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喬宇頌半信半疑地看他,卻沒有在他的臉上見到任何敷衍,不禁更為氣餒。

“怎麽了?”宋雨樵見他意興闌珊,想了想,解釋說,“對不起,我應該早點兒告訴你,晚上得回去。”

聞言,喬宇頌怔了怔。知道宋雨樵會錯意,他搖搖頭,說:“沒關係。”

宋雨樵不相信地看他。

知道自己說的話沒有說服力,喬宇頌猶豫了一下,問:“你從前和前任交往的時候,也這樣嗎?”見宋雨樵不解,他進一步說,“不會主動,什麽都等著聽安排。”

萬萬沒有想到他會這麽說,宋雨樵聽完愣了片刻,失笑道:“我還不夠主動嗎?”

“不是。”喬宇頌怎麽能否認他的主動?他已經不止一次的主動直

截,讓他不知所措、心花怒放了,正因為如此,喬宇頌才不知道如何向他說明自己此時的心情。

他低頭,無助地戳著麵前的白米飯,半晌,苦澀地笑道:“可能是我以前的男朋友都太主動了吧。”

第一次聽見他主動提起前任,宋雨樵好奇的同時,心中產生了不好的預感。他皺起眉。

“以前約會,全是他們考慮吃什麽、做什麽,我隻要出現就夠了。像今天這樣,我做的這些計劃,其實都是和他們約會積累下來的經驗。已經很習慣,隻要想到約會,理所當然就覺得該做這些,像走流程似的。至於喜不喜歡、有沒有意思,都不重要,也不在乎。你也是這樣嗎?”喬宇頌彷徨地望著他,“你真的‘都行’?都‘無所謂’、‘都可以’嗎?”

不知道為什麽,喬宇頌申訴這些的時候,宋雨樵居然想起了顧晦之。確切地說,他是想起了顧晦之的那條信息。

當時讀到那條信息,宋雨樵覺得那樣的訓導對於一段已經結束的戀情來說,已經無足輕重。可是他沒有想到,那會在另一段戀情的伊始,就成為問題。

“如果我說‘是’,恐怕你隻會更失望吧?”宋雨樵說著,把一塊辣子雞夾進喬宇頌的碗裏,“你想要怎樣的戀愛?像你看那些漫畫裏畫的那樣嗎?”

聞言,喬宇頌震驚地看向他。沒有聽錯,喬宇頌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宋雨樵的言外之意,是他在無理取鬧。

想到這裏,喬宇頌苦笑。沒錯,這是他喜歡的宋雨樵,還是十三年前的樣子。十三年前,喬宇頌認定哪怕喜歡他,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現在也一樣。

以辣椒為佐料的菜肴,喬宇頌吃了半頓飯的功夫,尚未覺得辣。但是此時,由內而外的熱炙烤著喬宇頌,他清楚地感覺到耳尖上的熱,料想自己的臉應該已經通紅。

他睜大了眼睛看宋雨樵,說:“我沒有想要‘怎樣’的戀愛,但你覺得我們現在是戀愛嗎?你知道嗎?雖然已經買好了話劇的票,可是我從剛才開始就在擔心。我現在已經不想看了。我擔心要是去了,你也像現在這樣無動於衷,到時候隻有我一個人在笑,那樣特別傻。”

宋雨樵聽得累了,無奈地說:“你太在乎我的感受了。不需要這樣。”

“怎麽可能不在乎?我喜歡你啊!”喬宇頌受不了地喊道。

聞言,宋雨樵愣住。下一秒,他發現坐在鄰桌的客人,無論是聚在一起喝酒的老大爺們兒還是約會吃飯的情侶,全都呆木地望向他們。

喬宇頌順著宋雨樵的眼神回頭,見到那一張張獵奇和震驚的麵孔,登時羞得滿麵通紅,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或許這樣說很老套,不過,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真的不在乎做些什麽。”看著他窘得通紅的臉,宋雨樵忍不住笑。

喬宇頌從尷尬的狀態裏抽出一些理智,嘟噥道:“但你看起來沒有很開心。”

宋雨樵失笑道:“一直表現得很樂嗬,不就是傻子了嗎?”

他想表達的分明不是這個意思,可他知道沒法和宋雨樵說清楚,隻得歎了聲氣,搖搖頭,放棄了。

“你還記得有一年我們一起去看了電影嗎?宋雁放我們鴿子那次。”宋雨樵問。

什麽“有一年”?他們隻一起看過一次電影。喬宇頌不知他為何說起那天,點了點頭。

宋雨樵道:“那天我就挺開心的,可是,你看得出來嗎?”

那天他開心?喬宇頌回想,絲毫沒有感覺出來。但是如果他指出宋雨樵撒謊,那不過是同時證明了他看不出來罷了。

“看不出來。”他想了想,改口道,“我忘了。”

宋雨

樵聞之愕然,看他態度敷衍,不由得有些失落。

假如喬宇頌早在高中時就喜歡他,又怎麽會忘記?那是他們屈指可數的幾次單獨相處,宋雨樵原以為隻要喬宇頌從那時就對自己有意,一定會記得。現在喬宇頌說忘記,那或許是那天對他而言真的不重要,他的心動萌生於別的契機。

失望和好奇的情緒同時出現在宋雨樵的腦海裏,他訕訕笑了笑,說:“是嗎?我記得挺清楚的。雖然後來很少想起,可如果你現在問我那天發生了什麽,我都還能說出來。”

他的不避諱、不隱瞞讓喬宇頌沒來由的緊張和慚愧,開始後悔自己說忘了。這話對不起宋雨樵,更對不起他自己。

“不過也是,那天沒發生什麽特別的事,會忘記很正常。”宋雨樵淡淡一笑,“我想說的是,如果你那天看不出來我開心,現在也不會看得出。因為我一直沒變。”

第57章 穿雲-7

他一直沒變,那他呢?喬宇頌回想之前拒絕他的追求,不就是不希望兩人接觸得太深,會看到宋雨樵再不是當年的模樣嗎?現在宋雨樵說自己一直沒變,反而顯得他當初的想法滑稽了。他喜歡宋雨樵原來的樣子,而現在麵對沒有改變的宋雨樵,他卻開始吹毛求疵。

這當中是哪裏出了問題?宋雨樵有那麽好的條件,願意喜歡他,實屬難得,他自然應該放低身段,無論宋雨樵是什麽態度,他都該欣然接受。如果宋雨樵沒能高興到足以表現出來的程度,那應該是他的問題,不是宋雨樵的問題。

喬宇頌開始用這些“道理”訓導自己的時候,他想起公司那一次次投訴分析會。

曾有一次會後,一位前輩說:“不要以為旅客當麵沒有表現出來,背後就不會投訴你。中國人,都特別含蓄。要聽懂說話的藝術,‘比較滿意’就是‘不滿意’,‘基本稱職’就是‘不稱職’。他不表現得興高采烈,你都得小心點兒。申訴沒用,隻要事情不鬧大,錯的永遠是你!旅客是永遠不會有問題的。這就是服務行業。”說到這裏,她頓了頓,“操。”

道理在此時不管用了,他也想在聽完這番道理以後罵一個髒字。

這些年雖然辛苦,但喬宇頌已經被生活的另一麵寵壞了。

他的外貌幾乎每天都受到褒獎;永遠有人誇獎他細心、體貼、溫柔;他的前男友都很優秀,而且分手以後並不嫉恨他;他的身邊總是不乏不錯的追求者……

所以,他雖然知道宋雨樵是人中龍鳳,學曆很高,從事這非常了不起的工作,但他已經沒有辦法再因為如此,就覺得他做什麽都對了。

“是嗎?”喬宇頌的胃口全無,他放下筷子,“那應該是我變了吧。”

宋雨樵皺眉,道:“我覺得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