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沒想到他換了這個話題,喬宇頌啞然片刻,赧然笑道:“對,因為她和以前比,變了很多。”哪裏像他?沒什麽大變化,還是那麽冷漠。

那天從宋雁那裏得到喬宇頌的電話號碼後,宋雨樵曾試圖通過通訊軟件添加他為好友,可惜喬宇頌和他一樣,把相關的搜索功能關閉了。宋雨樵也考慮過是不是給他發一條信息試試看,但終究因為不知道要說些什麽,所以一直沒做成。

“她現在在析津工作?”喬宇頌問,“你們一直聯係著,還和以前一樣是好朋友?”

“嗯。她在析津第三醫院的精神科上班。不過因為她有全科的資格,所以每年都和自己的一些醫生朋友回嶽塘開義診。你們遇上那天,她剛義診結束,要回析津。”宋雨樵解釋說。

喬宇頌聽得有幾分神往,忍不住道:“真好。”他指的既是宋雁每年回老家義診的事,也是他們倆一直有聯係的事。

這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決定了呢?當年他們在同一所補習機構上課,宋雨樵和宋雁讀的都是不但不需要學費,還能得到“獎學金”的學霸公益班,而喬宇頌卻要因為在尖子培優班,付高昂的學費。結果,高中畢業後,從前在一個班上的宋雨樵和宋雁一直聯係著,而他如果沒有那麽幸運,沒有那麽多偶然,就連宋雨樵在哪兒都不知道。

“我已經很多年沒回嶽塘了。”宋雨樵努了努嘴巴,“聽宋雁說,啟行已經從原本的地方搬走了。”

喬宇頌聽罷吃驚道:“搬走了?搬到哪裏去了?”

宋雨樵同樣驚訝,問:“你不知道嗎?搬到高新區了,在高鐵站前路。規模擴大了很多,起碼有原先的三倍。大概在五年前搬的,宋雁回去時發現,告訴了我。”

五年前搬走了……喬宇頌這五年也曾回去過幾次,但都沒有機會去原本的啟行看一看。原來,早在他沒留意的時候,曾留下那麽多記憶的地方已經不複存在了。

“那原本啟行在的那個地方,現在做什麽用了呢?”他去年才回過一次嶽塘,這問題問多年沒回去的宋雨樵,喬宇頌有些慚愧。

那次聽宋雁說啟行已經搬走後,還在國外的宋雨樵通過衛星地圖,搜索了原本啟行所在的那條街道。他回答說:“舊城改造,那一片都改作政府安居工程使用了。”

已經和當年完全不一樣了。喬宇頌失落地想。

半晌,喬宇頌提起精神,開玩笑道:“話說回來,宋雁和以前比,真的差太多了。我完全想不到她會變得那麽有女人味!”

宋雨樵聽罷眉尾動了動,問:“你確定?”

見狀,他撲哧一笑,說:“起碼,看起來是吧?外型上。”

宋雨樵不置可否地聳肩。

想到宋雁如今的模樣,喬宇頌唏噓道:“當年的自己,目光真是短淺。以前哪裏想得到她會成為醫生呢?她這個人,總是粗心大意的,醫生又是那麽需要細心和耐心的工作。反正,她從前是個‘假小子’,不是嗎?現在卻打扮得那麽嫵媚,妝還化得特別好。”

他的話讓宋雨樵想起宋雁那句“我變美了很多麽”,忍俊不禁。

“對了,她結婚了嗎?”喬宇頌好奇地問。

看著他亮晶晶的眼睛,宋雨樵微笑道:“嗯,結過婚。現在孩子四歲了。”

喬宇頌簡直無法想象當年那個把頭發剃得比男生還短的宋雁居然成為了某個人的妻子,正如他想象不到,怎樣的人和宋雁在一起才合適呢?“真的嗎?”喬宇頌忍不住追問,“他老公是哪裏人?做什麽的?”

“是電視台的記者。”宋雨樵說完,發現喬宇頌好像沒留意他的某個用詞,補充道,“但是,他們兩年前離婚了。現在孩子在嶽塘和姥爺姥姥一起住,這也是為什麽宋雁每年都會回去。”

喬宇頌的興趣正濃,沒想到宋雨樵突然說這個,不禁愣住。他忽然想起剛才宋雨樵說的是宋雁“結過婚”,所以,現在是單身了。

“這樣……”突然間,喬宇頌不知道該不該追問下去。這是別人的八卦,如果是好事或趣事,當做談資或許無妨,可想到畢竟是坎坷的經曆,喬宇頌不得不遲疑。

“看來,大家都經曆了很多,也變了不少。”喬宇頌想著這些年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喃喃道。

宋雨樵看他神色黯然,問:“變了很多嗎?”

“嗯。”他點頭,忽然意識到自己表現得太多愁善感了,笑道,“就像你。你以前才到我這兒,但是上午在飛機上,我差點兒撞你的臉了。你高了不少。”

喬宇頌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著。

宋雨樵皺眉,道:“我以前哪兒有那麽矮?”

“是真的。”看他較真的模樣,喬宇頌忍不住笑。他起身重新比劃了兩下,說:“到我下巴這兒,連一米七都不到吧?”

“神經,你現在有多高?”宋雨樵說著站起來,走到他的麵前。

不知道是故意還是偶然,宋雨樵的步子邁得大,才兩步就來到喬宇頌的麵前,險些又撞著他的臉。

突如其來的接近讓喬宇頌感到一陣暈眩,他的心猛地向上提,險些從嗓子眼裏跳出來。

宋雨樵麵無表情,所以他的五官和皮膚都顯得那麽完好,喬宇頌看不到他眼角笑紋的痕跡,也看不到鼻翼上的毛孔。

宋雨樵的唇紋很淺,喬宇頌垂眸看他的嘴唇,隻覺得特別暈。

過了兩三秒鍾,喬宇頌想起自己應該呼吸,緊張地回答:“一米八五。”

“我一米八六,你輸了。”宋雨樵說著,轉身回到原處。

喬宇頌聽完愣了愣,緊張的情緒極速往下滑,滑到了底,他失笑道:“真幼稚。”

宋雨樵拿起手機,淡淡地笑了笑,說:“很晚了,我去開房,回去睡了。”

告別來得太突然,喬宇頌愣住,但又想不出這有什麽不對,隻好說:“嗯,好。是挺晚了。”不知不覺,已經快淩晨一點了。

宋雨樵把錢包和駕照放進浴袍的口袋裏,說:“衣服,我會直接和客房說,浴袍也是。到時候他們可能會找你確認……”

“我會跟他們說清楚。”喬宇頌立即說。

“嗯,麻煩你了。”宋雨樵看了看他,微笑說,“晚安。”

“晚安。”喬宇頌也衝他笑。

如果說,之前宋雨樵穿著浴袍在浴室裏吹頭發的樣子,曖昧得像一場情事的開端或結尾,那麽中間究竟經曆了什麽,才會變成現在這樣,他隻能看著宋雨樵穿著浴袍離開?

恐怕,是什麽都沒有經曆吧。曖昧隻是喬宇頌自己想象的,和宋雨樵全無關聯。

可是,這中間又有太多的細節足以讓喬宇頌會錯了意。他不明白,也不確定,他和宋雨樵之間究竟該是算久別重逢,還是算重新開始。

看著宋雨樵拎起放在門邊的鞋襪,要開門往外走,喬宇頌忍不住喊道:“小樵!”

聞言,宋雨樵的身影頓了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