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潘龍起了個大早,天色才微微亮,他就跑到村子的小廣場上去練功了。

功夫貴在日日苦練,這就像是儲蓄,一點一點積累,才能攢起財富來。

不過和往常不同,今天他沒有怎麽練拳腳功夫,反而注重練劍。在練功的時候,還激活了兩件裝備,承受著五六十斤的重量,將鮮紅的屠戮之劍揮舞出淩厲的風聲。

北地的男人,隻要家境許可,無論主練的是什麽功夫,短兵器的刀劍,長兵器的槍矛,遠程的弓弩,乃至於騎馬射箭,都是人人必學的。

這些本事是北地男人安身立命的基礎,騎得烈馬,開得硬弓,長槍短刀都能靈活運用,才算得上是一個成熟的北地男人。至於更加高深的武學,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潘龍從小就學著耍棍棒槍矛,五六歲的時候就學著耍刀劍,七八歲就學著騎馬,不到十歲就學著射箭。雖然他並不懂得什麽高深的兵器武功,但使用各種常見兵器的手段,早已浸入他的骨髓,成為他身體的本能。

他的劍術簡單明了,沒有什麽巧妙變化,就是快、穩、準三個字罷了——北地人從不講究什麽“狠”,因為那些所謂的爭強鬥狠的本事,他們從來就看不上眼。

用一隻手換敵人的性命,用一條命換敵人幾條命,這類的做法,對他們來說是司空見慣的日常操作,談不上有什麽“狠”可言。

要是能讓北地人都覺得“臥槽這個人好狠”,那差不多就屬於精神病的範疇了……

魯納村的村民們很好奇地看著潘龍練功,他們不會武功,看不出潘龍的武功高低,但他們至少看得出潘龍力量很大,動作很快,一劍揮出去殺氣騰騰——嗯,像是個能打的!

村長遠遠地看著他,看他練得滿頭大汗,笑著點頭。

雖然不確定這位冒險家究竟會不會真心幫忙,但至少從他的態度看來,應該是個信守承諾的人。

潘龍練了差不多兩個小時,才結束了日常的練習。回到村長家,提井水衝個澡,換了身衣服,將濕透的短衫交給村長的媳婦清洗,他才坐到桌前吃早飯。

“你天天都這麽練嗎?”村長的孫子,一個約莫五六歲的胖嘟嘟的小男孩好奇地問。

“隻要有時間有地方,天天都練。”

“不累嗎?”

“當然累。”潘龍被這個天真的問題逗笑了,“可是呢,隻有平時多流汗,上陣殺敵的時候才能少流血。戰鬥是殘酷無情的,所有平時不肯流汗的人,最後都死了。”

他輕輕地歎了口氣:“我不想流血,更不想死,所以隻有平時苦練,多流一些汗水。”

村長的孫子聽得似懂非懂,有些茫然。潘龍笑著摸摸他的頭,說:“你還小,學這些還太早。有興趣的話,過兩年找個當過兵的跟著學學,打打基礎也好。”

“我寧可他一輩子不用學這些廝殺的本事。”村長歎道,“用劍的人,終究會死在劍下啊!”

“人活在這世界上,總有你不殺人,就要被人殺的情況。殺人好過被殺,就算日後死在劍下,起碼也多活了一些年嘛。”潘龍勸道。

他看得出來,村長是個有故事的人,心裏藏著很多事情。

魯納村和月之女神同名,肯定不是沒有原因的。月之女神聖痕的繼承人會在這裏出生和長大,肯定也絕非無緣無故。這些事情,尋常村民不知道,但這德高望重的長者絕對不可能一無所知。

或許,他跟這些事情還有很深的關係呢。

村長沉默不語,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說。

早飯之後,潘龍回房間休息——他還要修煉內功。

每天早起,練兩個小時的武功,然後吃早飯,吃了早飯之後練兩個小時的內功,再練兩個小時的武功,然後休息,吃午飯,到了午飯之後,自由活動一兩個鍾頭,然後看情況選擇修煉內功或者武功,大概又是兩個小時。

過去的幾年,他都是這麽過來的。

每天八個小時,除非生病或者有事,否則從不間斷。“定豐鎮年輕代第一高手”的榮譽,是用無數的汗水積累起來的。

這種程度的鍛煉,在潘龍看來其實還算不上多刻苦。然而練武的消耗是很大的,不僅營養要跟上,藥物也要跟上。隻有能夠修複每天練功產生的暗傷,才能讓練功的效果積累到最好。而潘家的輔助藥物,隻能支持每天這種程度的練功。

潘家的情況其實已經算是好的了,畢竟他們家有山海經殘片作為後盾,那些比較珍稀但還不算很罕見的藥材,基本上可以隨意使用。很多武林世家和小門派,弟子們為了防止暗傷積累,一天隻能練上五六個小時。

而那些名門大派、中原豪強,他們往往有更好的條件,能夠支持弟子們一天苦練十個小時以上。所以他們的弟子門人雖然天資未必勝過別人,可他們的弟子門人,卻總是能夠把尋常小門小派的弟子們按在地上摩擦。

說白了,人家比你多流了三分之一甚至更多的汗,你憑什麽贏得了他?

潘龍的老爹潘雷,之所以能夠一對六,殺得名滿北地的紫雲宮六仙子五死一逃,靠的不就是他在山海經殘片的世界裏麵苦練了不知道多少年嘛!

回到客房,潘龍並沒有急著開始打坐煉氣,而是又打開了角色麵板。

在屬性那一欄,他的經驗值已經不再是0,而是已經有了10點。

滑動手指,翻到“日誌”頁麵,他看到了一行記錄。

【練武一小時,獲得10(5*2)經驗】

看來,練武一小時,能得到5點經驗,被小小的盧娜雕像加倍之後,就是10點。

10點經驗值並不少,《英雄記》係列裏麵不搞什麽經驗值遞增,每一級都是100點經驗值。也就是說,他隻要練功10個小時,就能提升1級。從0級到100級,總共也不過1000個小時。

問題在於,他明明練了兩個小時,為什麽隻算一個小時?

(通過練武獲得經驗,每天隻能有一個小時的效果?)

潘龍皺了皺眉,但隨即釋然。

如果可以無上限地練下去,他每天練4個小時,用不著一年就能升到100級。

就算每天隻能得到1個小時的經驗,他也隻要不到三年,就能升到100級。

(這麽容易的嗎?)

他並不覺得苦練三年有什麽困難可言,反正這幾年都是這麽過來的。但隻要短短的不到三年,就能成長到相當於遊戲末期那些能跟各方大佬不相上下的水平……怎麽看,似乎都太容易了一點。

(還是說,會有別的困難等著我嗎?)

思考了一會兒不得解答,他隻好將疑惑暫且放開,先完成每天的內功修煉。

內功不同於外功,每天能夠修煉的時間很有限,一般也就一兩個小時。超出這個程度,經脈會承受不住。據說某些體質特殊的人,或者是某些特殊的內功,可以打破這個限製,甚至於每天修煉幾倍的時間,但潘龍從沒真的見到過。

當天下午,他又在小廣場上練武的時候,村長的兒子突然急匆匆來找他,表示有重要的消息。

看他臉色,潘龍就已經猜到是什麽消息。跟著回到村長家,隻見村裏的幾個老人已經聚集在這裏,大家的臉色都很難看,還有一個滿臉驚慌的年輕人。

看到他趕來,村長介紹說:“金恩是村子裏麵的獵人,他今天一大早出門,結果快午飯的時候,遠遠地看到有一支軍隊在路上休息。他不敢靠近,隻能爬到大樹上偷看了一下,確定對方的旗幟是綠色的新月——那是帝國四大軍團之一,至聖軍團的旗幟。”

他這話說出來,村民們的臉色越發難看。

弗瑞斯帝國四大軍團裏麵,至聖軍團名聲最壞,行事也最為凶惡。如果是別的軍隊來了,或許還能討論一下投降的問題,但既然是至聖軍團來了,那“投降”這個選項就可以被劃掉了。

作為以唯一神教狂信徒為核心組建的軍團,至聖軍團對於異教徒從不心慈手軟。他們的軍團長,“至聖者”色列斯不止一次公開宣布“隻有死掉的異教徒才是好異教徒”。

如果他們是奔著魯納村來的,那麽魯納村怕是要大難臨頭了!

“他們有多少人?”潘龍問。

“我沒……沒敢仔細數。”獵人金恩結結巴巴地回答,“大……大概,有……有……二三百。”

一個老人歎道:“二三百人,那差不多就是整個魯納村的人口。一個人要對付一個士兵,不可能打得贏的!”

沒有人反對他的說法。

一個平民對上一個軍人,打得贏才是真有鬼。

老人們頓時一個個麵如土色,隻有潘龍還臉色如常。

他早就預料到這種情況了,甚至可以說,情況比他預料的,其實還要稍稍好上那麽一些。

昨天看到村民們暴打那唯一神教的那夥人,他就知道帝國的軍隊要來了。當時他曾經考慮過,是否要偷偷追上去殺人滅口,免得這些人引來帝國大軍。但轉念一想,這世界其實並非真實存在,不過是他記憶中的遊戲內容的顯化。既然是他記憶中的遊戲內容,那麽無論如何,帝國大軍終究是要來的,又何必多此一舉?

就算想做什麽,也要等帝國大軍來了之後再說。

現在,帝國大軍終於來了,但數量卻比他預計得要少很多——他本來還以為,可能是成千上萬的大軍蜂擁而至。現在才二三百人,數量簡直沒法比。

成千上萬的大軍,他的確無法可想。區區二三百人,那可就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