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百裏瑾逸一腳將守門的內侍踢開，大殿之中的場景猛地呈現在眼前，他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百裏擎蒼正滿臉震怒的掐著他母後的脖子，那眼中的弑殺凶狠濃烈，壓得人透不過氣來。

“父皇！”百裏瑾逸連忙跑上前，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父皇，不管母後做了什麽惹得您生氣誤會，您也不能對一國之母下殺手啊，求父皇手下留情！”

百裏擎蒼整個人沉浸在憤怒中，看到百裏瑾逸撲倒在身前，抬起腳便踹了過去：“滾開！”

憤怒下的一腳沒有留絲毫的餘地，百裏瑾逸被踹出去一米遠，捂著胸口痛苦的幾乎窒息，卻是堅持求情：“父皇，您冷靜、冷靜，母後要喘不過氣來了。”

趙慧盈被掐著脖子，臉色漲的紫紅，臉上帶著痛苦之色，但是視線卻格外的平靜，那種平靜似乎是篤定百裏擎蒼不會將她怎麽樣。

百裏擎蒼被激怒，怒極反笑道：“趙慧盈，你是不是認為朕不會殺了你？”

趙慧盈喉嚨沙啞：“本宮是皇後……”大安國還沒有殺掉一國之後的先例！

“朕不動你，你才是皇後，朕若是動你，你什麽都不是！”

趙慧盈竟然笑了出來：“皇上，為了大安國的江山，您分得清孰輕孰重！”

太子跪在地上，對著百裏擎蒼叩首道：“父皇，有什麽事情不能好好說，您就算是再生氣，也不能對母後下殺手啊。”

趙慧盈閉上眼睛，胸腔中進入的氣體越來越少，就在她以為自己會被殺死的時候，百裏擎蒼猛地鬆開了手，大量的氣體湧入胸腔，嗆得她劇烈的咳嗽起來，胸口和喉嚨陣陣撕裂般的疼痛。

沈凝華微微垂下眼眸，掩蓋掉眼中的情緒，不得不承認，皇後對皇上的確是了解的很，為了大安國的江山，他不會動皇後和趙家，至少現在不會動，哪怕是知道了皇後殺了她最愛的女人，陷害了宮中無數的嬪妃，殺死了他許多的子女，他也要忍下來。

這就是身為帝王的悲哀！

趙慧盈渾身無力的摔倒在地上，太子連忙上前將她扶起來幫著順氣：“母後，您沒事吧。”

“我沒事。”趙慧盈看向一旁的雲妃，眼中閃過一絲嘲弄，廢了那麽半天的力氣，皇上還不是不敢動自己？

感覺到趙慧盈的視線，步雲傾詭異的勾起唇角：從進入皇宮開始，趙慧盈就一直順風順水寵冠後宮，怎麽能夠理解失寵對於一個後宮的女子來說是多麽的可怕，皇上是不會動她的皇後之位，但是沒有了寵愛的皇後和一隻敗家之犬沒有任何區別。那種滋味還不如死了來的痛快！

看著趙慧盈痛苦的模樣，百裏瑾逸滿臉的不平：“父皇，先請太醫來妃母親看看吧。”

百裏擎蒼根本沒有理會太子，一步步走回高高的寶座上坐下，看向一旁的步雲傾：“雲妃，你當初隱瞞懷孕是大罪，但念你這麽多年來遭受了痛苦，也就不追究了。”

步雲傾微微的笑了笑，說不出的嘲諷意味：“那臣妾就多謝皇上了。”

“楚君熠……不，你應該姓百裏才是。”看著楚君熠的模樣，百裏擎蒼滿心複雜，他的兒子成為了女婿，這還真夠折騰的。

楚君熠重新跪在地上，俊美的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語氣也格外的平淡堅定：“父皇，不管我是您的親生兒子，還是凝華的丈夫，都要稱呼您一聲父皇，身份不重要，兒臣也不圖一個名聲。”

百裏擎蒼本來顧慮著皇家的名聲，擔心將雲妃當年的事情揭發出來會影響自己的聲譽，可是聽到楚君熠剛才的話，他隻覺得自己剛剛的顧慮十分的對不起這孩子，反而堅定了他的決心：“不，你是朕的孩子，朕不會連一個身份都不給你！”

太子進來的晚，不知道剛剛發生的事情，現在聽到百裏擎蒼說出這話，整個人都驚呆了：“楚君熠是父皇的兒子……”

百裏擎蒼沒有理會太子：“雲妃，你既然回來了，那麽便住在皇宮之中吧。”

趙慧盈猛地轉頭看向百裏擎蒼：“皇上，步雲傾是罪妃之身，而且所有人都知道她已經死了多年了，這樣突然回來，皇家還有什麽顏麵可言？”

“顏麵？皇後這樣注重顏麵，當初怎麽還做出那些天理難容的事情來？”

趙慧盈被一句話噎住，整個人愣在原地，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

楚君熠上前：“父皇，母親多年受苦，現在也毀了容貌，兒臣想要將母親接回府供養，請父皇恩準。”他原本以為這一世父母緣分淡薄，沒想到他的母親還活著，不管她變成什麽樣子，他都感謝老天憐憫。

步雲傾看著楚君熠，眼中的溫柔漸漸染上了一層水色：“君熠，你有這份心很好，我也很感謝你還能認我這個母親，不過，母親的身份不適合去你的府中。”

說著，她看向一旁的沈凝華：“凝華，你來。”

沈凝華上前將手遞過去，任由步雲傾將她和楚君熠的手放在一起：“凝華，你可嫉恨婆婆？”

聽到婆婆兩個字，眾人並沒有多想，按照關係，沈凝華的確是應該稱呼步雲傾婆婆，隻是，沈凝華卻知道，步雲傾是在說她在山穀中對她的稱呼——毒婆婆。

沈凝華微笑，笑意滿是一片真誠：“不嫉恨，我還要多謝婆婆。”謝謝你救我性命，謝謝你幫我恢複容貌，謝謝你教我一身醫術，也謝謝你現在做的一切……

步雲傾笑，那笑容在醜陋的麵容上分明恐怖的很，卻讓沈凝華感覺格外的溫和：“好，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沈家對不起你，現在也沒了，你也不用沉浸過去，好好的和君熠過日子才是主要的。”

“是，我記得，母親放心。”

聽到沈凝華的稱呼，毒婆婆一愣，隨即眼眶猛地一紅：“好，好孩子。”你們都是好孩子，而我卻滿身泥汙、渾身醜陋，不過，我會幫你們掃清障礙，幫你們鋪就一條康莊大道，讓你們少些風雨波瀾！

“皇上，雲妃死去多年，的確是不適合重新活過來，那便隻能重新找個名頭，幫我安排身份，這樣一來，我和君熠可名正言順的進入宮廷。君熠現在快21歲了，在活著的皇子中排行第五，是五皇子。”步雲傾看著百裏擎蒼，眼神帶著孤注一擲的堅定。

百裏擎蒼凝眸：“你說的對，你先到芝春殿住著，其他的事情朕會吩咐人去辦。”

三皇子看了看一旁的步婷荷，心中暗道一聲可惜，現在這個時候可不是說他們兩人事情的好時機，隻能過一過再說了。

百裏擎蒼看向趙慧盈：“皇後，你回你的寧坤宮吧，你今日受驚，想來身體不足以料理宮務，便將鳳印交給儷妃和靜妃兩人打理，你好好的靜養，什麽時候好了，什麽時候再出來。”

趙慧盈看向百裏擎蒼，這是奪了她的權，順便將她禁足了，什麽時候好了什麽時候出來，好不了那就永遠都不用出來了，對吧？

二十多年夫妻，比不過一個死人，百裏擎蒼，該說你專情，還是該說你無情？

“你們都退下吧，朕累了，所有的事情不得外傳，不然，別怪朕手下不留情。”百裏擎蒼掃過步驚瀾、步婷荷以及三皇子，冷冷的哼了一聲。

“是。”

退出了承乾殿，步婷荷的腳還是軟的，讓步驚瀾支撐著才沒有倒下。

太子扶著趙慧盈走了，三皇子也快步離開，一夜之間發生了那麽多的變故，他要提前和自己的母妃通氣。

步驚瀾看著沈凝華，邪獰的眼中帶著興奮、殺意和新奇、敬佩，目光格外的複雜：“昭華公主，今天這一仗贏得漂亮。”

沈凝華冷冷的笑了笑：“多謝六皇子誇獎，天色不早了，溫荷公主的臉色也不好，還是快些回去吧。”

楚君熠擋在沈凝華麵前，一身冷厲氣勢霸道：“六皇子，你該離開了。”

步驚瀾猛然心驚，一個人的氣勢竟然發生了這樣大的變化，那麽他以前的溫和笑意都是裝的？這樣一想，竟然覺得異常可怕，京都雙絕公子，嗬嗬，恐怕他騙過了所有人的眼睛！

等到閑雜人等都離開，楚君熠轉頭看向一旁的步雲傾，屈膝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個頭：“兒子君熠拜見母親！”

步雲傾猛地捂住唇，眼淚順著眼眶落在滿是疤痕的臉上：“好孩子，快些起來。”

沈凝華走的略微遠了一些，將安靜的環境留給剛剛相認的母子。靠在欄杆旁邊，抬頭看向天空，一輪圓月掛在當空，忽然心中生氣感慨，輕聲呢喃一句：“似乎很久都沒有抬頭仔細看過天空了。今天是十五，月圓人圓，真好……”

清風吹動發絲，將她身後披散的黑發輕輕卷起、輕輕放下，沈凝華抬手將耳邊的一縷發絲撥到而後，一抹溫婉的笑意掛在唇邊，明亮清透的雙眸中滿是輕鬆笑意，美麗無雙的容顏在月色下猶如上等的美玉，溫潤無暇、熠熠生輝。

回廊拐角處，百裏瑾川猶如一根標槍一般站在原地，剛剛看到事情已經結束，分明想要離開，可是在看到沈凝華臉上笑意的一刹那，腳下就像是生根了一般，怎麽都挪不動步伐。

月色昭昭，濯濯其華，有美人兮，見之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