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刹那芳華人魚,亦或者說是龍人。

龍人長長的金色蛇尾繞在石棺上,足足饒了三圈。它張開嘴巴,滿嘴水晶般的鋒利牙齒。它一口口的吃著紅龍血肉,剛剛還為紅龍死亡痛哭的它又把紅龍當成了食物。紅龍的屍體溢出一滴滴龍血,龍血不等落地就燃燒起來,化為一滴滴血雨。龍人沐浴在血雨中,嘴巴張大,哇呀呀大笑著。

笑著流淚。

沒人知曉它這一刻的心情,這個在地底埋了幾百年的怪物神經病啦。

‘“媽媽,我是真的愛你的。我把你吃掉,這樣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啦”,龍人瘋狂的撕咬吞吃著。不出片刻,紅龍就被啃的隻剩下骨骼。堅硬的龍骨燃燒著火焰,如紅銅般的骨質,充滿金屬質感。

我看著龍骨,心下驚異,這玩意可比恐龍化石值錢多了,還不得賣個七八千萬?

……

雲飛瞧著龍人,眼神閃爍著彩光。他是蛇嬰,需要喝熱血才能抵抗體內的蛇體內的寒氣。而龍血是這個世界上最炎熱的物質之一。他跳躍,跳到了金鱗龍人的身上,張嘴就咬。

“哢嚓”。

他的牙齒咬穿了金鱗。

金鱗龍人大怒,這個小小的人類實在是不知好歹,不過,這牙齒還真硬啊。它可是清楚自己鱗片的硬度,那是就算用大炮轟都轟不掉一小角的鱗片。可是這人類的牙齒比自己的鱗片還硬。

龍人自是不知,雲飛平日裏就是那堅硬的合金當零食咀嚼,鍛煉了一口好牙齒。比沸水都滾燙的熱血,比鶴頂紅都劇毒的龍血,就這樣滾滾的流淌到了他的身體裏,在血管中流淌。他的身體就如幹涸的農田,被雨水滋潤了。

龍人雙目威嚴,它已經脫離了人身,成為另一層次的生命體,豈是小小的人類能褻瀆的。損失的這點鮮血對它來說不值一提。它的手已經變成了龍爪,堅硬的龍爪抓住雲飛的肩膀,輕易地捏碎了雲飛堅硬的骨骼,像是捏碎又酥又脆的小餅幹,那聲音真是……爽……

龍人露出欣喜、享受之色。

雲飛絲毫不以為意,他似乎感覺不到疼痛一樣,隻是狠狠的吞吸著龍人的鮮血,除此之外,再無它想。

……

我看著雲飛和這蛇尾怪物搏殺在一起,心涼了半截。照這個打法,雲飛最大的可能就是被打死。我上去自然也是白搭,再說我又不是英雄,幹啥子要去打敗龍人,拯救世界。我隻是一頭狗熊,能安安穩穩的在樹洞裏睡覺就感覺很幸福了。英雄是要犧牲的,我可不想當英雄。

我想轉身就跑,可雙腿跟灌了鉛一樣沉重。

不知怎的,看到雲哥兒那堅毅的眼神,我忽然懂得了什麽。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偶爾發瘋一次也是不錯的。我撕掉右手布片,灰色的斑散發出腐臭氣息。我從地上撿起一顆尖銳的石子,嗤的一聲刺在灰斑上。

刺痛。

鮮血。

歇斯底裏。

灰斑發出吱吱呀呀聲,冒出一絲絲的灰色氣流。我疼的流淚,怒氣衝衝道:“不管你們是蟲還是鬼,現在都給我滾出來打架吧!”灰色氣流猛然激增,化為一片濃鬱的灰霧,灰霧中有十三個灰色骷髏頭。骷髏頭猙獰怪笑,兩眼冒著綠油油的鬼火,它們看著我,似乎很不滿意我把它們叫出來。

霎時間,骷髏頭們齊撲到我身上,咬在我的喉嚨、四肢、軀幹上,吸幹了我的鮮血。我能感受到疼痛,也感覺到自己體內已經沒有鮮血了,可我還活著,成了一具幹屍。我也不知道自己死沒死,這種感覺太奇妙了。

骷髏頭喝光了我的鮮血,然後齊齊撲到金鱗龍人和雲飛身上喝血。

火熱的龍血,冰涼的蛇血。

雲飛暮然間嘶吼一聲,身上哢嚓哢嚓的冒出層層細密的蛇鱗。他一身鮮血,有龍血也有自己的蛇血。骷髏頭、龍人、雲飛戰成一團。成為幹屍的我感覺口渴,就轉身跑到洞口水潭那去喝水。

水沒喝到,卻看到了特穆爾。

他打碎了溶洞頂部的巨大水晶,從這裏弄了繩索,從繩索上爬到了地麵上。臨離去前還往下看了一眼,桀桀怪笑:“小子,能不能活命就看你的運氣了,老子要跑路了,你也快跑吧。我實話告訴你,我要放一個巨大的煙花,足足八千斤炸藥!”他激動的伸出一隻手,然後或許是知道五根手指頭不是八,又伸出另一隻手的三根手指頭。

“地底埋了八千斤炸藥,碰的一聲炸開,什麽都會完蛋,一切都將深埋地底”。

特穆爾遙望著藍天白雲,不知何時,雪已經聽了。烏蘭家的蒙古包也早已搬遷。他怪笑著向前跑,前方模模糊糊的有個小點,那是烏蘭。特穆爾怪笑著對烏蘭說:“那條龍死啦,你失去了力量來源,你也要死了”。

烏蘭露出解脫之色:“讓我在生命最後一刻,看一看這燦爛的煙花吧”。

她笑著,睜開了雙眼,眼神明亮清澈。臨死前的她,在幾百年的瞎眼生活後,再次睜眼看到了人世間。

“砰!”

爆炸。

劇烈的力量從兩座小山中心呈漣漪狀擴散開來,草地被一寸寸粉碎,湮滅。那劇烈的爆炸一瞬間把周圍的空氣都排斥了出去。兩座小山扭曲、模糊了,然後就這麽憑空消失不見。

震動天地的響聲傳到了數十裏開外的城市、村子。

大地都被揉捏成一團!

……

烏蘭對特穆爾說:“烏娜交給你照顧了,我的哥哥,永恒的再見了”,特穆爾呲牙咧嘴的怪笑著:“永生是多麽美妙的事情啊,真搞不清楚你為什麽想要死,不過那條龍死了,你也必須跟著死去。不過我卻不一樣,我可沒喝過龍血,而是吃過……不死神藥!”

烏蘭笑了笑。

她的發絲變成了白色,如雪般白。滑嫩的皮膚蒼老,滿是棗樹皮般的皺紋。她的身體正在枯萎,刹那紅顏老去。體內湧出金色的光點,這是龍血所贈予她的力量。隻不過隨著紅龍的死去,這龍血已經變成了死血。光點附著在草皮上,仿佛一層粘稠的金油。她的身體嘩啦一聲散架,隻剩下一堆腐朽的骨頭。

特穆爾拿起地麵上的頭蓋骨,在上麵親了一下,嘿嘿笑道:“原本也能當個收藏品的,不過,還是隨風消散吧”,他大手一捏,捏碎了頭蓋骨。這時一陣大風吹來,骨灰隨著風兒消散。

特穆爾轉身看著不遠處的幾匹大馬,看到正抱著馬脖子飲血的我,淡淡說:“命還挺大的……”

我喝飽了血,恢複了正常。

馬兒失血,倒地抽搐,片刻後就一命嗚呼了。我擦了擦嘴上的血,心中苦笑,我現在已經分不清自己是人是鬼了。

右手的灰斑消失,不過我知道灰斑的痕跡已經滲透到骨子裏,滲透到鮮血中,這輩子都洗不去它的痕跡。

“那雲哥兒死了?”我問。

剛剛我在水潭邊聽到特穆爾的話,知道事情不好,也順著繩子爬了上來。我失血時,體重也就三十四斤,身體輕快,從繩索往上爬也是輕鬆的很。失血的感覺實在是太不美妙,不僅僅是血,連身體中的水分都被抽幹,就是一具放在太陽低下曬了很多年的人幹……

特穆爾搖頭:“不知道,死不死不關我事,不過應該死不了吧”。

我看著炸藥炸過後的一片焦土,死不了?簡直是放屁,別說是個人,換成是鐵球也給炸碎了。

……

特穆爾看著中原,說:“我以前當王爺的時候,想把中原人都遷到江南,讓中原長滿牧草,成為我蒙古人的牧場。後來元朝沒了,我這個王爺也當不成了,不過我卻吃了不死藥,這時候我又有了一個新的理想,那就是把喜馬拉雅山攔腰截斷,讓印度洋的濕潤海風吹到西藏高原,讓那裏變成江南水田”。

他眼神熾熱道:“剛才那八千斤炸藥隻是小試牛刀,我真正想做的是把喜馬拉雅山炸了。哇呀呀,你能想象到世界屋脊崩塌的畫麵嘛,真是太壯觀了。炸藥,真是沒的說,掌握了這種移山填海的熱武器,什麽王朝、皇族啊,都是臭狗屎”,他掐著腰大笑:“我要去把喜馬拉雅山炸了,我在喜馬拉雅山脈附近買了三萬噸炸藥,可惜沒核彈,不過炸幾座山還是可以的……”

特穆爾眼神熾熱的說著自己的理想。

他的理想很偉大,可惜沒有幾個人知道。我體會到他這種心情,明明做的這麽偉大,每個人誇讚那是不成的。如果我讚美他幾句,這老孫子估計歡喜的跳高。

“你有病!”我認真的說。

特穆爾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他嘴角冰冷,眉毛上挑,說:“你才有病……”

“你真的有病”。

“你才真的有病”。

“大佬,您歇著吧,沒事去炸啥喜馬拉雅”,我簡直無法理解他的心情,或許是活的時間長了,腦子有些不清楚,該把他的腦子挖出來用水洗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