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晚安。”宋雨樵看他解開安全帶,道。

聞言,喬宇頌的動作遲疑了許多。

車裏沒有開燈,他無法看清宋雨樵的臉,即便後者的五官輪廓清晰,表情能看得清大概,他卻無法分辨其臉上是否有倦容。

即便中途曾經在服務區休息,宋雨樵到底是開了六個小時的長途。就這麽道別,不問他接下來如何安排,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更何況,喬宇頌終究忍不住關心。

“你等會兒,去哪裏休息?挺晚了。”喬宇頌問完,生怕他“抓住機會”,補充道,“總不可能直接開車回去吧?我們基地這邊,有酒店的,我帶你去,還能打折。”

宋雨樵還惦記著那些俄國人。之前他給邵俊輝打電話,確認俄國團隊在中午到,考慮到回西部城還得開六個小時的車,宋雨樵不打算在錦蓉逗留。

“不去了,現在時間不算太晚,我直接回去。中途在服務區休息就行。”宋雨樵說。

聽罷,喬宇頌再抑製不住自己的擔憂,說:“這怎麽行?你已經開了六個小時,現在還是夜間,不休息休息就上路,萬一出事怎麽辦?”

他的語氣聽起來十分緊張,宋雨樵愣了愣,考慮過後如實道:“明天有幾位俄國專家要來,領導讓我參與接待。他們明天中午到,所以我得在盡快回去。如果休息一晚,肯定來不及,明天上午也沒有飛西部城的航班。”

喬宇頌沒想到宋雨樵的時間會安排得那麽緊湊,聽完大吃一驚,可是轉念一想倒顯得是他疏漏了

——宋雨樵是來出差的,怎麽可能清閑?他想了想,問:“你明知得馬上回去,還專門開車送我過來?”

“誰讓你寧可坐六個小時的火車,也要去見我?”宋雨樵打趣道,“還是站票。”

喬宇頌聞之啞然,一時間也分不清到底是誰對誰錯了。或許,他們誰都沒有錯,隻是表達喜歡的時候,太過爭先恐後罷了。

“那不然……”喬宇頌抿了抿嘴唇,“你上樓,到我那裏休息一會兒?你躺一會兒,合幾個小時的眼再上路,總比現在馬上走,在服務區休息的好。你不是說,俄國專家中午到嗎?反正我淩晨三點也得出門了,到時候我們一起走,你三點鍾出發,不到十點應該就能回到科技城裏吧?時間上,不耽誤。”

他的語句仿佛在出口前經曆過反複的斟酌,宋雨樵聽完微微一笑,問:“讓我上樓,不怕我對你做什麽嗎?”

聞言,喬宇頌耳朵一熱,脫口而出道:“你敢?”

他笑開了,問:“車停哪兒?”

沒想到他的玩笑會結束得那麽快,喬宇頌微微一怔,連忙教他把車往停車場裏開。

喬宇頌知道,他喜歡宋雨樵這件事,到現在為止,無論是他還是宋雨樵,都心知肚明,隻差他不願意承認而已。

既然是這樣,隻因為他不肯承認,就在宋雨樵追求他的過程中端出姿態,以各種理由拒絕和抗拒,那又如何能叫喜歡?因為想通了這一點,喬宇頌才決定請宋雨樵上樓,回公寓裏休息。

這間單身公寓算得上喬宇頌的“家”,不過因為每輪都天南地北地飛,又常常在外過夜,他每個月“回家”的次數很少。

“平時,一個月,我大概就回來四五回吧,就是輪休的時候。家裏東西不多。”喬宇頌翻出鑰匙,開門的那一刻忽然想起自己得收拾登機箱了。

等公寓的門打開,撲麵而來一股淡淡的黴味。宋雨樵下意識地蹙了一下眉,但看向公寓的主人,他似乎沒有感覺異樣。

“因為不是每天回家,所以平時出門前,我都會關窗。——不用脫鞋。”喬宇頌說著往裏走,把窗戶敞開,“否則人在外麵,萬一突然刮風下雨,不能馬上回來,屋裏就完蛋了。”

宋雨樵留著門,問:“要不要敞著門,讓空氣對流一下?”

聽罷,喬宇頌猜想他大概覺得悶,便道:“哦,好。”

宋雨樵敞著門,走進公寓裏。

畢竟是單身公寓,使用麵積很小,乍一看大約隻有不到三十平米。

衛生間不到三平米,一個簡易的開放式廚房擠在入門處。家具很簡單,一張單人床、一張長沙發、一個布藝衣櫃,一張貼著牆麵放置的小桌子加一把椅子,還有一張已經被踏平的地毯擺在房間的正中央。

公寓有配套的陽台,那裏擺放著洗衣機。宋雨樵驚訝地發現這個陽台小得出奇,除了洗衣機外,什麽都放不下。晾曬在陽台的衣服,懸掛在洗衣機的上方。

宋雨樵抬頭一看,是一套北航的男空乘製服。

“喝水嗎?啤酒可以?”喬宇頌從冰箱裏拿出啤酒,發現宋雨樵正抬頭看著他晾曬的製服,說,“那是昨晚洗的,明天要穿。”

宋雨樵接過他遞來的冰鎮啤酒,打開後喝了一口,頓覺暢快許多。

喬宇頌把衣服收回來,掛在門後的掛鉤上,打開登機箱,開始收拾行李。

“隻飛一天,也要帶登機箱嗎?”宋雨樵走過去,在他的身旁蹲下,好奇地問。

“嗯。”喬宇頌看他好像很感興趣,便把裏麵的東西一樣一樣地拿出來做介紹,“這個是證件袋,裝身份證、乘務員培訓合格證,空勤登記證這

類東西,有這些才能上飛機。然後我會帶一套製服,如果中途發生意外,身上的製服髒了,可以換上。這個裏麵是私人物品,補水噴霧、口腔清新噴霧、濕巾、散粉,還有剃須刀之類。”

“我可以看看嗎?”宋雨樵問。

喬宇頌心想裏麵沒什麽,便把手中的袋子給他。

宋雨樵打開袋子,一邊翻看裏麵的東西,一邊聽他繼續說。

“這個小本子,開航前會時用的多一些。記點兒當天航班需要注意的事項,比如卡客在航前預定的服務,還有特殊乘客的要求。”箱子裏沒什麽東西,喬宇頌不一會兒就說完了,“通常空姐帶的比我們多。”

宋雨樵猶豫了一下,拿出袋子裏的安全套,問:“她們帶這個嗎?”

喬宇頌大吃一驚,急忙從他手中奪過東西,將安全套放回袋子裏。但袋子的拉鏈拉到一半,喬宇頌又拿出安全套,起身放進桌上的收納盒內。

望著他通紅的耳朵,宋雨樵不禁皺起眉頭。他分辨不出喬宇頌是惱羞成怒,還是純粹的害羞。

重新遇見喬宇頌以前,宋雨樵對空乘圈的亂象有所耳聞,但他一直覺得那不過是普羅大眾的刻板印象,不一定為真。現在發現喬宇頌飛行隨身攜帶的私人物品中有安全套,宋雨樵忍不住懷疑那是不是真的。

“你現在不是單身?”宋雨樵退一步問道。

聞言,喬宇頌的心似乎被猛地抽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氣,沒有回頭,說:“是單身。”

既然如此,宋雨樵能想到的解釋就隻有一種了。他問:“你隨身帶著這個,是隨時預備著和誰發生關係嗎?”

他的聲音不重,聽起來不像質問,可是喬宇頌的心卻發沉。他看了看安全套的生產日期,時間挺早,他忘了是什麽時候放進袋子裏的。

好像是和謝昊哲分手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