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春生和鄧子波坐了下來,看著鐵老。

鐵老笑了笑,然後沙啞著嗓子道,“你們一定很疑惑,為什麽我不開風扇不吹空調。”

吳春生沒有說話,而是認真的看著鐵老。

“我有很嚴重的風濕病,不能吹風和空調,這麽多年了,我也習慣了。”鐵老自顧自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棕色的茶水,抹了一把嘴。

“鐵老,我想問問您,飛鷹大商場的鋪麵,您是怎麽個價錢?”吳春生微笑著問道。

鐵老看著吳春生,似乎是打量,又像是在沉思。

良久,他這才開了口,然後道,“你想多少錢租?”

吳春生想了想,“一個季度四百萬,因為是一樓,麵積那麽大,應該夠了吧?”

話音剛落,一旁的鄧子波吃了一驚,他看向吳春生,心中暗暗疑惑,這個小男人才多大點,怎麽可以拿出如此多的錢?

倒是鐵老非常鎮定,他聽完吳春生說的話,然後笑了笑,道,“錢這麽多,我倒是用不完……”

“那您的意思是,讓我給少一點嗎?”吳春生心中微微一喜,然後低聲問道。

鐵老正欲開口,突然聽得大門被人咚咚咚的敲響了。

還沒等眾人回過神來,那木質的防盜門居然被人一腳從外麵踢開,隻聽砰的一聲,防盜門狠狠地撞擊在牆上,蹭下一塊牆皮。

幾個中年人進來,滿臉都是怒氣。

為首的是一個長得精瘦精瘦的中年男人,皮膚醬色,穿著一件短袖白襯衫,襯衫紮在西褲裏,用一根皮帶勒住,一雙皮涼鞋,中年男人後麵站著一個和他麵目酷似的男人,花襯衫,白長褲,花襯衫旁邊站著一個穿著綠波點褐色底的卷發胖女人,後麵還跟著幾個年輕人,應該是他們的子女。

這兩男一女的麵貌極為相似,都是一雙單眼皮的眯眯眼,肉肉的大鼻子,棱形臉,厚嘴唇,醬色的皮膚。

鐵老的臉色變得很不好看,他看向為首的白襯衫,冷聲道,“順發,你這是做什麽?”

鐵順發從鼻子裏哼出一口冷氣,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吳春生,小眼睛裏射出一團冷光,“就是你要租老頭子的店嗎?”

吳春生微微一笑,點點頭。

鐵順發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吳春生一眼,然後低聲道,“識相的話,快點走,這店子我們不會租!”

“順發!”鐵老似乎有些生氣了,他看向鐵順發,顫抖著嘴唇,道,“你怎麽能這樣跟客人講話?”

鐵順發翻了一個白眼,對著身後的女人道,“大姐,我說過吧,父親隻會幫著外人,哪會想到我們這些做子女的辛苦!”

身後的胖女人急忙上前一步,看著鐵老,似乎很是憂愁,她小心翼翼的道,“爸,我不是說了嗎,叫你把那個店鋪給我們,我們幫你打理,不是很好嗎?您老了,醫生說不要亂跑……”

胖女人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鐵老冷聲打斷了,他移了移自己的身子,離她遠了一點,然後冷聲道,“貓哭耗子假慈悲!知英,原來你也向著順發他們,我真是寒了心!”

吳春生和鄧子波冷眼看著這場家庭鬧劇,說白就是爭家產麽!

倒是鐵順發身後的那個花襯衫沒有說話,他直直的看向吳春生這邊,目光幽深。

鐵知英和鐵順發一個唱笑臉,一個唱哭臉,把這出鬧劇演得活靈活現,連吳春生都想給他們叫好了。

最終,鐵老終於被他們攪出了怒火,他啪的一聲,把桌子上的茶水拍得抖了抖,嚇得鐵順發和鐵知英眼皮一跳。

“我說了多少次,咳咳咳,這裏有客人,你們還有沒有規矩?”鐵老眸色血紅,幾乎氣的要咳出血來,他恨鐵不成鋼的道,“我死了,這家隨你們怎麽爭,我活著,要是你們把我搞得不耐煩了,我就把它們都給捐了,一分都不就給你們!”

此話一出,鐵順發和鐵知英都不做聲了,互相對視一眼,吳春生清楚的看到,這裏麵含著一些防備。

多好的兒女,卻為一些錢財而爭破了頭,這是為什麽呀!

吳春生和鄧子波同時歎了一口氣。

“春生,你過來……”鐵老看向吳春生,聲音突然變得非常親熱。

一旁的鐵知英和鐵順發的目光瞬間變成了刀子,心中記恨得想把吳春生給捅死。

吳春生走過去,看著鐵老。

鐵老嘴角勾起一絲鋒利的笑,和他渾濁的雙眼顯得極為不對稱。

“這個店子,我租給春生了。”

什麽?

眾人具是一愣,吳春生也傻了眼。

鐵老雙眼亮得驚人,他看向吳春生,伸出了三根手指,然後拍拍他的肩膀。

三百萬一個季度!這是天上

掉餡餅了嗎?吳春生說不出話來,他喉嚨有些哽咽。

“年輕人有作為,比我的這幫沒心孩子強多了!我這把老骨頭了,還要那麽多錢做什麽,不能斷了一個孩子的夢啊!”鐵老用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在吳春生耳邊說道。

吳春生感覺心裏有什麽跳了一下,一股熱流想湧上眼眶,但是他強忍住了。

鐵順發看著吳春生,原本怒意橫生的眸子裏射出一團精光來,“這個,額,春生先生,您出多少錢租咱們店鋪?”

吳春生看著鐵順發,正準備開口,鐵老卻淡淡的道,“這不關你什麽事吧?”

鐵順發的臉瞬間變得一陣青一陣紫,然後道,“爸,我這不是為您著想麽?萬一你虧本了咋辦?”

一旁的鐵知英也大聲道,“是啊,爸,他租的多少錢?”

鐵老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他咳嗽出一口濃痰,顫顫巍巍的站起身,準備吐掉,不料這倆兒女卻像木頭一樣擋在他身前,不為所動,也沒有去幫他拿一下痰盂,頓時急火攻心,鐵老喉嚨發出哢的一聲,直接把痰給吐在了鐵順發的臉上。

鐵順發正準備涎著一張臉繼續追問吳春生租金的事情,哪料到一口濃痰直飛而來,不偏不倚的吐在了他鼻子上,那腥臭的味道,直衝他鼻子,把他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怒火又給勾了起來。

“老不死的,誰讓你吐的,不想活了麽!”鐵順發霍地的一聲衝上前,一隻手叉著腰,一隻手指著鐵牢,五官扭成猙獰的一團。

鐵老愣了愣,旋即鼻子裏哼出一股冷氣,“順發,你太讓我失望了!”

鐵順發微微一怔,這才醒過神來,但是剛剛那凶神惡煞的模樣已經在鐵老心中根深蒂固了,思及此,他也不想再裝什麽好人,幹脆直接把話說破,他看著鐵老,抓過桌子上的衛生紙,擦掉臉上的濃痰,惡狠狠地道,“老家夥,你霸占著這個鋪麵十年了,現在該好好享享清福,錢拿來我們賺就可以了!”

話音剛落。隻聽得啪的一聲,鐵老的巴掌就落在了鐵順發的臉上,鐵順發的半個腮幫子瞬間腫脹了起來,他嘴裏搓了搓,然後吐出一口血沫,那血沫子上,居然有一顆斷掉的牙齒。

由此可見,這鐵老是下了狠手呀!

“不孝,不孝子啊!”鐵老表情是滿滿的淒惶和失望,他一拍自己的頭,重重的坐在了沙發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