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蠱

遠方有座山,山上有個洞,洞裏有個人。

我已經不知道在這個洞裏呆了多長時間了,身上纏繞的布條都沾染了無數的符篆,符篆密密麻麻,一條條的烙印在整個山洞裏。我感覺自己已經發臭了,整個人都在腐爛。我每天都需要忍受莫大的痛苦,而且這痛苦還在漸漸加劇,身體內像是一團火焰在燃燒,之炙烤著我的靈魂。

這些天以來,一共有四個人誤闖了山洞。

一個大人,三個小孩。

這些人也都被符篆感染,身上長滿了符篆。他們回到自己的村子後,感染了整個村子。這也意味著,近千戶村民都被符篆感染了。符篆之村,村莊中的石頭、牛羊都刻滿了符篆,這種詭異的類似詛咒一樣的力量如病毒一樣擴散開來,而且範圍正在越來越大,擴散的範圍越來越大。

我知道這是不好的事情,可是我無能為力。

我能做的,就是蜷縮在山洞中,等待魂飛魄散的那一天。這符篆以我的身體為溫床,最終會成型,破空而去,回到那幕後黑手,也就是在我的身體內種下符篆的那人的手中,而我連轉世投胎的機會都沒有。

我是符篆之源,也是災禍之源。

我的整個身體都成了符篆,每一顆細胞,每一滴血液,都是符篆。這些符篆是極致的詛咒之力,非常的恐怖。咒人,咒天,咒地,詛咒能詛咒的一切東西,一切物質,隻是一場恐怖的瘟疫。

而我就是瘟疫之源。

我的神之血為之瘟疫提供了方便,神之血的力量成了符篆成長的源泉。我的神之血源源不斷,而源源不斷的符篆由此產生。我的頭發,我的眼睛,我的血肉,我的骨骼都成了詛咒之符篆。

厄運開始降臨了。

依稀間,我能模糊的感應到在那遙遠處有一個祭台,祭台是古樸的實質祭台,上麵滿是黑色的血。祭台周圍擺放著數以千百計的人頭,都是活生生砍下來的新鮮人頭。這些人頭的雙眼怒睜,死不瞑目。無數的人頭就瞪著祭台上的一個稻草人,這稻草人的眉心有一絲魂,一絲我的魂!

人頭中湧出無數的怨氣,詛咒。

這些怨氣、詛咒都在詛咒我,詛咒我墮落。

而萬幸中的不幸是我感覺到這祭壇不在陽間,而是在陰界。距離有些遠,這才讓我還勉強喘氣。如果祭壇是在陽間,我現在都可能直接死亡了,連點渣滓都剩不下。這種詛咒與怨氣的力量實在是太恐怖了。

轟隆~~

詛咒的力量又在加強。

模糊間,我看到一群群的黑袍人把一顆顆的新鮮人頭擺放在祭壇周圍。這些人頭的傷口處還滴答著熱乎的鮮血,顯然是剛剛砍下來的,非常新鮮。甚至,有的已經不是尋常人的人頭啦,而是頭生彎曲雙角的陰間強大生物,也不知是人類還是野獸,反正這種頭顱的詛咒力量比尋常人頭多十倍!

這些黑袍人的胸口位置都有鬱金香圖案,顯然是組織中的人。這個神秘組織一直存在。我想到了那個病公子,這個混蛋就是組織中的人。我能模糊的看到一雙冰冷的暗金色的眼睛一直盯著祭壇,這眼睛滿是渴望、貪婪。當我感應這眼睛的主人時,隻能感受到一道龐大到無以複加的氣息,幻化為一個模糊的巨人。這個巨人張開懷抱,把整個祭壇抱在懷中,滿是貪婪的氣息,仿佛要把祭壇吞掉一樣。

這就是暗算我的家夥,同樣,他是鬼王。

很明顯,在過去的某段我記憶中不存在的時光中,他剝奪了我的一縷魂,當做種子一樣的養著。而隨著我的強大,這種子已經開花結果,長成大樹,結出肥美的果實了,已經到了收割的時間。

我體內的符篆逐漸往我的心髒匯聚,漸漸地,心髒中的符篆密度幾乎比別的地方濃鬱了十來倍,密密麻麻的,仿佛蛛網一樣。我的心髒竟然要凝聚成符篆,凝聚成一顆符篆之果!

心痛。

是真的心痛。

心髒劇痛,這種心髒被符篆強行凝練、煉化的痛苦,是無法用語言形容的。隻是此時我清楚,我已經痛到崩潰的邊緣了。再這樣下去,我很可能就會變成一個瘋狂地殺人瘋子,失去理智,瘋狂地殺人,以此減緩自己的痛苦。

難受!

我咬牙發誓,如果自己還活著,一定去找這個家夥算賬,把它抽筋剝皮,大卸八塊,放到油鍋裏煎炸,把他生生吃掉。我要吃掉他,把骨頭都吃掉,我要把他的腸子揪出來,我要拿他的頭顱當酒杯。

這些狠話隻能留在腦海中了,我此時已經快死了。

不時有符篆破空而來,顯然是被我感染的那些村莊中有人死亡了。人死後,這個人的符篆就會來到我的身體中,讓我體內的符篆更多,幾乎無法驅逐。密密麻麻的符篆,像是一隻大網,而我就是網中的那隻可憐的小蟲,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小蟲肥了後就隻能被吃掉,被吃的幹幹淨淨,一點不剩,這就是弱者的命運。

我痛恨自己的弱小。

原本,我以為自己很強大了,可是現在看來,我還很弱小,弱小到無以複加的程度。我必須更加強大,隻有強大了才能保護自己,不讓自己成為更強大的存在的玩物。

強大!

從來沒有這一刻,我產生了這麽濃烈的想要強大的希望。

如果時間能重來一遍,我肯定爭分奪秒的讓自己變的更加強大,不會浪費一丁點的時間。

我呼吸間,吞吐出無數的符篆。這些符篆飄在空中,烙印在山石上。飄到外麵的山洞中,烙印在梯田的禾苗中。水流、山石、空氣,無數的符篆通過這些介質傳播,讓更多的人感染。

這種符篆是類似詛咒的無上力量,我雖然能夠解析這種力量,去無法驅逐。而醫療手段更是無法驅逐這種詭異的力量,這已經不是科學不科學的事情,醫學的醫療是有限製的。這已經超出了醫學的層次,不能用醫學去看待這種符篆。也沒有阻擋這種符篆傳播的藥物,所以隻能等待。

我希望有人可以阻攔這些符篆。

這些符篆幾乎是一些癌細胞,可以瘋狂的分裂,像滾雪球一樣的變大,讓自己更強壯,這是一種可以無限繁衍的病毒。我知道這種東西非常難對付,不過華夏畢竟有奇人,我迫切的希望有奇人可以暫時抵擋一些這些符篆的擴散。畢竟現在事情已經鬧大了,應該會有人注意到這裏。

近千戶人家,這不是一個小數字,肯定能上新聞。不過這種怪力亂神的事情,或許會被封鎖。誰知道呢,我管不了那麽多,隻要自己能活命就好。可我現在看不到活命的可能。就在我絕望之時,這座山下出現了一個和尚。

這個和尚身穿華麗的袈裟,長的虎背熊腰,五大三粗,胳膊比普通人的大腿還粗。他得胸口上是茂密的黑色毛發,腿毛也很長,像是一個毛人。這個和尚手拿禪杖,看起來龍精虎猛的樣子。

和尚皺著眉頭,看著一條條符篆漫山遍野的散播開來,不由心神震動。

和尚撐起光罩,這是佛力護身,他宛如一尊金剛不朽的大佛,慢慢的爬山上來。那些無孔不入的符篆想要破開金色佛力護罩,鑽進他的身體之中,卻鑽不開佛力護罩,隻能牢牢的烙印在佛力護罩上,故而從遠方看起來像是一個寫滿了文字的金色光球。這個和尚一步步的上山來,展現出了強橫的佛力,顯然這不是一個簡答的和尚,而是一個很強大的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