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文案:

愛給他的世界加了一層濾鏡,由晦暗變鮮亮。

不同的名字,相同的發音,他幾乎每天都聽見有人對自己喊這個名。他的心,有時候對此排斥,有時候麻木不仁,還有很多時候,以為別人叫的是另一個人,這樣自己也能見到他。

正文已完結,番外在春節。

國內航線和國際航線的區別是,國內航線的乘客,用中國話罵人。

這中國話分為很多種,每趟航班,因地製宜,有時口音區別太大,機組上的乘務人員隻能從對方猙獰火爆的肢體語言中判斷對方的語境。

不過,國罵通常沒有區別,乘客們但凡感覺乘務人員“冥頑不靈”,聽不懂說教,隻要重複地飆出國罵,準能心滿意足地讓空乘氣個半死,還不能回嘴。往日裏,在地麵上受的氣,在天上全宣泄了。

還沒等到機艙內的廣播,喬宇頌已經通過晃動的簾子,見到有人自發自覺地關閉遮光板。

不知這是一位飛得太習慣或是太新鮮的乘客,喬宇頌這麽想著,解開安全帶,和其他乘務員一同整理將要分發的正餐。

劉欣梅把那包她自帶的方便麵放回櫃子裏,喬宇頌聽聲,判斷已經被她捏得粉碎。

不知這包可憐的方便麵是否已經幫助她調整好心情,出去麵對那位指著她鼻子罵她媽媽的乘客。

“飛國際比較少遇到這種情況吧?”紀薇妮許是留意了喬宇頌的動態,準備咖啡時親切地問。

她的話雖輕,可很快引起劉欣梅的注意。

隨即,劉欣梅也將目光投向了喬宇頌。

喬宇頌第一次和她們一起飛,既不願太快和她們拉近距離,又不願表現得太冷漠。他微微一笑,模棱兩可地說:“其實都有。可能區別隻在於我聽不聽得懂而已。”

他自認這笑話並不高深,劉欣梅聽罷卻忍不住笑了,說:“小喬哥,你真幽默。”

喬宇頌笑得很淡。

紀薇妮往劉欣梅的手背上輕輕一推,算作敦促。她們要盡快將正餐和飲料發放給嗷嗷待哺的乘客們。

喬宇頌今年三十歲,在本次航班所有乘務人員中,他是唯一的男空乘。

他雖不是年齡最大的,但除了乘務長以外,他的級別最高。

不過,錦蓉分公司在整個北航裏,出了名的和諧。喬宇頌在總部待了六年,勾心鬥角的伎倆看得膩了,最近到了這裏,反而不適應。

從前喬宇頌在總部,飛的基本上都是國際線,而且是江德、詩城、忠文這類的城市居多。那些城市以“道德素養”著稱,那些罵罵咧咧的乘客,喬宇頌見得確實比較少。

但也不是沒有過。

從事服務行業,哪裏有不被罵的?這道理,喬宇頌從小就知道了。

喬宇頌的家裏,開的是一家雜貨店。從小給家裏幫忙的喬宇頌見多了陌生人的臉麵,也懂得如何客套禮貌、斤斤計較。

等到高職畢業以後,他在一家披薩店當了一年的服務生。

那一年,他真真正正體會到了什麽叫做“服務行業”、“顧客就是上帝”。

起初,報考空乘的成教是一種突發奇想——在天上受氣,比在地麵受氣好些吧?這理由,喬宇頌現在回想,真是滑稽之極。

但他認為,這確是他做過的最棒的一個決定。

他不但是一名空乘,而且常飛國際航線,三十歲以前,他已經去過不下二十個國家或地區。

他從表麵上看起來光鮮亮麗了,至少,在別人看來。

所以,在別人看來,很難理解為什麽他要放棄總部的條件,到錦蓉基地來。

那些“別人”不包括公司的同事們。因為在北洲航空,一件事隻要有三個人知道,那就不再是秘密,而是軼聞。比如,喬宇頌在三個月前和忠文航空的謝昊哲分手,結束了兩人為期約莫八個月的戀情。

在分手以前,無論是喬宇頌還是謝昊哲,都常飛析津往返忠文的航班。

兩人雖不在同一家公司,倒常常在落地後見麵。

最初,他們也是在機場認識的。

現在兩人分手,謝昊哲還是往返於析津和忠文,但喬宇頌為了避開偶然的見麵,選擇離開析津總部。

喬宇頌這樣的選擇,增添了這段戀情在傳聞中的色彩。無論是新朋友還是舊朋友,甚至是算不上朋友的普通同事,都認為喬宇頌在這段感情裏用情至深,所以才在分手時做出這樣的決定。

喬宇頌雖然想解釋並非如此,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他們這樣認為情有可原,畢竟,前年他和同在北航的林子陽分手,並沒有對他的生活和工作造成任何影響,兩人甚至還能飛同一個航班。當然,機長和空乘本不是什麽非結為朋友的關係。

如此一來,解釋是無益的,但有一點確鑿無疑,那就是,如果沒有人提起,喬宇頌壓根不會想起謝昊哲了。

他處在說不清、道不明的疲憊期,沒有心思追憶前男友,也沒有心機尋找新男友。一個人,單身,他說不清好還是不好,心靈上沒有知覺。

餐點發放結束後,喬宇頌看了一眼時間,計算什麽時候才能回到析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