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出現
到了深夜，從河神廟抬起頭來望著夜景。
深山裏老樹如蓋，鬱鬱蔥蔥。九天上繁星點點，星光閃爍。
陳覺民並沒有睡下去。
這個時辰，正是不少百姓們上床入眠的時刻。當然不少混子睡不著，總是會找個地方吃酒談天去。
關於陳英雄的死，烏山縣的百姓們心中悲哀，可再多的情緒，遇見了現實，終化為了幾句唏噓。
“唉，陳英雄死咯。”
“這世界上的人呐，難得有個英雄，怎麽就不能夠活的長點呢。”
“是呀是呀，記得把這個故事說給以後的娃子聽，讓他們記住這個英雄。”
各家各戶的唏噓聲，各有不同，但終究匯聚成這幾聲話語。
他們眼裏的英雄死了，再也沒有會去救豬仔，再沒有人開倉放糧。霸山會，開江幫，或者將來別的幫會，該出現的，還是會出現，該撈該殺的，沒有人會手軟。
百姓們一樣該出工的時候出工，該下田的時候下田。
該受到的壓迫與屈辱，一樣不會少。
這樣的生活好似才變得正常了起來，一切好像在陳英雄死訊傳出來的那一刻，恢複到了原樣。
不同的是，這些百姓們心中曾經燃起過希望的火苗，他們曾經見到過真正的俠客，真正的英雄。
可現在，他們死心了，徹底的死心了。
做英雄沒有用，沒有人做英雄，也許這個世道，永遠都不會改變了吧。
“唉。”
這個夜晚的每個角落裏，總有傳出歎息聲。
“唉。”
長水河神廟裏，默默的也有道身影發出了一聲歎息。
陳覺民望了眼正在修煉的阿玲，輕輕一歎過後，縱身離開了河神廟。
河神廟破舊的朱漆大門，一直都開著，或者不敢合上，生怕合上，門就碎了一地。
月光靜靜穿越門到了廟裏，陳覺民悄悄穿越門出到廟外。
有些事情，就需要有始有終，有些時候，也真的需要一個人出來，證明一些東西，不然生怕，這種東西將會永遠失去。
雖然現在陳覺民清楚的知曉他自身的狀況，不僅僅沒有恢複到巔峰，體內更是有隱傷。中午受到的那一擊，在原先還能夠勉強撐著，可如果換作現在，再遭受到那樣的一擊，陳覺民當場便會暴斃。
然而，他相信，自己在今夜同樣會遇到洞元境的修士。
甚至可能，就是下午遇見的那一位。
要知道現在烏山縣裏除了縣衙中的三位洞元境修士，也就隻存在烏龍幫的那位堂主擁有洞元境的修為，然而他要去的就是烏龍幫。
不過陳覺民去烏龍幫，也不是為了殺人而去，他真正的目標，是要將烏龍幫倉庫裏的“鴉片”盡皆都付之一炬。
對於此行，陳覺民在內心之中的把握並不大，僅有一絲幾率，能夠在達成目的後全身而退。
更多的可能，是苟延殘喘的逃出生天，更大的可能，是與鴉片一同葬身在熊熊烈火之中。
他這是在賭，他要用命去拚。
陳覺民不是一個好的賭徒，因為他並不會隨意的亂下賭注。
可在他想要下注的時候，再他的風險，他亦不會眨一下眼睛。
更何況自從重生以來，陳覺民明白自己重生一次的機會，肩負著怎麽樣的責任與使命。無論大小，不論危險，屬於自己該做的事情，就要去做。而違背本心的事情，陳覺民亦不會做。
隻是在陳覺民踏出廟門的時候，他沒有看見，阿玲默默的睜開了眼睛，亦是歎了一口氣。
“你願意做的，我都原意傾盡一切。”
在陳覺民聽不到的時候，阿玲嘴中喃喃出聲。
陳覺民則趁著夜色，如狸貓一般的潛入了烏山縣裏。
其實隻要想知道，隨意一打聽，那麽一個小小的烏山縣裏，基本不可能存在秘密。更何況是每天要進出貨物的地方，就像霸山會的糧倉一樣，其實廣為人知。
陳覺民那天稍微與碼頭上的漢子多扯了幾句，流露要買鴉片的意圖，再水推舟的多一句嘴，現在的陳覺民也就知道烏龍幫存放貨物的地點。
不過這貨物與糧食不一樣，倉庫自然不會建的與糧倉一般，建的又大又偏僻。反倒是建在大街上的鬧市中，就在那烏山縣裏最大煙館後麵的小宅院。
這煙館叫做“神仙館”，陳覺民站在煙館麵前砸吧砸吧嘴，無奈的搖了搖頭。
天下十座煙館裏有八家都叫做神仙館，就像客棧都喜歡叫來福客棧一樣，真是庸俗的名字。
整個烏山縣總共有四五家煙館，都是烏龍幫的產業，其他幾家都比較小，最大的就為這家“神仙館”足足有三層樓高，可以說是烏山縣裏最大，同時也是唯一稱得上“銷金窟”三個字的地方了。
裏麵除了鴉片外，各種各樣的服務自然都有，真的保你做神仙。
在這座“神仙館”後麵，則就是烏龍幫放貨的地點了。
盡管現在已經深夜，可宵禁的製度好似在這座神仙館麵前絲毫無用，一樣的燈火通明，裏麵時不時傳來某位侍女的嚶嚀，或者老漢滿足的歎息。
抽著鴉片滾著女人的肚皮，真是逍遙的生活。
抽一口，啪一下，不亦樂乎。
他們又怎麽知道這些西洋鴉片的毒害到底有多麽恐怖，也許知道，不過沉浸在裏麵，不願自拔罷了。
“咦？”
搖搖晃晃的一個從煙館出來的客人，爽了一番，神清氣爽，這段做神仙的日子，可真是飄搖在雲端一般。
不過踏出了煙館的門檻，借著裏麵尚未離開的流光，這客人眼睛模糊，隱隱約約的怎麽看見一人獨自站在煙館的門口。
可能是個犯起癮來的窮小子？
嗬嗬嗬，這種抽鴉片抽到沒錢的人他見多了，也許他將來也是一個，可能也需要賣兒賣女求上一口，但管他呢。現在他最瞧不起的就是這樣的死窮鬼了。
“這個這個，哇，不可能！”
可當他迷迷糊糊的眼睛裏，身影重疊變得清晰的時候，他整個人猛然一震，瞬間恢複了清醒。
因為一個手持誇張大關刀的身影，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這樣子的身影，他聽過，隻過一個人，那就是陳英雄！
可陳英雄不是死了嗎？
如果沒有死掉的陳英雄出現在了神仙館的門口，那將會.......
想都不敢想，這煙鬼趕忙屁滾尿流的向遠方奔去，奢望這隻是自己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