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看見火盆裏的炭火快燒沒了,喬宇頌拖過一旁的蛇皮袋,用火鉗夾出幾塊炭火添上。

“哎,小頌來了。”馬阿姨扭頭看他,打招呼道。

“馬阿姨好。”喬宇頌問候著,目光卻忍不住去瞟那個安靜得有些過分的男生。

徐傲君留意了他的疑惑,解釋道:“你周阿姨回家取錢了,這是周阿姨家的弟弟。——叫小樵是吧?”她問那個男生。

男生看了喬宇頌一眼,點了點頭。

這小男生目中無人的樣子讓喬宇頌想起班上那幾個拽拽的男同學,成天以為自己很了不起,隻會把鼻孔對著天上裝酷。不過,可能是這小屁孩麵相好的緣故,喬宇頌竟不覺得他冷漠的樣子沒禮貌,隻是好奇他有表情的時候,臉蛋會不會更加可愛些。

見男生這態度,鍾阿姨大概有打圓場的意思,開朗地笑道:“小娃娃年紀雖小,腦瓜子不要太聰明哦!美琪走前才教過他幾句吧?現在怎麽樣?別的不說,我覺著這放了多少,還剩多少,他記得門兒清!”

馬阿姨立即捧場,笑道:“要麽怎麽是高材生呢!”

奈何,哪怕兩位阿姨一左一右地吹捧,男生還是隻盯著麵前的麻將牌,不吭聲。

連喬宇頌在一旁都替他尷尬,主動道:“媽,我煮麵,你們吃嗎?”

徐傲君怕是唯恐熱情無法感染這個小男孩,打了那麽長時間的牌,此時才親切地問:“小樵,你今年幾歲?”

“過了年十四。”他說話時根本不看徐傲君,拿到一張新的牌,看了一眼便丟掉。

“念幾年級啦?”鍾阿姨也捏著嗓子問,像問幼兒園的小朋友一般拿腔,笑眯眯的,“十四……是念初二?初三?”

“初三。”喬宇頌代他回答完,再次問,“媽,你吃不吃麵?還是煮飯?”

“高三。”突然,那男生的聲音不大不小,平平淡淡地,冒了出來。

聞言,在場的其他四人無不瞪圓了眼睛。

喬宇頌不可思議地看著這個小男生,不敢相信他和自己上同一年級。

“哇,小樵,你上高三了?”徐傲君的眼睛瞪得像剛開眼似的,“那豈不是和你小頌哥哥一樣,今年高考?!”

馬阿姨嘖嘖稱讚:“不得了,不得了,小神童咧!”

徐傲君開口,正要再說什麽,瞥見喬宇頌仍在身邊,不耐煩道:“哎喲,愛吃啥吃啥。整天隻知道吃吃吃,學學人家!”

喬宇頌聽罷啞然,簡直莫名其妙,心道他完全可以自己吃,還不是想著她們沒吃飯,上來問問?他忍住煩躁,餘光卻瞥見那個小神童正抬頭望著自己,登時心中一堵。

喬宇頌知道自己現在說什麽都沒有用了,這個小神童已經成功地讓這三個女人的注意力從麻將上轉移,她們對他好奇得很,連麻將輸贏都不在乎了,怎麽還會在乎吃不吃飯?

雖然,喬宇頌也對這個十四歲的應考生感到好奇,不過心中對徐傲君的厭煩更多。

他懶得再搭理這幾個人,兀自下樓了。

第17章 下雪天-2

明杠以後,徐傲君把四張牌放在一旁,興致勃勃地問:“小樵,你在哪兒上學?”

“一中。”宋雨樵第一次打麻將,他得在考慮怎麽出牌的同時,保證碼在麵前的牌不倒下。

“那可是名校!”鍾阿姨高聲說著,朝另外兩位牌友拋眼色,“真是,這孩子也太省心了吧?今年高三,得考大學不是?十四歲上大學,嘖嘖,那得省多少學費啊!”

宋雨樵真沒想到她的論斷居然是這個,心中無言,表麵也沉默。

“小樵,以後你常來玩吧。教教你小頌哥哥怎麽學習。”徐傲君笑眯眯地說。

小頌哥哥?誰?剛才那個人嗎?宋雨樵回憶了一番剛才那個人的臉,看著不笨,而且輪廓清晰、五官清秀,乍一看還以為是什麽“撕漫男”。

有人當著別家孩子的麵貶低自家小孩,此時自然要有人把那孩子捧一捧,免得真的砸在地上。馬阿姨就是那個人,她說:“小頌的成績還可以吧?起碼,比我家那個強多了!”

“什麽呀!”徐傲君仿佛一心一意要把自己的小孩往地上砸,誰攔都攔不住,“他要是能考個好點兒的職院,我就謝天謝地了!笨得要命,還整天看漫畫、看小說、打遊戲!”

牌友這般唾棄自家小孩,鍾阿姨立刻捧著,說:“唉,小孩子嘛,沒學壞就不錯了。三街米嫂的兒子知道吧?哎,學人家混黑社會,把別人的手砍斷了!進了少管所,米嫂隔三差五要去探監,腸粉店的客人也少了。”

“哎呀,嘖嘖。”徐傲君關切的語氣仿佛宋雨樵才是自己的小孩,“小樵,你可千萬別跟那些人學呀。”

宋雨樵不知道要怎麽回應,隻得打牌。

“噗,瞧你說的!”鍾阿姨咯咯笑道,“這一個在雲裏,一個在泥裏,他就是想學,那也得遇得到呀!”

“也是,也是。”徐傲君嗬嗬地笑,轉而問宋雨樵,“小樵,你的成績那麽好,是在哪兒上的補習班?”

“啟行。”宋雨樵摸到一張紅中,丟了一張東風。

“啟行?”鍾阿姨忙問徐傲君,“小頌也在啟行吧?”

徐傲君嗤笑一聲,道:“那些補習機構,都是奸商!成績越好,分的老師越好。喬宇頌在的那個什麽尖子培優班,師資不咋地,學費卻收的最貴!那也沒辦法,還得去呀,否則說家長不盡責怎麽辦?本來成績就差,再不去,連個職院都考不上了!”

Qiao Yusong?聽到這個名字,宋雨樵抬起頭。世界上怎麽會有這種名字?和他的名字讀音剛好相反?

但看樣子,周美琪從沒有告訴把他的全名告訴她們,又或者她們忘記了、沒發現。

她們還在議論著這兩年如春筍般冒出來的補習機構如何想方設法地搜刮廣大學生家長的血汗錢,連宋雨樵在中間喊了一聲“聽”,也沒引起她們的警惕。

兩輪過後,鍾阿姨丟出一張西風,扭頭又向其他人說起補習機構聘用大學生當老師充數的事。

宋雨樵摸到一張九萬,張了張嘴巴,眼看馬阿姨就要把牌丟出來,忙道:“阿姨。”

聞聲,其他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他,目光親切柔和。

“我和了。”宋雨樵說著,把麵前的牌推平。他第一次打麻將,和牌時這個推的動作不流暢,立著的牌推了幾批才全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