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距楚家大比已過去三月之久,星雲城各大勢力間,緩慢發生著變化,已經有數個小家族被滅,就連一些稍大的中等家族,也處於風雨搖擺中。

在這幕後仿佛有一張大網,漸漸籠罩了星雲城的上空,令人感到森寒的同時,更有種被人利用之感。

仿佛一切的背後,有人刻意推動發展,促使星雲城走向一統局麵,然在星雲城曆史上,從未有過一統,哪怕是曾經的楚家,在楚天闊的帶領下,也僅僅是讓所有家族臣服,算不得一統。

顯然,所有的流血都預示著,星雲城即將大亂,龐大的野心家終於開始露出獠牙,開始步步蠶食。

但這一切還沒有完全展開,楚家在大比之後,所有人好似都在發生著變化,大部分人已很少出門,全都盡心提升修為,因他們知曉,未來的道路,將是充滿荊棘。

無論是年輕一輩,還是老一輩,每每從打坐中蘇醒時,都會走出房屋,眺望楚府深處,就連一些在楚府內走動之人,時而也會將目光瞥向楚府深處,他們的目光裏滿是期待,眼神蘊含有強大的敬意。

即使過去三月,他們也不會忘記,那演武台上瘦弱的少年,那一句句令人心神轟鳴的話語。

而楚府深處,有那麽一座院子,是楚家禁地所在,這裏很平靜,仿佛星雲城發生的事,並不能影響這裏分毫。

院外四周生長著翠綠的雜草,四麵高牆將院落圍住,隻有一扇院門供人通行,若有人在此望去,能看見的隻有一片朦朧,難以看清院內究竟有些什麽。

在這朦朧中,時而會呈現一片荒涼,沒有雜草生長,隻有一棵柳樹傲然生光,枝條微微下垂,令人看之心曠神怡,悄然間會有悲涼之意彌漫出來。

四麵高大的院牆,仿佛阻止了一切生機,牆外是雜草叢生,牆內卻荒涼片片,無生機可言。

院內,就像是另一個世界一樣,是一片荒涼且看不見盡頭的荒漠,黃色的沙粒時而會因狂風席卷而過時漫天飛舞,中心則有一棵柳樹生長,是此地唯一的綠。

倘若有大能進來,定會發現這裏是一處小空間,與外界相連但不相同,這裏的道,這裏的一切,都屬於這裏的主人。

柳樹下,是微微抬起頭的小片綠草,其上有一位老人盤膝而坐,在他的麵前是一位一動不動的少年,正躺在綠草上,相貌俊朗。

能清晰望見,淡淡的綠芒從柳樹的枝葉上淌下,落入綠草中,最後緩緩流進少年的體內。

少年不是別人,正是楚凡,三月前與藍月風的一戰,他幾乎耗盡體內生機,才堪堪抵擋住那如神刀般的殘月。

正因此,他才會躺在這裏一動不動,然一躺就是三月,眼皮都沒有抬過一次,可他的嘴角,始終揚著一抹微笑,幸福而燦爛,就如同孩童一樣,天真無邪,爛漫童真。

“經過三月滋養,體內生機也該恢複差不多了,就差最後一步,便能讓你蘇醒。”老人睜開滄桑的眼睛,望著麵前的少年輕緩開口。

老人抬起右臂,拇指的指尖在中指上劃出一道口子,立刻有鮮血淌出,其內竟閃碩著淡淡紫芒,緊接著,他將中指點在楚凡眉心,隻見楚凡瘦弱的身體輕微一震。

“希望,我所得的這一份血脈之力,能讓你蘇醒。”老人蒼老麵孔露出慈愛,竟笑著開口。

時間分秒過去,空間內的沙漠一望無際,隻有柳樹還在隨著漠風搖曳,老人早已收回按在楚凡眉心的中指,閉上雙眼,手握竹笛,時高時低的曲樂緩緩回**在空氣裏。

轟~!

突然一陣巨響,是從楚凡體內傳出的,隻見其眉心掠過驚人的紫芒,雖一閃即逝,卻像空中的太陽一樣,令人感到敬畏。

“這裏是?”緩慢睜開雙眼,看著四周既陌生又有些熟悉的環境,楚凡眼裏掠過疑惑和精光。

當發現不遠處的老人後,楚凡身軀輕顫一下,竟飛快的站起身,神情有些尊敬,模樣有些激動。

這時的他,因為老人的那一份血脈之力,體內傷勢已經完好,但其臉色,卻顯露一絲病態的蒼白。

“爺爺!”心裏念出一個很久沒出現的詞語,一段段回憶從楚凡腦海深處浮現,他斷然不會忘記這裏,更不會忘記麵前的老人。

因為這裏曾有他美好的童年,在父親楚天闊離去前,他時常來到這裏,陪伴麵前的這個老人。

因為這個老人,是他的親爺爺,且在其回憶中,老人總以慈愛的眼神看他,慈祥的麵孔令他至今都難忘,每當他到來時,老人都會為其講述一段段精彩的故事。

然隨著年齡的增長,楚凡才漸漸明白,老人講述的不是故事,而是一個個事跡,更是仙靈大陸的發展史,和大陸上一切物種的變化。

但所有的一切,從楚凡的父親楚天闊離去後就開始改變,自那以後,楚凡就再也無法來到這裏,因為爺爺告訴他:“男兒當自強,若處在雄鷹的翅膀下,終究是無法闖出一番天地,自此之後,我不會給予你任何幫助,也不會再見你。”

“直到有朝一日,我的孫兒,能為楚家撐起一片天,那時,你可再度來到這裏。”

這是楚凡最後一次見爺爺時,爺爺所說之話,當時的他無法全部理解,但此刻,他知曉這話語中,是無盡的愛,是親人希望子孫成長為龍的愛。

“這柳,這大漠的柳,這迎著漠風的柳,這渲染出一片蒼涼的柳,千百年來是在等誰呢?”一股神念自老人體內傳開,回**在空氣裏。

老人吹著竹笛,淺灰色的長袍散落在地,卻沒有染上一粒沙子,他的臉上皺紋密布,長發順著後背披下,不是黑色,而是白色,這些都是時間留下的痕跡,老人不願將之抹除。

蘇醒過來的楚凡靜靜看著這一切,並沒有出聲,因其生怕自己的一個舉動,會將這裏的意境打破。

竹笛輕響,一曲神音在這片空間環繞,時快時慢,時高時低,仿佛要道盡人生之命。

“如今,我的孫兒又一次來到這裏,正如曾經所說,如今的你已經能為楚家撐起一片天。”曲畢,老人睜開輕閉的雙眼,顯然他早已知曉楚凡蘇醒。

老人開口,並沒有關切的話語,而是在述說著某件事,但楚凡內心知曉,這才是老人的關心,源自內心深處的愛。

且他更知曉,老人並沒有忘記他,他這十年來的一舉一動,都在老人犀利的眼眸中。

否則,楚凡又怎會來到這裏,老人又怎會救他?因為他自己的傷,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老人看上去毫無變化,但楚凡內心明白,老人為救他,定然付出了什麽。

“爺爺!”開口喊道,楚凡麵色恭敬,眼裏流淌著濃厚的親情之意,這是血脈的緣故,也更是他內心深處的表現。

老人麵帶慈笑,看著楚凡緩緩點頭:“一竿翠竹,一支橫笛,生命簡約如此,簡約到一支竹笛。”

“遊子吹,是思發在花前,閨中少婦吹,是思君令人老,征人吹,是風起塞雲斷,詩人吹,是江城五月落梅花,是白鳥成行忽驚起。”老人抬眼望著楚凡,看似很隨意的問道,“凡兒可知,爺爺吹又是何意?”

“凡兒愚鈍,不知爺爺心中所想。”靜立在柳樹下,迎著漠風,沉思片刻後,楚凡搖著頭開口。

“嗬嗬,也罷也罷,你日後就會明白的。”淡聲輕笑,老人話鋒一轉,“你的傷勢如今雖好,卻有後遺症殘留,若無法治好,恐怕今生難以邁入三虛之境。”

聞言,楚凡心裏並無太大變化,且他能感受到,體內的靈力好似又雄渾數倍,仿佛多出某種本源力量,但又有著枷鎖,無法全部開啟。

他知曉,爺爺定然有辦法為他解決體內傷勢,否則不會如此開口。

“十年苦練,十年的獨自生活,十年的家族競爭,竟讓我的凡兒成長如斯,很好,非常好。”老人大笑著開口,笑聲中充滿讚賞,“想治傷也並不難,隻要獲得仙靈大陸九大奇藥中的任何一種,並將之服下,便能驅散你體內的傷勢,且還能有所突破。”

“九大奇藥?”楚凡當即輕咦一聲,他忽然想起,那日在禦風拍賣行內,就有九大奇藥之一,絕冰之蓮的消息。

“爺爺放心,孫兒的傷會自行解決,您老不必太過操心。”楚凡柔聲回應。

“嗯。”輕點頭,老人旋即微微一笑,道:“我知曉你心中定有很多不解,但此時的你,知道太多的話反而不好,待你日後實力足夠,爺爺便會將一切都告訴你。”

薑還是老的辣,楚凡還沒有開口詢問,就被老人窺破一切,隻得尷尬一笑,硬著頭皮發問:“孫兒真的很想知道,父親當年為何會離去,且十年都過去,也還未回來。”

“你父親,是去做一件事,一件爺爺沒有做成,一件楚家後人必須去做的事。”說話間,老人目透無奈,抬眼看著楚凡,“日後,你也會去做這件事,隻是現在的你實在太弱,知曉了也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