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章168 我心疼,我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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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睜眼,不敢睜眼!

在臉靠著的位置,她的臉上湧出的淚水浸濕著緊挨著的肌膚,滑得她都快貼不穩,感覺到自己靠著的地方在慢慢地分離,她急忙伸手一陣沒有預兆地亂抓,觸碰到他那微涼的唇瓣時,她的手一僵,手心不由得顫抖起來。

這是他的唇!

她騰出另外一隻手,雙手就這樣慢慢地摸了過去,從他那不再光潔的下顎順著臉部的輪廓往兩邊摸去,雙手就像輕捧著一個陶瓷瓶,那般小心翼翼,屏住呼吸的同時,她那顫抖的手很快摸到了額頭,用指腹勾勒著手心裏的麵容輪廓,在接觸他潤潤的眼角時,她的麵部表情流露出難以抑製的痛苦來。

“少辰--”她哽咽地喊出他的名字,胸口因為情緒異常開始振動不已,她肯定是在做夢了,不然為什麽在閉著眼睛的時候就真的觸摸到他了?

一雙微涼的手輕輕地捧著她的臉,指腹溫柔地撫/摸著她的臉頰,他的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抖,“為什麽不睜開,看看我?”

顧清顏拚命地搖頭,眼角的淚水伴著她搖頭的幅度灑落了出來。

我不要睜眼,睜開眼睛你就不見了!

“清顏--”裴少辰的喉嚨裏就像被卡住了一塊火炭,難受得連呼吸都覺得困難,一個一米九幾的大男人此時跪坐在她的旁邊,聽著她喊出自己的名字,就一聲,他的心口就像被重錘敲破了的大鼓,他現在連伸手緊抱著她都唯恐不能全部地擁有她,那種從絕望到看到曙光時的黑暗迫使他在見到她時居然害怕接近她,他是那麽地想靠近她,卻又怕自己笨手笨腳的傷害到她。

看著她哭,看著她流淚,他伸手將她抱緊,把自己的臉重重地落進她的胸口,高大的身軀終於忍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沙啞的聲音近似低嚎地哭出了聲。

“我難受,我心疼,我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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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死了!

撞見這樣的一幕!!

戚天心站在門口,急忙側身來,背靠著牆壁,也不知道是被走廊上那有些昏暗的燈光弄得她視線有些模糊還是怎麽了,她伸手揉了揉眼睛,發現眼睛越來越幹澀得難受。

一個大男人居然哭成了那個樣子,還要不要女人活了?

戚天心發現,原本是站在門邊的三個大男人早早地離得遠遠的了,後知後覺地她這才想起裴少辰那人的人品,急忙往牆那邊挪了挪,苦情戲是養眼,但別被秋後算賬就行!

倒是顧家父母,尤其是顧爸爸,此時還站在過道上的通風口處,抽著煙,眼睛裏充滿著造化弄人的無奈和憂慮,顧媽媽則時不時地朝裏麵看一眼,有心想提醒裏麵溫度太低,那兩個孩子,一個發著高燒,一個身體還羸弱著,這太平間又陰氣沉沉,哪裏是談心的好地方?

顧媽媽看老顧現在正鬱悶著,是指望不上了,又看了看自己的兒子,顧清揚此時正微眯著眼睛打量著程家程致遠,程致遠剛才被裴少辰像擰小雞似的扭著衣領提到了一邊,本來在太平間精神就高度集中,背後被人一隻手提了起來嚇得他渾身汗毛直立,想想裴三的手勁真是大的嚇人,那兩個混蛋還唆使他去找繩子,依他看,兩根繩子也未必捆得住!然而此時又被顧大哥陰森森地盯著,程致遠有種想要立馬腳底抹油逃之夭夭的衝/動。8

小時候挨揍的場景記憶猶新,那個時候他還沒有機會欺負到顧大哥的妹妹,就小小欺負了一下鄰桌的長辮子妹妹,結果就被極有正義感而且比他高出了三屆的顧大哥像踢球似地踢出了教室。

不過顧大哥還好對付一些,人家光明正大地喊著要揍你,然後是光明正大地往你臉上扔拳頭,但裴少辰就不一樣,那貨心思極度讓人揣摩不透,你不知道他會在哪個時候會挖了坑讓你跳進去,而且他記仇的規律就像銀行利息,不僅是分天,還分月分年,還不是一次性能還清的那種,他哪天心情不好隨時有可能會翻出幾年前的成年舊事,然後利滾利地給你慢慢清算。

倒黴的他好像把這兩個大神都給得罪了!

程致遠忍不住得心裏一陣發毛!

他寧可得罪女人小人,也不要得罪裴少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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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意外打來的電話似乎讓裴少辰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他拿電話的姿勢有些僵硬,放在耳邊的手緊捏著電話。

顧清顏隻聽見一些支離破碎的音符,零零散散地拚湊起來就是幾個字,不行了!

顧清顏起身從病床邊站了起來,緩緩轉身,身後卻被裴少辰急速伸過來的手抓住了手,用力之大捏得她手骨一陣發疼,她轉過臉來,見到從病**坐起來的他,用那雙紅眼睛緊緊地看著她,顧清顏輕輕說道:“我去給你倒杯水!”

裴少辰非但沒鬆手,還揣得更加緊了!

顧清顏看著自己被捏得發白的手指,眉頭微微一蹙,裴少辰注意到她的臉部表情,這才鬆開了一些。

“你不喝水也行,我拿衣服給你換!”顧清顏說著,好不容易掙開他緊抓不放的手,轉身去取衣服的時候老覺得後背被他盯得渾身都不自然了,他把她當什麽呢?一直緊盯著不放!

他身上的衣服都還是濕潤的,襯衣被雨水浸透了又被體溫捂熱皺巴巴的還帶著難聞的氣味,他一向愛幹淨,從太平間回來時她發現他連鞋子都沒穿,一雙白襪子已經弄成了看不出原色的了,明明身體冰冷得以為她見到的不是真人,額頭上卻虛汗直冒,聽剛才送衣服進來的小護士低聲埋怨,“顧小姐,你先生也太龜毛了!”她本是想詢問為什麽,小護士接觸到那**龜毛先生的目光時,癟嘴調頭就走,害得她都沒機會問他到底怎麽龜毛了?17357813

顧清顏拿起疊放在旁邊座椅上的新買來的衣物,這是程致遠剛才負荊請罪般跑出去買回來的,顧清顏檢查了一下確定了是幹洗過後可以穿了,她才把衣服放在床邊,伸手將床頭的簾子給拉了起來。

“自己換?”他隻是傷了一下手腕,而且剛才測試體溫時,護士說體溫已經開始在降了。

裴少辰坐著沒動,而是露出一臉痛苦的表情,眉頭深深蹙緊,配合著他那本來就蒼白憔悴的臉色,又用那頗為無辜的眼神看向顧清顏,顧清顏眉心動了一下,坐在床邊開始給他解襯衣的扣子,她低著頭,靠得近,他的鼻息直往她的額頭撲來,顧清顏不用抬眼看他也知道他的目光正凝視著她,被他這般看著實在是有些不習慣,不過她說了也沒用,索性就當自己看不見。

她是傻掉了才以為他會死掉,尤其是剛才在太平間,她緊閉著眼睛一直不肯睜眼,連最基本的常識都在那時候忘得一幹二淨了,死人怎麽會有心跳,怎麽會有呼吸,又怎麽會--接吻??

顧清顏的唇角有些腫疼,想起剛才在那邊忘情地接吻,他的唇瓣瘋狂覆蓋住她的唇齒,不同於以前的溫柔相吻動作輕柔如蝶翼,他吻得她快出不了氣。

回想起那個火熱的吻,顧清顏不由得臉頰有些發熱,她加快了給他解衣扣的動作,卻被他掛在頸脖上的那條鏈子給怔得愣了愣。

那枚她一直都沒找回來的結婚戒指

原來在他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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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的家屬已經簽訂了放棄搶救的協議!”醫生看著那心跳檢測儀,這位年輕的慕小姐病情在這兩天極度惡化,她的監護人因為涉嫌做偽證已經被看守所臨時羈押,臨行前,這份協議書是她親自簽署的。

醫生聽到她說過一句話,與其這樣活著到不如死了的好!

是啊,致命疾病的晚期不僅病人痛苦,連親人也備受折磨煎熬,死不是痛苦的選擇,而是一種超然的解脫。

“怕是要到極限了!”一名醫生低聲說道。

“嗯--”

醫療儀器發出的滴滴滴聲在靜謐的病房裏尤其清晰,那張極度水腫的臉早已看不清原先的模樣了,她的意識就像進入到了一個白茫茫的世界裏,前麵有光,她在追逐著,身後是一道道劃過去的影子,她在一個晃過眼前的人影上停駐下目光來,模糊的界麵,她看不清對方的樣子,卻帶著讓她覺得有安全感的氣息,影子朝前,她開始奮力直追,雙腿在充滿幻影的虛空中奔跑,她聽到有清秀的聲音傳來,她看到了一個畫麵,畫麵上的女子紮著馬尾辮,在病房門口果斷地挽起了衣袖。

“我是聽到廣播趕來的,我是rh血型,我可以輸血給他!”

“小姐,你太瘦了,輸血怕是不合適啊!”

“沒關係的,救人要緊!”

那一年,她在醫院裏第一眼就見到了他!她也記住了他的名字。

裴少辰!

沒著觸自一。“滴------”

“病人心跳終止,十七點零五分,確認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