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在湯源看來這場宮變簡直就是一場鬧劇。

一直到新年第一天中午午時祭天,凱悅和他手下的一撥大臣還沒有談攏,以井奇為首的一撥大臣極力勸諫凱悅殺同胞親兄弟以獲得更純淨的妖魔血力量,凱悅祭天行了大禮走完了一堆流程,回來還要陰沉著臉聽一堆人廢話勸諫。

午飯沒吃下午一堆大臣在東宮吵吵鬧鬧的時候,凱悅才偷偷從袖子裏掏了湯源給他準備的糖果出來果腹。凱悅從皇族別支找了個年邁的老妖魔,老妖魔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不過人也不在乎,反正一把老骨頭也要死了,一條老命換新王未來對家族的庇佑也是一樁合適的買賣。

凱悅手下的人把老妖魔請進皇宮,結果卻被井奇的人攔著綁了起來,凱悅一火下午和一堆老臣吵得差點趕不上晚上的巡視,發飾也來不及戴匆匆駕著麒麟馬車從皇宮出來,哪知道皇宮裏最後又出了這麽個岔子。

湯源最後簡直哭笑不得,一場嚴肅正經的宮變最後莫名其妙成了後宮花園的一場鬧劇。

凱悅怒氣衝天的把一堆臣子全綁了起來,一個個壓著跪在東宮的正殿外,他這會兒火氣很大,換了太子常服負手在正殿內走老走去,一副十分不耐煩的樣子。

湯源才遣了霧寧去找劉續他們,這會兒正端著個茶碗喝茶,腳下躺著一個黑乎乎的石頭人,他吹了口滾燙的茶水,抿了口茶,道:“你好像很生氣?”

凱悅沒出聲。

湯源道:“啊,我不是沒事麽,你的臣子們也把我怎麽著。”

凱悅怒轉頭:“誰擔心你了?”

湯源笑著又喝了一口茶,道:“哦,我還以為你關心我,擔心我做了你登基的祭品呢。”

凱悅:“誰關心你了?”

湯源看他:“那你現在在氣什麽?又罰他們做什麽?”

凱悅一字一字從牙縫裏蹦出來:“因為他們弄壞了我的花園。”

湯源笑眯眯看著凱悅,他現在十分能體會劉續當年看自己這個蠢萌弟弟的感受,凱悅明明關心他還傲嬌的要死,做的那麽明顯了打死也不承認,真是——可、愛、呀!

湯源笑得嘴巴都咧了起來,凱悅哼著斜眼看他道:“笑什麽?”

湯源彎起的嘴角落下,朝殿外的花園看了一眼,正色道:“你找進皇宮的那個皇族旁支也別殺了,放他回去吧。反正登基大典都走完程序了,你也是新王了。”

殿外一聲大吼:“沒有純淨的妖魔血沒有更加強大的力量,如何做妖魔族的新王?”

凱悅脫了靴子朝殿外扔出去,咻——的一聲世界安靜了。

凱悅冷臉道:“你繼續。”

湯源點頭:“為什麽祖製會是這樣我不清楚,不過製度都是人定的麽,皇族死得都沒幾個了,現在你是新王,你說怎樣當然就是怎樣。”

殿外又是一聲吼:“不可……”

凱悅的另外一隻靴子跟著又飛了出去,世界這次徹底安靜了。

湯源站起來看著凱悅,眼神堅定道:“如果血脈分散會影響新王力量的話,現在的皇室基本沒什麽人了,你的血統也足夠了,當然,如果不夠還有我。”說著催動身上的妖魔血,血脈帶出的渾厚妖力一下子從正殿中央激**出去,院外跪著的臣子感受到妖魔血的震懾力,服服帖帖的跪拜著。

湯源看著凱悅,凱悅神色略微動容,這是第一次,有人願意無條件的站在他這一方,無論他是誰無論他是否有醇厚的妖魔血,也無論他有多大的能力。除了已經死去的前任妖魔女皇,湯源是第二個願意無條件給他庇護的人,他不需要裝作自己很強大,即便做錯事即便能力不足夠,他也不需要焦躁的想辦法或者掩飾,因為湯源願意幫助他。

凱悅咬唇,抬眼看了湯源一眼,湯源點點頭,跟在他身後走出正殿。

凱悅站在廊下,園子裏跪了一地的臣子,原先不服的妖魔在感受到剛剛湯源身上的妖魔血之後,全部都悶頭不響的跪著。井奇臉上兩道鞋印,餘光看到凱悅身後的湯源,止不住的歎氣,但最後也不能再說什麽。

霧寧從廊下走來,身後帶著一路的文臣武將,跪在東宮正殿前,朗聲道:“陛下。”

塵埃落定。

劉續天黑被霧寧手下的人接進皇宮,懷裏抱著因為丟了爹哭得睡著的團子,左右兩邊跟著檮杌和碧遊。

湯源從遠處跑過來,看劉續的臉色和天幕有得一拚,趕忙就要解釋:“我……”

劉續壓低聲音怕吵到團子:“閉嘴!現在不想聽你解釋,你是十幾歲的小孩兒麽?招呼都不打一個就跑進宮了?”

湯源耍賴一樣湊到劉續身前把自己兒子抱進懷裏,小團子感受到熟悉的氣澤一下子就醒了,淚眼汪汪的抱著湯源喊爸爸。

湯源知道自己做錯了,對劉續眯眼羞愧的笑了一下,就像過去每一次做錯事情都要討好一樣的朝劉續笑笑認錯一樣,劉續一看湯源這麽笑就沒氣了,歎口氣不吭聲看著湯源。

湯源朝碧遊和檮杌招了個手,兩個家夥跑到前麵,湯源帶路道:“宮裏有點事情,不過暫時已經解決了。哦,對了,我還給團子找了一個新玩具。”

所有人:“??”

團子睜著黑溜溜的大眼睛:“??”

凱悅登基後就不再住東宮,東宮空了下來,索性給了湯源住。

湯源把一堆人帶去東宮,一進內殿就能看到地毯上躺著的一堆黑乎乎的東西。

碧遊:“什……什麽玩意兒?”

湯源理所當然道:“新玩具。”

團子卻“哇”的一聲,從蛋殼裏飄起來朝著黑乎乎的石頭撲了過去。

石頭人被湯源刺穿一劍之後就一直沉睡著躺在地上,其實新生的天胎和從蛋殼裏爬出來的仙胎一樣本質上都是“嬰兒期”,隻是因為天胎是天地孕育,力量自然也無比強大,強大和“嬰兒”二字不對等,更何況石頭人那醒來之後的出場方式過於粗暴,也就沒人把他當成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兒”。

團子飄在黑乎乎的石頭上方,繞著石頭轉了兩圈,眼裏冒著星星光,就好像知道他爹已經醒過來了一樣。

湯源走過去把團子抱進懷裏,碧遊跳過去看到黑乎乎的石頭人平躺在地上,道:“這個是太極?怎麽感覺比之前還要黑一點。”

團子有點不高興的哼了一聲,小眉頭皺著嘴角耷拉著,他爹那麽帥黑也一樣帥!

劉續道:“這就醒了?”

湯源嗯了一聲,太極是醒了,按照目前的狀況來說太極是什麽都不記得,抽去了神體仙骨和法術,他隻是一個新生的天胎而已。

石頭人平躺在地上,翅膀收了起來,然而胸前卻有一個明顯的洞,劉續低頭看了一眼道:“你弄的?”

團子也注意了,又飛起來著急的滿屋子找瓷瓶。湯源看著團子滿屋子飛著團團轉,視線盯著團子回答道:“我弄的。”

檮杌從來不評價湯源和太極之間的一些事情,這會兒竟然開口道:“家暴不太好吧。”

湯源眼睛盯著團子,看到團子飄到了屏風旁邊的一個大花瓶旁邊,正努力的抱著花瓶頸飛起來,他隨口道:“是他睡醒了要打我好麽?我隻是稍微還了一個手。”

碧遊:“哦,你們不光家暴,還對打。”

湯源:“……不能這麽說啊,哎,不過好像確實是這麽回事。”

團子抱著大花盆艱難的飛了過來,越飛越低越飛越低,最後直接抱著花瓶坐到地上,昂著脖子苦著臉朝湯源求救。湯源走過去把團子抱起來,另外一手拿起瓷瓶。

團子還不怎麽會說話,之前隻會喊“爸爸”“舅舅”(劉續:……)“老虎”“吃”這幾個字,今天一著急竟然蹦了三個字出來,小嗓子軟綿綿的,吐字卻異常清晰:“扔……扔過去,扔過去。”

湯源單手拿著花瓶看了一眼,直接對著地上的黑石頭扔了過去,花瓶在碰到石塊的時候碎裂,然而碎瓷器卻在空氣中凝固了幾秒,接著向石頭人被穿透的胸口聚集補上那個洞,而其他多餘的瓷器則自動在石頭人身上殘缺的部位補好。

天色已晚,宮人送了飯菜進來,幾人吃完之後各自去偏殿找地方睡覺。凱悅新登基入主麒鸞殿,一堆的事情要處理也沒有來。湯源便抱著團子在東宮內殿休息。

宮人們伺候周到謹慎,當時怎麽伺候凱悅的現在就怎麽伺候湯源,內殿燃著安眠香,湯源和團子洗了澡換了衣服正要去睡覺,然而團子又飄在屏風後的石頭人周圍。

湯源走出去,團子可憐巴巴的飄在石頭人上方,轉頭看湯源,小臉紅撲撲的,眼睛濕漉漉的。

湯源歎口氣,走過去把團子抱進懷裏,又喊了宮人進來把石頭人搬進了內殿的屏風下頭,剛好正對著床。

湯源抱著團子躺在**,帷帳也沒有放下來,團子窩在湯源胸口側身躺著剛好能看到不遠處的石頭人。

湯源也側身躺著,把懷裏的團子圈進懷裏蓋上被子,他朝石頭人看了一眼,接著閉上眼睛。

湯源睡熟之後幾乎不做夢,這天晚上睡著之後卻突然睜開了眼睛。

內殿裏燃著紅燭,火光有些暗,然而一道黑色的影子落在湯源身上,他抬起目光正對上一隻平靜的眼,石頭人靜靜的立在床前,無聲無息垂著一隻眼看著**的他和團子。

然後躺在**的湯源聽到了一點細微的聲響,似乎是什麽東西在叫。他敏銳的捕捉到了聲音的來源,跟著視線落在石頭人平坦的小肚子上。

湯源:“……”餓……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