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驚瀾既然見到了百裏君熠,那麽他提前來到京都的事情就絕對瞞不住。第二日便被百裏擎蒼召見,在承乾殿麵了聖。

過了大約十日,正式前來迎親的隊伍才浩浩****的進入大安國都城,京都百姓紛紛湧上街頭,爭相看著和大安國迥異的迎親隊伍。此隊伍約有兩百人,除卻中間裝飾精美的馬車,後麵竟然還抬著一隻轎子,轎子周圍裝飾了流蘇金鈴,走進來叮咚作響聲音清脆,透過煽動的轎簾,隱隱的可以看到轎子中似乎坐了一個女子,眾人不由得嘩然,迎親的隊伍中抬著這樣一個女子,這是什麽習俗?

林霏袇即將到來的婚禮瞬間成為了京都百姓關注的焦點。

被封為安越公主的林霏袇自然也收到了消息,不過她卻沒有在意,甚至心中還有些隱隱的興奮,早先她便知道了,隨著步驚瀾一起來的還有一位公主,和之前的安親王之女步婷荷不同,這次前來的,是大越國帝王正經的女兒,大越國皇後封氏的女兒——步永涵。

大越國習俗,男子迎娶正妻,需要其未出閣的姐妹前來幫親娘子穿嫁衣,若是沒有親姐妹,表姐妹也使得,可此次迎親,大越國皇帝竟然讓自己寵愛的女兒前來,算是給足了麵子。

沈凝華走進宮殿,一眼便看到了坐在賓客席中間的少女,她看上去十四五歲,一身大越國公主服飾,麵如銀盤眼眸明媚,瓊鼻櫻口烏發如墨,尤其是唇邊帶著微微的笑意,不張揚不做作,越是仔細打量越覺得她引人注目,是個一等一的美人。

沈凝華剛剛落座,便聽到對麵傳來一道清淩淩的嗓音:“昭華公主有禮,早先收到過婷荷表姐的來信,說是昭華公主美貌驚人,便是在大越國也難以找出和能夠公主容貌比肩的女子,原來我是不信的,還說一定要和公主比一比,婷荷表姐隻一個勁兒的笑話我,說是等我見到公主第一眼就明白,如今我算是長了見識了,這世上真有傾國傾城的美人。”

沈凝華轉頭,正對上步永涵含笑的眼眸,她笑的燦爛洋溢,眼角眉梢帶著一股爽朗之色,極為容易讓人產生好感,沈凝華微微的笑了笑:“多謝永涵公主稱讚,這世上有人喜歡牡丹,也有人喜歡芙蓉,不過是各有各的看法和喜好,公主本身便是一等一的美人,再這般稱讚我,倒是讓我覺得受之有愧了,再者,我大安國的女子從小便要學習禮儀規矩,德容言功一樣不可少,容貌終有老去的一天,實在算不得什麽。”

步永涵一上來便是一句頂人心肺話,若是沈凝華應承便是承認自己沒人可比,得罪了其他女眷不說,也會讓人覺得她狂妄自大,可若是直接謙虛退讓,又讓人覺得她懦弱可欺,丟了皇家的臉麵。

步永涵美目一動,她眨眨眼狡黠的笑著:“婷荷表姐說,昭華公主口才絕佳,我原本還是不信,如今可是信了,剛剛出言試探,還請昭華公主不要怪罪。”一番話說的格外的直爽,又顯得天真無邪,若是沈凝華應對的不得體,反而襯托的她剛剛有些咄咄逼人了。

沈凝華臉上笑意不變,聞言拿著帕子拭了拭唇角:“早先便聽聞公主格外的活潑機敏,而且深受皇上寵愛,今日一見果真是天性純然。”

旁邊的不少人眼中泛起笑意,天性純然?說好聽了叫單純,說難聽了不就是裝傻?步永涵暗指沈凝華伶牙俐齒,沈凝華就暗諷她裝傻賣瘋,隱隱夾雜的機關交鋒,讓不少人起了看戲的心思。

這麽長時間以來,他們可是看明白了,熠親王和昭華公主那就是惹不得兩座大山,你覺得自己能耐高,能夠將大山踩在腳下,說不準山上隨便掉下來一塊石頭,都能將你砸的吐血身亡。沒看到,最近這段時間皇上冷落了他們,依然沒人能夠成功給他們下絆子嗎?儷貴妃和三皇子就是前車之鑒。

正說著,百裏君熠攜著太子和齊貴妃、儷貴妃來到了大殿。一番見禮之後,太子坐到了皇子席位之首,兩位貴妃一左一右坐到了百裏擎蒼靠下的位置。

步驚瀾帶著大越國的使節們上前行禮:“大越國六皇子步驚瀾見過大安國皇帝陛下,替父皇問候陛下。”

“六皇子免禮,也替朕多謝你父皇的問候。”

“我一定轉達。”

百裏擎蒼點點頭,視線從大越國使臣中間掃過,看到步永涵的時候微微的頓了頓:“這位想來便是永涵公主了?”

說起來,最近幾年,大安和大越之間也算是往來頻繁,先是將沈靈菡嫁給步驚瀾做了側妃,到現在雖然沒死,可是和死了也沒什麽區別,不過是苟延殘喘度日罷了。之後,步婷荷到來,折騰到最後嫁給了三皇子百裏瑾鈺做側妃,成親當天便一命嗚呼,剩下個孩子半死不活以藥材吊命。如今,又來了一個永涵公主,不知道她是真的來幫兄長迎親,還是有別的心思。

步永涵打量著皇位上的帝王,百裏擎蒼已經不再年輕,發絲斑白滿臉皺紋,倒是眼神威嚴莊重,讓人不敢冒犯,這位就是雲傾姑姑喜歡的男人。姑姑真是傻啊,最後讓自己落得容顏盡毀名聲全無的地步,她可是聽六皇兄說了,到現在,這位皇帝可沒有承認雲傾姑姑的身份,隻是封了她為賢貴妃而已。

“永涵見過大安國皇帝陛下。”

“免禮,永涵公主初來大安國可是習慣?”

步永涵點點頭之後又苦惱的搖了搖頭:“說起來倒是沒有多大的不習慣,隻是剛剛來到大安國的時候,真是嚇了一跳了,如今大越國還是寒冷的天氣,大安國已經到處花朵繁盛。”

儷貴妃不由得笑著接話:“大安國和大越國相距萬裏,氣候自然不同。”

步永涵點點頭:“是啊,此時真是我們馴養馬匹的大好時候,這個時候磨礪出來的馬英勇神駿,以後一日千裏也絲毫不在話下。”

聽到這話,儷貴妃一下子哽在原地,步永涵是女子,她接話自然而然,隻是沒想到她下一句便隱隱落了大安國的麵子。

沈凝華微微轉動皓腕上的玉鐲,如今可以確認了,這個永涵公主不是安安分分的來迎親的,她這是專門來找不痛快來了。先是口口聲聲提著步婷荷,再是用一副純真無邪的模樣諷刺著大安國,這次迎親又要熱鬧了。

百裏君熠撲哧一聲笑出來。此時正好大殿之中安靜的很,他一笑,眾人的目光立刻集中到他身上。

百裏擎蒼知道他不會無緣無故如此作為,出聲問道:“老五,你笑什麽?”

百裏君熠俊美的臉上滿是笑意,似乎想忍但是沒有忍住:“回稟父皇,兒臣聽到永涵公主的話,猛地想到我莊子上養的幾匹馬。”

“嗯?你莊子上的馬?”

“是啊,父皇有所不知,兒臣莊子上的馬也是從大越國買來的,當初將馬賣給兒臣的商販說,這是大越國的神駿,一日可行千裏,是正宗的千裏馬。兒臣得到之後格外的寶貝,每日喂給它最新鮮的草料,還讓人專門修建了跑馬的牧場,可惜啊……”

百裏擎蒼問道:“可惜什麽?”

百裏君熠滿臉可惜的搖了搖頭:“兒臣可惜它最後廢掉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那馬剛買過來的時候的確極為神駿,可惜兩天之後便開始煩躁不進食,之後便開始大吃大喝,似乎是以前沒吃過什麽好東西一般,到後來,兒臣都不敢直視了,那馬簡直猶如肥豬一般,走路都一顫一顫的……唉……”

步永涵臉色微微的發紅,眼底閃過一道亮光,不知道是氣憤還是其他:“怕是熠親王被商販騙了,我們大越國的馬匹神駿是出了名的。”

“不,”百裏君熠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原來我也以為自己受騙了,直接讓人將賣馬的商販抓了起來,商販大呼冤枉,最後才告訴兒臣實話。”

百裏擎蒼心中有了幾分好奇:“什麽實話?”

百裏君熠視線淡然的掃了一眼步驚瀾和步永涵,不徐不緩的說道:“這狼在草原是是狼,到別處可能就要變成狗了。那馬適應了寒冷高地,來到我大安國之後前幾日還好,過了這幾日便會因為適應不了而廢掉。兒臣也是後來才想明白,這道理和人一樣,若是給一個乞丐山珍海味,說不住隻需要一頓飯,那乞丐便會撐死了。”

“老五!”百裏擎蒼略顯嚴肅的告誡他,這話說的不妥當,隻是他語氣嚴肅,神色卻格外的輕鬆,顯然不是真的責怪他。

百裏君熠連忙住口:“比喻用的不恰當,這是那賣馬的商販和我說的話,我一時間沒過腦子,直接給說了出來,還請大越國六皇子和永涵公主勿怪。”

一旁的臣子們忍住笑意,以前都是他們受到熠親王的迫害,如今總算是能看到他迫害別人了。生活在皇宮之中的人,哪個說話不是七拐八拐的,還有人能真的不過腦子?百裏君熠不過是諷刺步永涵罷了。

堂堂一個公主,一開口就貶低大安國抬高大越國,不是不過腦子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