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從那間小店鋪裏出來後,瞿白不禁拉著胡夜和他一起做了個伸懶腰的動作,然後看了一眼身後的店鋪,店裏的老板正以肉痛的表情看著瞿白。

瞿白伸出一根手指撓了撓自己的下巴,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過分的,這間店的老板有這麽好的雕工,卻不願花大價錢收取好料來使自己的東西達到增值效果,寧願東扣一點西拿一點;原來也有不少捧場的顧客看重他的雕工,會專門拿自己采購的玉石來讓他加工,可見收入不低,卻偏偏選擇這麽偏僻廉租的店麵來經營;明明已經忙得恨不得分|身,卻依舊堅持一人身兼數值,隻為省一點雇傭費。

可見本身就是個葛朗台級的人物,而自己賣給對方的那些玉石,比他店鋪裏出售的高品質邊角料成品都好,居然想以那些雜質邊角料來收購,除了癡人說夢,瞿白都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了。

索性,雖然自己不善於講價,但是不樂意賣的情況下,做出走人的姿態,他還是會的,這麽三番兩次要走又被店主不斷拖回加價後,終於在一個店主再不能往上加的價格上,成交了。

看店主的表情雖然一副瞿白割了他十斤肉的表情,但瞿白自己心裏卻是有數,這個店主開的價格並沒有高出市場價,實際上,也就差不多和市場價齊平罷了,隻是店主自己內心的守財奴作祟,就是希望以低於市場價的價格收到瞿白手裏的東西罷了。

而瞿白也實在懶得再去找這樣一家附和要求的店來兜售自己的東西,萬一要是遇上一個更不靠譜的店主,還不如這一個,啟不悔死他。

於是,最後也算是雙方都滿意和諧地完成了交易,瞿白的一張銀行卡上又多出近十萬,足夠他去采購一些自己需要的東西了。

“接下來是不是該找一家去買點東西了?”胡夜帶著笑意地問。

“嗯,是不是有點無趣?”瞿白放下手,繼續牽著胡夜前行。

“不,挺有趣的。”胡夜興味盎然地搖頭。

瞿白嘴角抽了抽,有點接不上話——到底哪裏有趣了?看你心儀的男人和另一個猥瑣大叔,你來我往跟演戲一樣市儈地討價還價會有趣?這審美差異是不是也太大了點?

下一家要買東西的店鋪選起來倒是容易多了,或者說,兩人根本就沒選,直接挑了一家亮堂的人多的店鋪就直接奔了進去。

大廳中央照舊堆著一堆灰撲撲的石塊,用來供有興趣的顧客賭石之用,櫃台上琳琅滿目擺滿了各種價位和品相的貨物,供不同層次的顧客自由挑選。

有了上一次的采買經驗後,瞿白熟門熟路地拉住一個像店長一樣的男人,直接朝對方提出自己的要求,讓對方幫自己挑貨。

雖然瞿白給的價值數額定量並不算低,基本就是他剛剛賣掉的那批石頭的所有進項,但因為這一次的要求略有提高,所以,瞿白最後得到的玉石數量還是和上一次帶著兩個小家夥來時差不多,堪堪一個小麻布袋子裝個半滿。

銀貨兩訖後,瞿白一手提著小袋子,一手很自然地要去牽胡夜的手,手剛搭上胡夜的掌心,就是一頓,這都借著查點貨物的理由鬆開了,怎麽現在他倒主動想起去牽了?

但胡夜卻沒有給他一點遲疑的時間,瞿白手才將將貼上他的手背,他就利索地一個反手,牽住了,並同時開口道:“中庭地上堆著那些石塊是不是也賣?”

瞿白看了看堆在那裏讓人賭石用的時刻,點頭說道:“嗯,全是灰撲撲的,看不到裏麵的情況,讓人賭石用的。”

“看不到?”胡夜接口,“反正我本來也看不到,給我買一塊試試。”

瞿白一怔,不解對方怎麽突然生了這個趣味,但看著邊上標注的三百塊錢一塊的的牌子,忽然就覺得,三百塊錢博他開心一次,好像也挺便宜,於是便點頭。

瞿白走到跟自己交易的那個店長麵前,本要掏錢的,誰知對方直接說外麵那些他想要送他兩塊都行,如果瞿白時真的想玩兩把,可以直接到後麵的倉庫裏去試試手氣,外麵那些基本解不出什麽好東西,都是博君一樂的玩意兒。

瞿白想了想,看胡夜站在一堆石塊旁邊認真地等著他回去的樣子,硬是掏了三百塊錢塞給對方,然後走過去讓胡夜自己選一塊石頭。

胡夜便蹲下了身子,對著一堆石頭摸著下巴沉吟了一下,然後一塊一塊地巴拉著,終於,摸到了一塊差不多足球大小的石頭時,才對著瞿白說道:“我就要這一塊了。”

瞿白訝異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石塊,忽然有所感地也將手掌貼在了那塊石頭上,然後調動自己丹田裏的靈氣到自己的手上,運用著自己還不太熟悉的心視法試圖去探索一番。

隻短短一瞬,瞿白就驚奇地感覺到,這個石殼下兩厘米左右的地方,確實能有一點靈氣波動,但是十分微弱,比較起來,可能還不如他今天明碼標價收到手裏的這些,就如那個店長說得實誠話,博君一樂的玩意兒。

瞿白當即意識到麵對這些石塊,他體內的靈氣宛若給他開了作弊器一般,雖然不能完全清晰地感受石塊內到底有什麽,但是確實能感知到靈氣波動,並根據靈氣靈氣波動來斷定石塊內的東西。

如果他帶著這個作弊器去店主所說的倉庫裏,運氣好,挑到兩塊上品的東西,他就一本萬利了!瞿白為自己的這個認知興奮地差點顫栗起來。

“瞿白。”胡夜忽然將手搭到瞿白身上,一陣清靈的氣忽然從瞿白的天靈處灌下,“我沒帶錢,我就隻要這一塊石頭,你買給我,行嗎?”

瞿白猛地清醒,晃而意識到,自己上一刻差點生了心魔出來,青元心法一直講究順應大道自然,不若其他修真心法,全部主張修煉本就是逆天之舉,實而,如果是逆天之舉,大道天法之廣袤是覺不可能允許這種逆天之舉長存下去的。即使當時不能讓你湮滅,天長日久,人的逆天怎麽可能避過天道的眼睛,最終也是難安的。

而瞿白修煉的青元心法,因為講究順應並交融大道自然,所以更講究對心的淬煉,因而每一個小小的分層修煉裏,讓人難以進階地也都是修煉者的心生旁騖,就如他剛剛生出的貪欲。

在這,瞿白不得不感慨自己的幸運,亦或者說,他身邊之人帶給他的幸運,胡夜剛剛輕輕的一個碰觸,和那宛若梵語一般的“隻要一塊石頭”,讓他立刻從魔障中掙脫而出。

讓他那一刻差點生出心魔的不是他對玉石的渴望,而是他不勞而獲,一本萬利的貪婪,“隻要一塊石頭”,獲得自己該獲得,才是他應該做的。這一舉雖然差點給他帶來了滅頂之災,但福禍相依這一點卻一直都是至理名言。

就在他掙脫魔障的一刹那,他感到自己丹田內早已達到飽和狀態,一直平靜地自我旋轉的靈氣漩渦開始重新渴望外界靈氣的補充,他沒有估錯的話,這兩天,他就應該要有所突破了。

“就要這個了?”瞿白收回手輕聲問他,得到胡夜肯定點頭後,對著那個店長擺手示意。

店長湊近了問:“要不要到後麵解石?”

胡夜搶在瞿白麵前搖頭,“不要了,那個袋子我裝起來就可以了。”

瞿白點頭後,店長才又拿了個結實的麻袋給胡夜裝了起來,一塊足球大的石塊拎在手裏是沉甸甸的,店長隻拎了一小會,就覺得夠吃力,而將麻袋接入手中的胡夜卻拎得極為輕巧。看得旁人很是吃驚。

出來後,瞿白低頭看著對方拎在手裏的巨石塊,好笑地問道:“買了又不解石,這麽大一塊石頭,你帶回家供著啊?”

誰想胡夜卻極為認真地點頭,“差不多吧,這可是你送我的。”

一句話說得瞿白臉上有點擱不住,啞言半天,才僵硬地轉開話題,“差不多了,我去接小言小語回家,你跟我一起去嗎?”

胡夜點頭,“一起。”

然後自然地伸出自己空著的那隻手給瞿白。

瞿白低頭看了半天,無語,最後還是牽上了。

兩個人像傻子又像剛剛吵完架和好的家人一樣,一個帶著溫和笑意,一個帶著微微別扭,就這麽光明正大地牽著手招搖過市地穿過了一整條玉石街麵,又拐過了這個城市的大街小巷,擠上了公交,來到了兩個小家夥的托兒所門前。

托兒所的大門前站著護崗的兩位年輕女老師,一群孩子一邊在園區的院子裏玩,一邊等著自家爹娘來接自己回家。

而他家的兩個小崽子在這一群小蘿卜頭裏是那麽得顯眼,以至於離大門還有四五步遠時,瞿白就已經一眼看到了自家兩個小崽子——花了那麽大心力,養出來的自然要比別人家的孩子更好一點。瞿白暗忖。

門前護崗的女老師正將幾個孩子交給前來接孩子的父母或者祖父母,同時交代幾句孩子今日表現,誇讚為多。等到門前一撥人散去後,瞿白才拉著胡夜上前。

兩位女老師看到瞿白和胡夜交握著的手雙雙一愣,互視一眼都交換了個了然的笑意,然後其中一個開口和瞿白套著客套話。

瞿白無奈地撇撇嘴,在兩位女幼師交換眼神的一刹那,他幾乎就猜到了她們眼中善意猜測的內容——看,原來他們是一對兒,難怪前段時間那個來接孩子,這段時間這個來接孩子。

另一個教師在瞿白和這一個交流的當口,已經走進了園內要將兩個小崽子領過來,但隻了大半段路,兩個一直埋頭玩著玩具的小家夥像有所感一樣,齊刷刷地一同抬頭看向瞿白和胡夜的方向。

下一刻,兩個薄情的家夥就扔掉了自己剛剛隻差沒塞進嘴裏的心頭好——布偶人,揮舞著自己飽滿卻絕對不健壯地雙手,哼唧哼唧地就往園門口跑。

連瞿言都搖搖晃晃站了起來,狠向前奔了兩步——自他能勉強站立起,因為下盤的無力,經常會在練習站立和走路中摔倒,一連多回摔得狠了,就再懶得走了,大部分情況都是坐著,想去哪時還是靠爬的多。

瞿白擔心養成他惡習,多次硬著心腸逼他訓練,都敗在他唆著手指淚汪汪的大眼攻勢下,而今天他居然不用任何逼迫,居然自己站起來還走了幾步?

瞿白訝異至極,身體卻比他更快反應過來,擔心那個小嬌氣包摔到後又要鬧脾氣,在他摔倒前,先一步撈起了他軟綿綿的小身體。

“今天倒是給麵子,知道自己是靈長類,終於願意用小腿走路了?”瞿白擰了一下瞿言的小鼻子,笑著調侃。

但瞿言卻一點麵子也不給,甚至連以往帶著口水的香香都沒有奉上,徑直地越過瞿白的肩頭朝胡夜伸著手。

而瞿語早就憑著自己健壯的小腿跑到了胡夜麵前,乖乖站在他麵前,渴望地望著他,胡夜微微彎下腰,一抄手就將瞿語抱在了自己懷裏。

看著兩個孩子的一係列行徑,瞿白猛然醒悟,兩個家夥今天格外興奮的原因顯然不是來自他這個一直盡心盡力的老爹,而是被他逼著一連半個月沒能和他們正麵相見的胡夜,一時間,瞿白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地閃過兩個字: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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