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老九爺

我蹲坐在地上,嚇傻了,隻感覺脊梁骨冒涼氣,雖然身處寒冬臘月,可是身上卻汗出如漿。

這玉眼,太邪!

我現在已經後悔打開錦盒,不過天下沒有後悔藥吃。

眼角噴了一會鮮血就止住了,我知道過不了多久還會噴血。我的眼珠子涼涼的,看東西也模糊起來。我從地上抓了一把冰涼的積雪,捏成一團,用雪團擦了擦臉。我掙紮著從地上站起,雙手扶著牆角,腳步踉蹌的向九爺家走去。

九爺是在古玩市場擺攤的,平日裏擺弄一些瓶瓶罐罐,見多識廣,應該能知曉這玉眼是什麽東西。

我推開九爺家的鐵門,瞧著九爺養的那條土狗正在狗窩裏呼呼大睡,心裏鬆了一口氣。這條土狗每天都吃大魚大肉,身體壯碩,比尋常狗高一頭。而且沒鐵鏈子拴著,要是撲上來咬我就麻煩了。前些天有個小青年拿著棍子打狗,把這土狗惹急了,撲到小青年的身上,撕下了好幾塊肉來。

為此九爺賠了人家好幾萬塊錢呢。

九爺正一個人吃飯,他無兒無女,掙了錢就吃喝。木質小桌上擺了一大盆兔子肉、一碗土豆牛肉,一盤花生米,一盤豆腐幹,還有一盤鹹鴨蛋,蛋黃流油,醃的正是火候……

“來,坐下吃點”,九爺又加了一雙筷子。

九爺是個好人,平時對我們也很照顧。我喘了幾口粗氣,拿了個馬劄坐下,喝了一大杯茶水。

“九爺,你給我看看這是什麽東西”,我把玉眼從懷中拿了出來。

九爺笑了笑,附近有不少人經常把一些所謂的“家傳之寶”拿來給他鑒定,不過絕大多數東西都是贗品,不值錢。當九爺看清我手中的東西,筷子啪嗒一聲掉在地上。他瞳孔縮小,哆嗦道:“天眼,這是天……眼”。

九爺陰沉沉道:“看到天眼的人都會受到詛咒,我完了,我也要受到詛咒。該死的,你小子陰我”。

我急忙說:“哪能呢,我不清楚這是啥玩意。什麽天眼、詛咒之類的不可信,我隻是想請您看看這上麵是不是有什麽細菌、病毒,我摸了這玩意,然後雙眼就嘩啦啦的流血淚”。

九爺沉默許久,歎了口氣,說:“我年輕時見過這玩意,差點丟了小命,那還是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事情了”。

……

……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東北大興安嶺一帶。

一群伐木工人圍繞著篝火取暖,這地界冷,耳朵、腳趾頭一不小心就凍掉。伐木工人們的鞋子裏塞滿了幹草,小腿位置塞滿舊報紙以隔絕嚴寒。這年代講究上山砍柴、大煉鋼鐵,對木材的需求量很大,幸好東北的木頭多的是,入眼所見,成片的鬆樹、杉樹,密密麻麻。

伐木隊的隊長姓楊,因為臉上有絡腮胡子,所以大家都叫他楊大胡子。

楊大胡子以前當過民兵,在戰場上挨了一顆槍子,左耳朵被打沒了。這個人的膽量大的很,前些天跟著熟人去林子深處盜,聽說是滿洲一位旗主的墓。滿洲有八旗,旗主在每一旗內算是最大的官了。

“楊隊長,盜墓弄了不少寶貝吧?”伐木工人們叫到。

楊大胡子皺著眉頭,說:“小聲點,要是讓外人聽見,傳出去,上麵得給我吃槍子了”。

“放心,在這裏的都是自家兄弟,誰要是在外麵亂放屁,老子第一個不放過他”,說話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虎背熊腰。他拍了拍旁邊一個十七八歲的男孩的肩膀,哈哈笑道:“小九,怎麽不說話,在想什麽,是不是想女人啦?”

“張哥,別胡說”,小九臉色一紅。

楊大胡子喝了一口白酒,開始繪聲繪色的給大家講盜墓的經過。反正這裏是深山老林子,也不怕被外人聽見。楊大胡子先說了怎麽找墓、打盜洞,又說怎樣曆經千難萬險進入墓室。

“墓室中的陪葬品老多了,金銀珠寶。而棺材裏無疑是寶貝最多的地方。當我們打開棺材時,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你猜怎麽著?那旗主了不得,有三隻眼!眉心有一顆豎眼!我的那些盜墓朋友們說這豎眼是天眼,不吉利,我看他們不要,索性自己拿了”,楊大胡子從懷中拿出一顆玉眼來炫耀。

他覺得這玉眼不簡單,故而一直貼身攜帶著。也曾經去找人鑒定過,不過沒人能說得清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張哥哈哈笑說:“難道那旗主是天神下凡?”

“誰知道呢,或許真是有三隻眼的馬王爺呢”,眾人圍繞著玉眼,漬漬稱奇。

小九這時尿急,就走到一旁撒尿。他正尿的爽,忽然聽見身後傳來咯咯咯咯的大笑聲,這聲音毛骨悚然,尿了一半的他生生把剩下的尿水憋了回去。回頭一瞧,隻見自己的同伴手舞足蹈,咯咯怪笑。

他嚇呆了。

沒過多久,同伴們就去撓自己的臉,把眼珠子都摳了出來。小九懵了,連滾帶爬的逃離這片鬼地。後來去找了村支書,等村支書帶人來這裏的時候,伐木工人們的屍體都冰涼了。

一連死了幾十個人,在當時震動很大。

……

……

“就是這顆玉眼?”我看著手心中的玉眼,毛骨悚然。

九爺搖了搖頭:“模樣倒是與我記憶中的差不多,不過不一定是這顆,好幾十年了,誰又能說的清呢。到現在我都搞不清楚楊大胡子他們是怎麽被這邪眼給弄的中邪的……”

我急忙說:“或許不是玉眼的原因。楊大胡子拿著玉眼很長時間了,都沒有中邪。想來伐木工人們集體中邪應該是別的原因。聽說東北老林裏有狐大仙,或許是這些畜生在搞怪。而且我碰到這玉眼,也並未中邪,隻是雙眼流血淚而已”。

九爺點點頭,心想或許楊大胡子他們真的是看到不幹淨的東西。

我這時又開始流血淚,眼角往外噴一些細小的血珠。九爺說:“應該是淚腺的原因,你最好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吧,要相信科學”。我心想也是,正要去醫院,忽然感覺好像忘了什麽東西。

是啦,是那玉眼。

手中的玉眼不見了。

我攤開手心,隻看到手心髒髒的,仿佛那玉眼融化,滲透到我皮膚一樣。我湊在手心一聞,一股讓我醉醺醺的酒味。

玉眼,真的融化了!

我的眼角這時也不再噴血,以後的數個時辰,眼角都沒有噴血,想來這個已經好了。唯一的問題就是右手心一塊銅錢大小的灰斑,散發出果實腐爛的酒味,用水、汽油洗都洗不掉。

九爺也起了好奇心,拿了很多稀奇古怪的藥塗在我手心,可惜都沒用。

他撓了撓頭,氣衝衝的罵道:“奶奶的,這東西真邪門,你運氣也是真不好,偏偏碰到這鬼東西。有沒有什麽不好的感覺?”

我閉著雙眼,活動了一下右手,仔細感受右手與平時有什麽不同。

“麻麻的”,我說。

九爺穿了件大衣,說:“我帶你去醫院看看,別染上什麽髒東西。這玩意說嚴重也不嚴重,可一旦不管,說不定你這小命就沒了”。

我用布片包裹住右手,省的味道散發出來。

從屋裏出來,走了還沒有幾十步,就聽到街上有警笛聲。我和九爺心中好奇,是什麽事把警察惹出來了。我們跟著去瞧熱鬧,就瞧見橋下圍著一群看熱鬧的人,警察已經拉起了警戒線。

有人死了!

我遠遠的瞧了一眼那死人,心裏咯噔了一下,這死人正是讓我替他保管玉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