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往事
宮殿外的火海，在戰仙的掌控下，開始勾勒出一幅幅畫麵來，可能這樣的回憶，更能讓蘇曜理解吧。
“其實，你現在看到的我，並非真正的我，早在五百年前，我和雪兒就已經隕落了。”
戰仙歎了一口氣，意味深長地說道。
隻是第一句話，就讓蘇曜有些吃不消了。
“那您現在是？”蘇曜看著眼前的戰仙，無論怎麽看都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死了五百年，難道自己在和屍體說話？
“元神。我和雪兒現在，都隻是元神狀態而已。”
蘇曜知道，當修為達到毀天滅地的程度時，就算肉身消亡，元神還能長存，可是元神可以達到這麽逼真的地步嗎？看起來，和血肉之軀差不多啊。
“哈哈，知道你在疑惑什麽，我之所以現在看起來和真實的肉身沒什麽兩樣，是因為這裏是我的世界，我想以什麽方式存在，就可以以什麽方式存在。”戰仙看出了蘇曜的疑惑，笑著解釋道。
可是他越解釋，蘇曜就聽得越糊塗，完全摸不著北了。蘇曜甚至覺得這戰仙是不是在拿自己開玩笑呢。
“呃，你的世界？”
蘇曜也跟著走出宮殿，看向火海，其中出現一幅巨大的畫卷。
畫中，是一座巍峨的山峰，山間雲霧繚繞，偶有仙鶴飛過。山腳綿延，何其遼闊，山峰高聳入雲，橫跨天地，不知其幾千萬丈，其上亭台樓閣，不計其數，空中無數修道者，或禦劍飛行，或騰雲駕霧，偶有相互切磋，歡聲笑語，一片鼎盛祥和。
“故事，還要從五百多年前說起。那時的我，是這天下第一宗門裏，最為特殊的弟子。”戰仙望著那幅畫，娓娓道來。
從畫中來看，僅是氣勢就能判斷，這宗門不凡，原來是天下第一宗門
“當時的我，天資出眾，天下無一人能出吾右。十歲入山門修行，被宗主看中，收為入室弟子；二十歲，山巔論道，名動天下；三十歲成為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長老，除魔衛道，天下到處都是我的傳說。”
一幅幅生動的畫麵在蘇曜眼前掠過，戰仙隻用了幾句話，就概括了自己的前半生，蘇曜聽得瞠目結舌，想不到戰仙曾經擁有過這麽輝煌的曆史。天下第一宗門的第一弟子，那就是天下第一天才啊。
突然，畫卷中畫麵陡轉，來到了一處陌生之地，一片昏天黑地，電閃雷鳴，萬頃土地燒為黑焦，血流成河，空中、地上、海裏，到處都是修道者和無數妖獸的戰場，有的妖獸巨大無比，遮天蔽日，有的奇形怪狀，不知是何物。斷肢，屍體，傷員，隨處可見，戰況激烈而又淒慘。
“仙魔大戰！”
說道此處，戰仙忽然提高了嗓音，神情也緊張了起來。
“自古以來，仙魔不兩立，每隔數百年都會爆發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大戰持續數年，死傷慘重，血流成河，空氣中到處彌漫著血腥味，百姓流離失所，生靈塗炭。”
“而在我三十五歲那年，正好碰上了這百年難遇的大戰。無數妖魔，遮天蔽日，大舉來犯。我派貴為天下第一宗門，號令天下正道，奮起迎敵！於是，一場慘烈的大戰，就此爆發。”
“這場戰爭打了三年，無數家園被毀，無數修道者慘死，妖魔也同樣損失慘重，不管哪裏，都是戰場。然而邪終究不能壓正，妖魔的後勁漸漸不足，而我們修道者的士氣卻前所未有的高漲。那年，我作為先鋒，駐紮最前線，準備發起最後一擊，讓妖魔徹底潰敗，然而臨戰前夕，卻發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戰仙頓了頓，握緊了雙拳，可能那件事，對他的影響太深了。
“發生了什麽？”蘇曜緊張地問道。
“我身邊最親近的戰友，自我入門以來便一直引導我的師兄，竟然背叛了我們！天下最大的傷害，莫過於身邊最信任的人的背叛吧。他將我們的計劃透露給了敵軍，讓我們先鋒部隊進入了敵人的圈套，被早有準備的妖魔們，一網打盡。”說到這裏，戰仙的身體都在發抖，可見他對師兄到底有多麽痛恨。
“他為什麽這麽做？明明已經快贏了啊。”蘇曜就有些想不明白這位師兄的腦回路了。
“嗬嗬，當時我也想不通，被捕那天，他親口告訴我，自從我出現以來，所有的風頭都被我搶走了，無數耀眼的榮光都屬於我，他還自以為師尊已經完全不重視他了，更重要的是，我奪了他的宗主繼承人之位。長久下來，一念成魔，早已墮入深淵，之所以還一直隱藏在宗門裏，就是為了等待一個機會，報複。嗬嗬，人心啊。”
戰仙發出一聲無奈的長歎，蘇曜沒有經曆過這種背叛，但是大概能想象到那種絕望，如果現在清越背叛自己的話，可能他也會不敢相信吧。
“你就是那個時候死的嗎？”蘇曜再次問道。
“不，我們雖然被圍，但他們並沒有殺了我們，先鋒部隊，都是由修道者中的精銳組成，都是未來，妖魔大軍已是強弩之末，日落西山，這個時候殺了我們，勢必會引起長輩們恐怖的報複，於是他們將我們作為談判資本，允諾放了大部分人，條件是要求停戰，而像我這種精英中的精英，需要被帶回他們的大本營，十年之後，才能回來，他們也許諾，十年內一定不會殺了我們。為了保住修道界的未來，宗主隻能選擇妥協，於是，這場仙魔大戰，以修道界的基本勝利結束，而我，則被妖魔們帶走了。”
“後來呢？”
“妖魔們確實履行了承諾，沒有把我怎麽樣，隻是把我封閉在一座山脈中而已。那裏環境還挺好，風景秀麗，靈氣充裕，挺適合修煉的。在山中，我遇到了雪兒，那段時間，師兄的背叛、先鋒的失敗、被妖魔捉走的痛苦，太多太多圍繞著我，而且身負重傷，一直都是雪兒在照顧我，在山中待了五年，修為再次大進，而且與雪兒也漸漸的有了些感情，可是我接受不了她妖獸的身份。後來他們對我的看管漸漸鬆了下來，我也能在雪兒的帶領下，去到山外的世界。”
“漸漸地，我發現妖族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殘忍，他們其實和我們一樣，有感情，有親人，有生老病死，有歡聲笑語。也許從小我們就被長輩教育，人妖水火不容，修道者天生就有義務斬妖除魔，這些觀念對我們影響太深了，可是那幾年卻讓我明白了，妖和人其實沒有多大區別，甚至他們更感性，比人更重感情，更坦率，更自由。隻有極少數的妖魔，才會是極惡之徒，可是人類中，不也有窮凶極惡之輩嗎？”
對於妖，蘇曜沒有多少認識，他唯一見過的妖就是幻雪靈貓，可是她給自己的感覺是那麽神聖、純潔。
“雪兒是當時一位妖皇的女兒，身負頂級血脈，因為我身份太高，所有他們就派了雪兒來和我接觸，想要讓我歸順妖帝。從她口中我得知了當年那場戰鬥的真相。說來也挺狗血，就是一位頂級修道者，殺了某位重要妖皇的妻子，妖帝看不下去，才起兵討回公道，結果演變成了仙魔大戰。雖然雪兒對我很好，可我終究沒有答應為妖帝效命，宗門對我有養育之恩，我必須回去，雪兒也沒有逼迫，一直都很尊重我。”
“一起生活了十年，也許是日久生情吧，而且十年裏，我對妖族也放下了偏見，重新認識了他們，我愛上了她，她也愛上了我，於是我們私定了終身。她的父母並沒有反對。十年之期到了之後，按照約定，我離開了妖族，雪兒也跟隨我離開了，我並沒有著急返回宗門，而是找到了曾經的師兄，親手送他下了地獄。”
蘇曜還以為戰仙要說的第二件事就是幫他幹掉這個垃圾的師兄，結果人家自己早就在五百年前搞定了。
“在妖族的十年，我並沒有荒廢，相反進步巨大，修為直接進入到了頂尖層次，隻差一步，就能飛升成仙。在這個世界上，我儼然已經步入了最強者的行列，斬殺了師兄之後，我帶著雪兒回到了宗門，本來他們很欣喜，準備了盛大的歡迎儀式，可是，看到我帶回了雪兒，他們就知道事情不簡單了。”
蘇曜又不懂了，十年未歸，如今回來了，就因為一個深愛他的妖，就不開心了？
“無論是長老還是師尊，乃至上上下下所有的弟子，他們對妖的偏見太深了，根深蒂固的觀念實在是讓他們難以接受一個前程遠大的修道者和妖在一起，他們認為這是對宗門的侮辱，是愧對先祖的行為，非要逼我親手斬殺雪兒，可是，我怎麽可能低頭呢？我愛她，不可能將她推入深淵，我和他們爭辯了整整一年，到後來，他們居然認為我已經被妖族洗腦，歸順了妖帝，揚言要斬殺我，無奈之下，我決定向這世俗的觀念宣戰！帶著雪兒，殺出了山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