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校在上 09 是一對登對的孩子

“你是不是該把手機還給我了?”顧清揚語氣清幽地說道,把正要出門的白錦思愣了一下,這才暗吸一口氣,懊惱到眉頭都打了結,怎麽就把這件事給忘記了?白錦思有些手足失措,加上站的位置離他有些近,她趕著想出門,跨出兩步之後恰好站在他麵前,她神情發愣的一刻便嗅到了來自他身上的一股淡淡的香水氣息,很經典的古龍水。

從不用香水的白錦思對品種繁多的香水氣息一點都不敏感,加上她職業的規定,有些病人對香水過敏,她對這些含有香氣的東西都是避而遠之,但這麽近的距離,聞著這種淡淡的幾乎一呼吸一出氣就再難嗅到的香氣,掠過鼻尖的那一絲柔和的香居然讓她愣了好久!

那天晚上在車上,夾雜著煙絲和酒精的混合濃烈氣息給她的感覺實在是談不上什麽好印象,但這股似有似無的香氣卻讓人整個人都為之清爽,幹幹淨淨的氣息。

“那你剛才怎麽不旁敲側擊地提一下,問一問呢?”老太太有些埋怨,倒了些水把吸管放進水杯小心翼翼地移到老爺子的嘴邊喂他喝水。

“給我說說傷者的基本情況!”

老爺子喝了一口水,輕輕一歎,“你剛才沒聽過道上的護士說的嗎?一個急診的傷患救治無效死亡!”

她的腦海裏再次回想起那急救車車頂上閃爍著的燈光,伸手摸著自己的額頭,她好像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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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首長您真是見外了,今兒我可是替你接了不少電話了,都是師部打來了,臧師長有任務在身來不了,他讓我代他向您說一聲‘對不起’!”顧清揚說完直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朝病**的老人肅然地敬上一個軍禮,**的老人也朝他顫巍巍地舉起了右手放在腦邊回禮,隨即伸出手,顧清揚急忙靠過去握住他的手,輕聲說道:“小心,別碰了針管!”

那她是怎麽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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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什麽都看不見,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你們都這麽叫我叫著叫著就生疏了,思思啊,沒想到你都這麽大了,我剛來的時候還昏迷著,我老婆子又不認識你,醒來時一聽說是你,就迫不及待地想見見你,白司令家的好女兒,一晃就長大了,這時間啊,真是跑得快啊!”

“傷者四十二歲,高空落下時直接被矗立在地麵上的鋼管刺/穿胸部,失血過多已經出現休克!”

顧清揚看了她一眼,前段時間訓練忙,原本是調他去訓新兵,但師長臨時叫他回去接管這一季度的加強度訓練,他隻好把訓練新兵這邊的事兒交給了於新,得到消息的第二天,上頭催得急,他是被團裏的電話給吵醒,洗了臉就急匆匆地往回趕,以至於也忘記了手機的那事兒。

老太太歎息,“你耳朵居然還這麽靈敏!”怪不得他剛才要留下那丫頭絮絮叨叨地談話了!原來是想趁機安慰安慰那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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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起下樓,就在白錦思和顧清揚走到大廳的時候,一輛急救車疾馳而過,一停下便有醫生和護士湧上去訓練有素地將傷者搬在病**,白錦思看著那傷者腿上的湧出的鮮血浸濕了褲腿,那染在白色床單上的血液讓她腦子一個眩暈,似乎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恍惚而不真實,她好像聽見了手術室裏那儀器滴答滴答的聲音,最後的印象是腦海裏那生命檢測儀上發出的一聲長長的聲音,拖得好長,還有那呈現出來的一條直線------13acv。

一想到那隻手機,顧清揚就不得不想起那天自己被扔在半路上的狼狽情形,大晚上的,又下過雨,那條路被渣車拉過的泥土給蓋了一大半,又沒有通訊工具,他是徒步走回訓練營地的,想想就覺得鬱悶死!

白錦思剛邁出辦公室,顧清揚也走了出來,聽到過道上白錦思那焦急的聲音,眉頭蹙了一下,看看時間,已經快四點了,如果急救上手術台沒有兩個小時怕是下不來的!當醫生也確實累。

白錦思雙手插在白衣大褂的口袋裏,走出好幾步低低一歎,停下步子時才想起了什麽,轉臉見到身邊的顧清揚表情有些詫異,似乎沒料到顧清揚還會跟她都一條路,恍然記起她說過要還手機給他,她才抱歉地笑了笑,“不如你等我一會兒,我回宿舍將手機拿過來還給你?”

他今天來的主要目的是來探視那位領導,他來k市陸軍師之前曾屬於三八軍,而那位退休的領導跟父親也頗有淵源,所以得到消息,他便趕了過來。

剛站在門口就接到團裏來的電話,是老郭打來詢問病情情況的,顧清揚低聲地詳細說完,臉色也漸漸地變得無奈而傷慟,等電話一結束,顧清揚便走出門,“走吧!”

“哦,終於舍得叫我一聲伯伯了,你這丫頭!還想在我麵前蒙混過關呢!”老人心情特別好,白錦思也留下來陪著老人聊了一會兒,之後看老人有些疲憊,白錦思和顧清揚才起身告辭,臨走前楊伯伯還再三囑咐有時間就過來坐坐,兩人都點頭應允,等兩人出了那道門,老太太才走到床邊輕輕地說:“這兩孩子挺登對的!”

“楊伯伯,我就是想給你個驚喜啊!”白錦思衝著老人俏皮一笑。

白錦思的身影是飄出去的,聲音卻依然在過道上響起。

她應該是放在宿舍裏了,因為前段時間她都一直隨身攜帶的,就是想著如果有機會遇見他就順便給他,鬱悶的離開訓練基地那會兒,她本是想找於新給帶回去的,結果於新同誌那是跑得比她還快。

守在門口的李力先正專注地看著那急速離開的白色身影,納悶地挑眉,咦,顧老大認識的?豎著耳朵偷聽到的消息好像是,顧老大的手機落在她這裏了,怪不得顧首長上次打電話來語氣嚴厲地指責,手機怎麽關機了,害得家人都聯係不到顧老大,急壞了顧媽媽!

“白主任,您過來了!”老太太正坐在一邊聽那邊的談話,滿是皺紋的臉上還洋溢著笑容,些許是好久沒有這麽開懷地笑過,她的臉上除了有笑容之外,眼睛裏都笑出了淚水,見到白錦思推門進來,便站起來打招呼。

“。。。。。。”

老太太也有些驚訝,卻也沒發表什麽評論,而是低低地說道:“我剛才看那丫頭進來的時候眼睛有些紅,好像哭過了!”

白錦思來到病房的時候,走到門口就聽見了房間裏的笑聲,這種笑聲讓人覺得既親切又溫暖,她示意助手先去其他病房查看一下,自己則站在門邊收拾好心情,眉宇間有著一絲被她死死壓製住的哀痛,她伸手抹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深吸一口氣之後才決定踏進去。

原來在她這兒啊!

“老首長,你今天精神不錯啊!”白錦思走到床邊,一邊翻看查房記錄所登記的備注,一邊笑著跟他說話。

老首長握著顧清揚的手示意他坐下來,又讓護士幫忙將床搖上來一些,“跟我講講部隊裏的事情吧,我是特別特別地想聽啊!”老人說著,陷下去的眼眶裏有盈盈閃動的淚光,顧清揚點點頭,“好,我講給你聽!”

白錦思似乎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是她剛從軍醫大學畢業的那一天,她拿著證書握拳起誓,要當一個救死扶傷的好醫生,那時的她有誌向有抱負誓要將自己全部的精力投注在工作中,夢境再次轉換,手術盤裏擺放整齊的器/具,白光,儀器的聲音,還有血,最後匯聚成被鮮血浸染拚成的大塊大塊的模糊印記,遮住了她的眼睛!

白錦思自從回到陸軍醫院就住進了單位臨時分下來的一室一廳的宿舍,就在住院樓的後麵一棟,隔得近,急診也能跑得快一點,住這裏是最省時省力的好方法。

“我找時間給你吧!”白錦思急忙移開目光,裝模作樣的看了一下時間,“要不明天?如果你急著要的話,我下班就去給你拿過來!”

老爺子也認可地點點頭,拍拍老伴兒的手,“你的眼光一向都準,這兩孩子都很優秀,我看也中!”

胸口像被什麽東西堵住,額頭上一陣涼,她惶然被驚醒,一坐而起,瞪大著眼睛看著牆上的一副畫,額頭上的汗水滴了一滴,從額頭上滾落下來的毛巾落在她的手邊,輕微的觸碰使得她神經反應過來,這才抹抹臉,朝四周看了看。

李力腦子轉了轉,回想著剛才在床頭病曆卡上的一瞥,隨即憨厚一笑,又側臉看了看辦公室上的標牌,記上心來!

是該了清上。正在談話的兩人見到白錦思進來了,也停了下來。

走出病房的兩人漫無目的地在過道上走著,白錦思鮮少有這麽沉默的時候,尤其是現在,是心痛的沉默,身邊是並排走著的顧清揚,兩人自從病房出來也沒說過一句話,剛才在病房裏兩人談話還挺互動的,但一到兩個人的時候就沒話說了。

老人已經瘦得不成樣子了,四肢都被針頭紮得有淤青,顧清揚見了心裏忍不住地有些難過,小時候爺爺病重後期的時候,針管根本就紮/不進去了,想要找血管都找不到,看看那一根根又長又細的針頭套了一次又一次,嚇得當時年紀還小的妹妹哇哇大哭,抱著爺爺的胳膊死活不讓護士再紮,顧清揚還記得妹妹大哭時說的話,阿姨,你紮我吧,別紮我爺爺,我爺爺疼呢,疼呢--

“清揚,謝謝你啊,謝謝你還記得我這把老骨頭呢!”醒來的老人看著床邊坐著的顧清揚,既欣喜又感慨。

白錦思隨即摸著自己的衣服口袋,扯了扯包包,發現自己怎麽一下子變得笨了,她怎麽可能把他的手機隨身攜帶,被他一提及就條件反射性地去摸自己貼身的包,她在心裏低咒自己的反應能力,更是因為被他這麽看著讓她有些動作不自然,她再掉過頭取出辦公桌櫃子裏的包翻了翻,最後才抬臉看著他,“抱歉,沒帶!”

“好!”顧清揚也沒有意見,他的車就停在住院樓樓下,也知道白錦思所謂的宿舍就是在離住院樓不足兩百米的地方,等一下也沒關係!

她記得,她說要把手機還給顧清揚,然後他們下樓,在大廳遇到--

咦,這位醫生叫什麽來著?

想著這些,顧清揚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他想這些幹什麽呢?

“這還用得著問啊,白司令又不是沒說過,前段時間我才聽老李說了,三八團裏的青年才俊啊都被老白給仔細甄選過一遍了,沒看上眼兒!”

“白主任,急診!”門口響起了一道焦急的聲音,助理拍著門,看著房間站著的人愣了一下,接著語氣急促地說道:“有個從建築工地送過來的民工,高空墜下胸口被鋼管刺/穿,性命垂危!”

“我馬上就來!”白錦思極快地從辦公桌上取下聽診器,越過顧清揚時,低聲飛快的說道:“我找時間再還給你,失陪!”

原來是到宿舍了!她呼出一口氣,平複著自己因為夢境而帶來的緊張感,一隻腳才剛落地,就愣住,她是怎麽回到宿舍的?

“老太太您請坐,坐著吧,我就過來看看!”白錦思也意外顧清揚居然還在。

白錦思發現顧清揚看她的眼神有些怪了,那晚上她囂張地開著車就跑,臨跑前還朝他扔了個空啤酒罐子以示自己的強烈不滿,雖然後來也曾擔心不知道他怎麽回來,但總歸是看到他吃癟,心情也變得悶好,隻是現在,貌似,那種即將要被事後清算的預感越來越強了!

直至長大,在顧清揚的內心深處也依然記得那一幕,有時候晚上失眠老是會想到以前,想到逝去的爺爺,總是讓他心酸不已!

白錦思怎麽想也想不起來,坐在床邊正要喝口水,就被開門的聲音驚了一下,聽見有人,“當當當”三聲,從廚房那邊竄出個腦袋來,衝著她笑,白錦思眼睛一動不動,再看清對方的臉時,心裏居然會湧出一股淡淡的失望來。

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呢?白錦思嘴角綴著的笑意有些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