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清清嗓子,老先生將手中的訃文攤開,口中念念有詞,略顯滄邁的聲音,在天空裏回**。

訃文聽起索然無味,眾多賓客也沒有說話,而是靜靜聆聽,潘家一些女子,則悄然淚下,哭聲漸漸響起。

就連潘銀科,也是站於靈柩前,流著淚水,眼睛都有稍許紅腫,也不知是假還是真,或許隻有其內心知曉,是做戲還是心中感傷。

“這個……真要念?”念到末尾,老先生突然停下,眼裏有疑惑閃現,抬頭望向站於一旁的中年男子,古怪地問道。

中年男子聞言,先是一愣,旋即回道:“念吧,老先生。”

見中年男子讓繼續念,老先生又低頭看著訃聞,緩緩道:“孝男,翻——跟——鬥!”

話音落下,所有人皆是一愣,潘家人更是不明所以,瞪大雙眼,怔怔地凝望老先生。

“孝男,翻——跟——鬥!”在眾人認為聽錯之際,老先生的話音再度響起,這下,潘家人群裏嘩然一片。

死去長老的兒子一聽,內心非常奇怪,但奇怪歸奇怪,此刻也不好多問,隻好硬著頭皮翻了一個跟鬥。

“孝媳,也——是!”見孝男翻完跟鬥,老先生點頭又道。

這下,眾多賓客紛紛為之驚訝,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方式,用來祭奠亡人。

“我也翻?”兒媳一聽就急了,他堂堂一個婦道人家,怎能在這大庭廣眾之下翻跟鬥?可一想到丈夫都翻了,無奈之下,她隻有跟著翻一個跟鬥。

孝男見狀,臉色瞬間陰沉,因其妻子翻跟鬥時,長裙向下垂落,露出其內白皙的大腿,就連那隱私之處,都隱隱有些影子。

若是別人,他定要上前質問,可念訃文的老先生乃一代大儒,縱然其心裏不好受,也隻能暫時忍著。

“孝孫女,翻——兩——次!”老先生的神情也是很古怪,沉默片刻,還是開口念道。

眾賓客一聽,臉色很是古怪,眼裏隱隱湧現笑意。

“潘家,就是牛!”楚平的雙眼瞪大,最後驚訝的嘀咕。

而楚凡、傲煊兩人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裏看出了不尋常,正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今日之事太出乎意料,定然會有事發生。

場中,孫女一聽,心想:“爹娘都翻過,我也翻吧!”於是就連翻兩個跟鬥。

眾多潘家人見狀,表情各不一,但都不是很好看,就連潘銀科也是皺著眉頭,眼裏掠過寒芒,目光似無意又有意的掃向四周。

老人還未繼續念,孫子心裏開始犯嘀咕了:“爹娘各翻一次,姐姐翻兩次,我到底要翻幾次?”

這時候,隻聽老先生扯開喉嚨,大聲念出:“孝孫,翻——到——死!”

所有人目瞪口呆,傻愣在原地,而孫子則被狠狠刺激,猶如晴天霹靂,打在他的頭頂,讓其無言。

“翻到死?”楚平按捺不住笑聲,雖小也能傳開,“真不知這訃文出自誰手,真是天才,天才啊!連我都不得不甘敗下風!”

“翻,還是不翻?”反應過來後,孫子心裏連連苦歎,麵色如苦瓜一樣,怒目瞪視著老先生,奈何無法動手,隻能強忍住。

翻,要翻到死,不翻,是對先人的不敬,令孫子很苦惱,真不知是翻還是不翻。

“夠了。”潘銀科皺著眉頭,從人群中走出,來到老先生身旁,頗為恭敬地道:“老先生,能否將訃文給我看下?”

潘銀科此刻哪還有什麽少女形象,整個人就像一座神像,威嚴無比,比之潘家家主也不遑多讓。

見其出麵,潘家人也沒有出聲製止,持觀望態度,然他們心底也想知曉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好端端的訃文竟會弄出亂七八糟的東西。

拿過訃文一看,潘銀科臉皮輕抖,冷目一閃,對老先生寒音問道:“訃文,是你寫的?”

見事情不妙,且感覺到寒冷的氣息,老先生連忙搖頭,解釋道:“訃文不是老夫所寫,是一位女子交給老夫的,那女子不是你潘家人?”

潘家人見狀,心裏瞬即了然,原來有人在暗中搞鬼,而那孫子,則高興得差點哭出來。

“哦?一個女子?”麵色微冷,潘銀科一招手,便有兩名大漢走到他身後,“你兩人將老先生送回家,記住,是安然送回家。”

最後幾字,潘銀科特意咬重語氣,隻見兩名大漢輕輕點頭,就走上前扶著老先生離去。

“不……不用你們送,我自己可以走。”老先生心裏大驚,欲要反抗,可他一個老人,怎會是兩名修士的對手?頃刻間便被壓製,被人架著朝潘府外行去。

老先生乃一代大儒,平常受盡世人尊敬,何時受過這等待遇,他年歲已高,故而知曉潘家人是修士,此刻也預感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既無法改變,他也就不再反抗,任由兩名大漢架著他離去。

“一代大儒,這可是一代大儒啊!”楚平臉色有些難看,他是修士不假,但從不傷害凡人,此刻見潘家人如此做,心裏難免有些怒火。

“哼,他們也是凡人修煉過來的,如今竟如此對待凡人,真該死!”鼻息冷哼,傲煊眸光如電,氣勢飛漲,顯然他也不讚同潘家這種做法,太過強勢了,強勢得連凡人都不放過。

“楚雲,你去看看。”見老先生被架著離去,楚凡也有些無奈,最後還是看向楚雲,話中之意很明朗。

“讓我去!”縱身而起,楚平丟下一句話,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人在做,天在看,有些東西注定是要還的。”冷冷望著場中,傲煊似有意又無意的道。

嘴角微勾,楚凡並未接話,因他心裏明白,傲煊是在說那日城門前之事,也正因如此,傲煊對潘家可謂恨之入骨。

此刻,儀式被中斷,賓客們也紛紛看著場中的潘家族人,麵帶興趣,時而還有人細聲交談,響起微弱的笑聲。

場中,潘銀科對著靈柩鞠了一躬,旋即轉身望向眾人,冷聲道:“在我潘家喪禮上鬧事,無論你是誰,都要付出代價。”

潘家族人紛紛散開,破有種要將眾賓客包圍之勢,而眾人則麵色微變,終於意識到,今日的喪禮並非表麵那般簡單。

“正戲,開鑼咯。”淡然地望著一切,楚凡嘴角微微斜翹,眯眼道。

至始至終,潘家都未有大人物出現,全是年輕一輩在主持,而年輕一輩,自然是以潘銀科為首。

潘銀科的目光掃過全場,氣勢一改往日作風,根本尋不到一絲娘娘腔之意,盡顯威嚴和陰冷。

他的這種陰冷,給人以幽寒之氣,令人感到悚然,仿佛麵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鬼物,特別是那瑩白的膚色,和略微凹陷下去的瞳孔,讓人看起來更為恐怖。

“老先生之前告訴我說,訃文不是他所寫,而是別人所給。”邁步走到眾賓客之前,目光掃過全場,潘銀科幽冷一笑,道:“究竟會是誰呢,有如此膽子,敢冒充我潘家人。”

話音充滿冷意,回**在天空中,眾多賓客紛紛朝四下望去,似要尋出那膽大之人一樣。

最後,有大部分人的目光,落於楚凡等人身上,畢竟楚凡剛到來時,就與潘銀科有了衝突,而此刻最有可能的也惟有他們。

且見到楚平不在,眾人眼裏的光芒更甚。

“會不會是他們?”。

“可能性很大,畢竟之前與潘銀科有過衝突。”

“我看絕對是,在這裏也惟有他們敢這樣做。”

“我看未必,可別忘記,這裏是潘家不是楚家,他們再折騰也有分寸。”

議論聲響起,傳入楚凡等人耳裏,傲煊眉頭旋即一皺,輕聲道:“你們的魅力還真大!”

“嗬,一般一般,世界第三。”淡聲回應,楚凡絲毫沒有著急之心,“隻是無緣無故替人背黑鍋,有點蛋疼。”

“那老先生究竟說了什麽,我們不知曉,想必一切都是潘銀科安排的吧。”楚雲淡淡道。

因為靈柩所在的位置,和賓客所在之地相隔一段距離,所以老先生和潘銀科的交談,他們並沒有聽見,隻能通過動作來猜大概意思。

就在這時,見潘銀科望來,楚凡與之對視,霸道而強勢,仿佛在說:“你有種就嫁禍過來,看老子劈了你。”

“一人做事一人當,你是自己出來,還是要我請你出來?”收回目光,潘銀科擼了擼長發,輕眨著眼睛道。

“嘿,潘家小子,別在這磨磨唧唧的,快叫你家大人出來,你一個毛頭小子,怎配主持大局。”一位大家族的族長大聲開口,顯然對潘銀科很不屑。

“我不配,難道你配?”冷視前方,潘銀科表麵沒有波動,道:“若你不服,大可滾蛋,我潘家容不下你這尊大神。”

“你……”那位族長聞言,臉頰火辣辣,立時拍案而起,若非是在潘家,他恐怕早已出手,畢竟一族之主的威嚴不可侵犯。

“哼,莫要真以為,星雲城唯你潘家獨大。”冷哼一聲,這位族長大袖一揮,就要帶人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