼吸了幾次,伸手摸了摸自己,發現自己既沒有少胳膊斷腿,也沒有突然增生出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比如觸角或牛角。

瞿白稍稍籲出一口氣,坐回了椅子上,帶著些防備地盯著被自己扔到牆角的那本書,驀而閉了閉眼。

而閉眼的一瞬間,黑沉的眼前卻恍惚閃過一些東西。

陣法……靈訣……練氣……築基……

瞿白又是一驚,趕緊睜開了眼,他張口結舌,完全不能理解自己腦中剛剛一股腦湧出來的是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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