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棟眼睛看向趙如筠伸出來的手指驚得心頭猛跳。趙氏更是直接捂著胸口便吐了出來。

原本趙如筠隻是手指潰爛,現在潰爛的麵積已經到了整隻右手,皮膚上滿是灰色和粉色交雜的水泡,陣陣惡臭不斷的散發出來。

“這……這是怎麽回事?”

趙如筠顧不得擦幹眼淚,連聲說道:“我找人請陳院正看了,他說可以用沈凝華釀製的酒水來治療。姑父,姑姑,你們幫幫我。”

沈凝華釀的酒?

沈棟皺眉:“凝華,你釀製的酒可還有?”

“沒有了。”沈凝華聲音清冷。

“她騙人!”趙如筠尖叫,“你一定有,你是不是不肯給我?我就知道你這個賤人一定想看我出醜,你恨不得我死了才高興是不是?”

沈凝華冷笑一聲:“表姐願意這樣想我也沒辦法,那你自己看著辦吧。”

趙氏強忍了惡心扶住趙如筠:“凝華,如筠好歹是你的表姐,你怎麽可以見死不救?”

“母親,表姐先是質疑我的血統,然後誣陷我下毒,現在帶人砸了我的院子,以後還不知道會不會找機會要了我的性命。別說我現在沒有酒了,即便是有,給不給都是我的自由吧,這求人的倒是趾高氣昂了。”沈凝華嘲諷,“我還從來沒聽說過有這般道理。”

趙氏暗恨卻也拿沈凝華沒辦法,隻好看向沈棟。

“凝華,別耍小孩子脾氣,將酒拿出來。”

沈凝華冷眼看著沈棟:“父親莫不是忘了,之前說酒水有毒,雖然最後證明是有人誣陷,我也不敢留著那些酒水,除了挑出來一些送給陳院正,其他的通通打碎了扔到池塘裏了。要不表姐去池塘裏泡一泡,說不定也管用。”

趙如筠恨不得撲上前去撕了沈凝華:“你這個賤人,我死了變成鬼也不放過你。”

聽到這話沈棟心中滿是不耐,他早就知道趙如筠驕縱,但卻不知道她這般沒腦子。求到了沈凝華麵前竟然還這般態度,不是上趕著找不痛快?

章氏臉色難看的走進來,看到趙如筠的表現,也顧不得和沈棟、趙氏打招呼,上前一巴掌打在她臉上:“你鬧夠了沒有?”

“母親?”趙如筠愣愣的看著章氏。

章氏冷眼掃了她一下,轉頭對沈凝華溫和道:“凝華,之前的事情是舅母不對,今天我代替如筠向你賠不是了。你手中若是沒有了酒,那可否將釀酒的方子給我,我找人連夜釀製一批,如筠的手不能再拖了。你曆來最為心善,這個忙會幫我的吧?”

不幫你就心善了?沈凝華差點笑出聲,這對母女真是厚臉皮:“舅母,釀酒的方子是為我醫病的老大夫交給我的,且臨終前千叮嚀萬囑咐不要將方子交給他人。就如同趙家的密香配方一樣,是萬萬泄露不得的。”

章氏神色不變:“既然配方需保密,那釀酒的事情就勞煩凝華親自動手吧。”

沈凝華嗤笑,這人也太理所當然了一些,真以為誰都要聽她的?

“對不起了,嬸嬸,我手也受傷了,釀不了酒。”

趙如筠聲音尖利:“你剛剛還好好的,怎麽會受傷?你分明是見死不救。”

沈凝華冷眼看著她,若不是章氏護著,這趙如筠早就死在趙家那些個庶女手中了吧。

章氏猛地回頭,厲聲喝道:“跪下!”

“母親……”趙如筠像是被突然掐住了脖子,一句話也說不出。

章氏緊皺眉心,神色越發難看:“讓你跪下沒聽到?筠兒,你是母親唯一的孩子,母親從小便對你寵愛有嘉,沒想到竟然將你養成了這幅性子,還不跪下向你表妹賠罪?”

趙如筠整個人都懵掉了,心中滿是不敢置信,母親讓她給沈凝華那賤人跪下請罪?

“我不!”沈凝華算什麽東西,她憑什麽?

章氏揚手便是一巴掌:“孽障!你今日若不跪下向你表妹請罪,我就將你送到庵堂好好思過。”

趙如筠渾身一抖:“母親,我不要去庵堂。”她曾見過兩個被罰去庵堂思過的庶女,等她們出來完全沒有了人形,她不要那樣。

章氏態度堅決:“既然不要,那就請罪。”

趙如筠憤怒的看著沈凝華,恨意冰冷刺骨:“表妹,是我錯了。”膝蓋接觸到地麵,趙如筠將沈凝華恨了個透,心中一股邪火讓她恨不得毀了眼前的一切。

一旁的沈棟看到她的眼神心中都是一抖,這丫頭性子太過剛烈了一些,若是報複起來……不禁皺眉看向沈凝華。

沈凝華略顯驚訝的看向趙如筠,遲疑的看向章氏:“舅母,我原本……原本也沒想這樣……表姐她……”仿若是受了驚嚇,她說了半天也沒說出點什麽。

章氏咬牙看向趙如筠:“筠兒,好好道歉。”

趙如筠僵硬的俯身:“表妹,是我錯了,之前不該胡言亂語,更不該誣陷你給我下毒,如今我也受到了教訓,還請表妹幫我釀製些酒解了毒吧。”

沈凝華上前將趙如筠扶起來:“表姐快請起,我們都是姐妹,話說開了就好了,哪裏用得著這般道歉。倒顯得我小氣了。”

趙如筠被憋得差點一口血吐出來,卻在章氏的審視下不得不強顏歡笑:“表妹說的是。”

“舅母,我手上的傷也不打緊,過個兩三日想來也應該好了,隻是釀酒的原料有些欠缺的……”

“你寫了單子,不管是什麽東西,天南海北的都我會命人找回來。”

沈凝華略一停頓,微笑點頭:“好,這樣就沒什麽問題了。”

章氏對沈棟道:“沈大人,今天都是筠兒不懂事,改天再來登門謝罪。”

“國公夫人不必在意,不過是小孩子之間的吵鬧罷了。”沈棟此話一出,章氏的眼神才緩和下來,轉頭對沈凝華說道:

“既如此那今日便告辭了,凝華缺什麽東西寫了單子送到國公府上,我定然立刻給你尋來。”

“好。”

待章氏帶著趙如筠離開,沈棟神色絲毫沒有放鬆:“凝華,趙如筠是趙家的嫡小姐,你今天這般作為,算是將人徹底得罪死了。”

沈凝華輕笑:“父親剛剛不是說今天的事情是小孩子之間的玩笑,舅母和表姐想來也不會當真的。即便是當真了,一人做事一人當,凝華也不會連累家裏。”她還怕趙如筠不反擊呢!前世她委曲求全到最後卻是死無葬身之地,今生她就肆意張揚一回,哪怕到最後粉身碎骨,有這些人陪著,她也算是得償所願了。

趙氏陪著臉色難看的沈棟離開,迎月居隻剩下一片狼藉。紅菱回頭看著園子,眼睛紅紅的,卻是沒有再說什麽過激的話,從屋裏搬出一張凳子:“小姐,您先坐一會兒,我和碧珠姐姐將這些收拾一下,很快就會好的。”

沈凝華搖搖頭,從抽屜中拿出一隻荷包:“白渃,拿著這些銀兩去到府門口,給那些被青雀打傷的奴婢,就說是我賠禮的。”

“小姐?”白渃一愣。

沈凝華冷笑:“趙家不是愛惜羽毛嗎,那我就給他們製造點機會好好打理一下。若是她們不收這銀兩,就查一查這些奴婢的家人,有家裏人的就給她們送到家裏去,總之,誰也不要落下,就算有的人沒收,也想盡辦法將我給她們賠禮的消息散播出去!”

白渃略微一想,眼睛猛地亮起來:“好,小姐放心,奴婢一定辦的周周全全的。”

“嗯。”

不出三日,沈凝華的回歸再次在京都掀起一場議論,這次更加摻雜上了趙家。

趙家小姐帶著人去搜了沈大小姐的院子,但是沈大小姐最後卻挨著去向搜她院子的奴婢賠禮,單純想一想就知道其中摻雜了多少恩怨。一時間京都酒樓、茶館,紛紛冒出許多個聰明人,將整件事情說的天花亂墜,聽得看客們意猶未盡。

迎月居內,沈凝華陪著蘇氏飲茶,眼神很是擔憂:“凝華,這次的事情是你故意做出來的?”

“嬸嬸不是早就猜到了。”沈凝華微笑。

蘇氏歎了口氣:“你何必呢!你是沈家的小姐,趙如筠便是再怎麽囂張霸道,隻要沒有把柄落在她們手中,她們也不敢太過放肆。而你將她們的遮羞布扯下來,趙家怕是要惱羞成怒了。”

沈凝華抿了口茶水,氤氳的水汽掩蓋住她冰冷的雙眸:“再過不久,表弟就要回來了吧?”

蘇氏不知沈凝華為何突然提到沈軒華,略微頓了一下:“嗯,不錯。”沈軒華雖然隻比沈凝華小了一歲,因為蘇將軍的原因,早早的被選入二皇子麾下,年僅十三歲就到了邊關去曆練。這次二皇子回京,他自然也回來。

“嬸嬸,樹欲靜而風不止,有時候不是我們想要安寧就能夠安寧的下來的。二皇子歸來,皇上很是高興呢,據說還讓太子親自出城迎接。”皇上高興,自然就有人不高興。那些個皇子們哪個都見不得別人受寵,更何況還有個皇後在。

蘇氏心頭一動:“凝華,你這話是……”

“嬸嬸對我有恩,我也問您一句話,表弟死了您傷不傷心?”

“大膽!”蘇氏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沈凝華,你這是在咒軒華?”

沈凝華神色嚴肅:“錯了,害軒華表弟的是嬸嬸你,我是在救他!”

“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說什麽,我怎麽會害我的兒子。”

“若是嬸嬸不想害他,就不應該早早的將表弟和二皇子綁在一起。皇上正當壯年,雖然後宮佳麗三千,但是寵冠後宮的卻是我們的皇後娘娘。”沈凝華垂下雙眸,睫毛微微的顫動,“而皇後娘娘是太子的母親,是趙家最為出色的嫡女。當初她嫁入皇家從側室爬到正位,榮登皇後的寶座,率先生下嫡長子……嬸嬸,在太子出生之前,宮中的嬪妃不管生下幾個孩子都是公主,一個皇子都沒有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