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賈母的臉上少了幾分調笑多了幾分認真,這林崢回答的也誠心了起來。

“我倒是希望父親能夠再看看,畢竟他這歲數單著一輩子,怕是也太過於淒苦了。”

“隻是這事情應當不是我這小輩做的了主的。”

“老祖宗,外孫覺得,這事兒,如今的天子應該會有些話說吧?”

到了林如海這般的年紀,又走到了如今的地位,他的續弦的人選可真就馬虎不得了。

出於對帝王的親近,也要朝上邊通稟一下。

林崢覺得,依照林如海與當今天子的關係,應該會有一個差不離的指婚。

這對於林崢來說關係不大,隻怕年紀輕一些林黛玉,心中會多想一些。

誰成想,一旁的黛玉並沒有多少的反應,那坐在中間的老祖宗卻是麵色大變。

“天子選婚?是啊,依照你父親與天子的君臣相宜,這還真是有可能的事情啊。”

說到這裏的賈母不知道為何就蓄滿了淚水,竟是一左一右的將林黛玉與林崢一起摟在了懷中:“我這可憐的心肝兒肉啊,若是指過來的是個和善的也倒罷了。”

“可若是一個不好對付的繼母,你們兩個可該怎麽辦啊?”

這話說的讓林崢一臉的納悶,他瞧了瞧屏風外邊因為這不大不小的議論聲而變得很尷尬的林如海,十分坦**的替自己的父親解圍了。

“祖母,莫要哭啊,我今年已經十三歲了,還剛拿到了秀才的功名。”

“就算父親日後要續弦,那也要再翻過一年的吧。”

“到時候我這般大的年紀,都可以自己頂住門楣了,就算繼母如何的不妥帖,我也是不用怕的啊。”

“再說妹妹,她時年七歲了,有一位正經的貴女做母親,對於今後的婚事兒隻有益處而無害處啊?”

“更何況,這隻不過是碰到了不好處的母親罷了,若真是一個端方溫柔的,豈不是對大家都好。”

“還有啊,外祖母,賈家如何都是我的外家,咱們血脈相連的親戚關係是斷不了的。”

“而我也必然是林家的嫡長子,家中的地位旁的人也是動搖不了的。”

“我們林家的子嗣如此的單薄,我還巴不得多添幾個幼弟幼妹,讓我可勁兒的疼。”

“待到他們長大了,無論是官場還是聯姻,都是我的幫手啊。”

“外祖母您還信不過林崢的本事?這兄弟隻嫌少,不嫌多呢。”

說的賈母竟然是啞口無言,也讓外屋的林如海長出了一口氣。

這話聊到這個份兒上,黛玉趕明兒就回到林府暫居的事兒就定下了。

至於什麽時候再送回來?

當然是要等到來年鄉試起的時候。

家中的父親忙著將巡鹽禦史任期上的公務上交匯報,林崢忙著在家中備考苦讀。

沒什麽人陪伴的黛玉,就又被送回到了賈府之中,與姐姐妹妹們圖個團員。

這麽長的時間未曾見,真是體現了什麽叫做遠香近臭。

因為林崢除了節年之外很少入得賈府的後院,那薛寶釵就算是再有一些想法,也隻能放在了心中。

這一年,因為沒有林妹妹在其中催化感情,心無所寄托的薛家姐姐,可就將心思全都放在了賈府的經營上邊。

這一來二去的,與三春的關係走得近不說,那與寶玉更是湊在了一起。

談論詩詞,品讀書畫,竟然也引得這位癡癡的男兒,一口一個姐姐,混將林黛玉給忘了一個幹淨。

隻是這過年前的冬天,林崢才將這林黛玉提前幾日送到了賈府。

不出意外,除了老父親走親的時候會過來之外,林崢的年也是要在賈府過的。

這一日,他們來的不算巧。

因為一旁的寧府之中的梅花盛開了,寧府的小嫂子秦可卿就邀這群小娘子並寶玉一同去寧府的花園之中賞花。

得到了信兒的顧崢,先是一愣,看著黛玉那渴望的小眼神,就將原本已經停下來的馬駕朝著寧府的側門拉去,與人通報了一番之後,就跟著追上了走的並不快的賈府的眾人。

待到林黛玉往前行去的時候,那邊卻伸出一大紅色的袍子,當中的一白色的胖手,一把就將林崢給拉到了梅花林之中。

“林哥哥,你怎麽來了?”

一轉頭的林崢,就看到了又長了一歲的賈寶玉。

大紅色的襖子,跟這雪中紅梅一樣的亮眼。

隻是他身旁還站著一個與他年紀相仿的男孩,九,十歲模樣,卻長得一副女兒的儀態。

若是放在現代,妥妥的女裝大佬。

但是在這寧府之中,讓林崢想到的人卻隻有一個了。

果不其然,這賈寶玉如同獻寶一般的將林崢拉到了秦鍾的麵前,跟著介紹到:“好哥哥,這是我的秦鍾兄弟,可真是鍾秀的人物吧?讓我恨不得生在寒門薄宦之家,早得與他交結,也不枉生了一世。”

聽了這話的林崢,竟然不知道怎麽回答。

他看著因為此等的誇讚而垂下了腦袋做羞惱狀的秦鍾,隻覺得有萬匹馬兒在奔跑。

我來個娘的去,這要是放在現代社會,絕對是吊打鹿含,爆錘吳凡亦的存在。

多虧紅樓賞飯吃,才沒讓其中的人物流竄出來,霍霍大眾啊。

對此十分膩歪的林崢隻得尬笑一下,找尋了一個去拜訪寧府長輩的借口,就與這一對男知己趕緊分別。

這本名為紅樓夢的書當中的脂粉氣真是熏得他頭疼。

見到哥哥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黛玉還十分不解呢。

站在一種姐妹當中的林崢作為一個鋼管直男也絕對不會給對方掩飾。

“你問寶玉?他與那秦鍾交談甚歡,引為知己。應該顧不得你們這群小姐妹了吧。”

林黛玉還懵懂的繼續問呢:“那哥哥為何不與他們一起賞花呢?”

這建議聽得顧崢是直搖腦袋:“使不得,使不得,知道這世間什麽人最招人恨嗎?”

“滅人滿門,毀人仕途,還有拆人因緣的人最招人恨呢。”

“你覺得哥哥我若是待在那裏,憑著我這風姿儀度,秦鍾兄弟的眼神會放在誰的身上?那賈寶玉能開心的了?”

“所以啊,哥哥我還是不做那討人厭的那個,將交友的機會讓給我的小表弟了!”

聽得黛玉先是一愣,跟著就想明白了什麽,那臉上的粉紅就再也沒消下去過,看到一旁有一簇被小丫鬟剪下來的紅梅,上邊還帶著顫顫的冰花呢,她就手就奪了過來,劈頭蓋臉的往自家不要臉的大哥的肩膀上捶去。

不是林黛玉不想打林崢的臉麵,而是快要年滿十四歲的林崢在這一兩年之中著實抽了一大截的條。

現年不過八歲的黛玉,怎麽能夠得到已經有五尺八分九厘的顧崢的高度?

這一對兒兄妹的笑鬧,也很巧妙的解除了其他姑娘的尷尬。

大世家的女兒,可沒那麽的單純。

尤以現年已經十二歲的薛寶釵為甚。

她聽林崢說道秦鍾的時候,手中的帕子都多扭了幾個圈。

可若是讓她知道,後邊還有更誇張的事兒在等著她的時候,她約莫是要想想,到底還應不應該將寶都壓在這位賈家寶玉的身上了。

這事兒呢說起來還是與林崢有些關係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日將賈寶玉一個人閃在寧府林崢心有不忍,這一大早的竟是拉著自家妹妹一起,往寶玉所在的小閣處而去。

就住在梨香院旁邊的薛寶釵,本就因為林家一家人的回歸而注意了幾分。

三分有意的就在林崢出門的時候,也從自家的院落之中走了出來。

“林哥哥好……”

顧崢趕忙將林黛玉往前推了一下,讓自己錯後了一步,回而施禮到:“薛家的妹妹好!”

“林哥哥往哪裏去?”

冬日裏紅色大裘的寶釵,端是一個養眼的少女。

毫不為蘿莉之所動的顧崢卻是垂眼回到:“去你寶玉弟弟處道一聲不是,然後邀請他參加一些冬日裏官宦子弟之間的文會。”

“冬天苦寒,灼一壺黃酒,來一碟鹽豆,體味一下這大好的江山,並對來年的鄉試做一番探討。”

“這事兒我已經與二舅舅與老祖宗說過了,若是可以,家中的小輩都可以帶上。”

林崢描繪的場景實在是太過於灑脫,無論是林黛玉還是薛寶釵都對他口中所述的情景向往不已。

明知道女兒家出不得大門,就將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自家哥哥和寶玉的身上。

“那還等什麽?我們這就去啊。”

“寶玉哥哥收拾起來最是麻煩,等閑的姑娘都比不過他的繁瑣。”

得嘞,好好的一位薛姑娘,也被林崢給帶的偏移了。

聳聳肩膀的顧崢墜在兩位姑娘的身後,卻到了寶玉所在的小院外的時候,反倒是搶先一步,直接推門邁了進去。

聽到響動的幾個丫鬟,見到是林家的哥哥與薛寶釵幾人,竟然也沒人攔著。

隻是朝著內屋叫了一聲:“林家哥哥來了!”

就看慌慌張張的賈寶玉與院中第一號的人物襲人從內屋中衝了出來。

粗一打量這賈寶玉卻是沒有什麽異樣,可那跟在身後的襲人,卻是鬢發散亂,滿目含春的模樣。

再瞧瞧二人之間的氛圍,慌亂之中未曾扣好的斜襟扣子,以及還放在襲人手中沒係在寶玉腰間的巾子,怎麽瞧都覺得有些奇怪了。

過來人林崢隻掃了襲人一眼,就明白了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這怕是去了一趟秦可卿那邊,被人拉去太虛幻境之中好好的教導過了吧。

春夢了無痕?

必然是有人幫助賈寶玉將這夢境在現實之中度過去了啊。

輕笑了一下的林崢開口說到:“表弟,你的腰帶呢?”

“這可是大疏忽呢,莫不是早起思春,與丫鬟調笑著過了,直接就拉在了床榻之上了吧?”

隻一句就說了襲人一個大紅臉,她將手中的汗巾子往寶玉懷中一塞,一個轉身就回內屋之中替寶玉尋一條腰帶去了。

隻可憐那黛玉依然是懵懵懂懂,剩下一薛寶釵將視線往賈寶玉的上下掃過了幾遍。

再瞧那從屋中出來的襲人,那還有半分老實可靠的模樣。

她的姨媽王夫人,見天的說襲人是寶玉房中第一號的能幹的人。

這還真是果真的能幹啊。

寶玉現年才多大?

九歲不過十歲的模樣。

這就勾引著上了手了。

這還是那個母親口中最好的選擇嗎?

薛寶釵氣的臉如同六月的桃兒般的通紅,卻因為不具備任何的立場,反倒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待到寶玉被林崢給拽去會友了之後,這位最是和善不過的寶姐姐將林黛玉送到賈母處之後,就推脫有些不舒服,返回到了自家的宅院之中。

剛一回房就看到了薛姨媽一臉擔心的瞧著自己。

那種委屈就像是要滿溢出來了,讓薛寶釵跟著就含了淚。

“媽媽,你看你給我尋得人。”

“這才十歲不到的年紀,就與身旁的大丫鬟有了首尾。”

“這真是良人嗎?”

聽得薛姨媽一陣的心酸,將薛寶釵摟在懷中隻是哭到:“那可有旁的法子?”

“都是你那孽障的哥哥,害得你參選公主的侍讀半途就被人刷了下去,我總不能眼睜睜的瞧著你去參加什麽小選吧?”

“你元春大姐姐的教訓你還沒看到?好好的官宦家的女兒,卻要進宮幹那伺候人的角色,當媽媽的怎麽舍得啊。”

“你哥哥那蠢笨的混物,家中的生意都打理的一落千丈,我們母子三人能靠的也隻有你姨媽以及她背後的國公府了。”

“賈寶玉再不濟,也是勳貴子弟,官宦之後,可我們薛家呢?就連銀錢也比不得旁的皇商了。”

“女兒啊,”看著獨自垂淚的薛寶釵,薛姨媽怎麽不心疼呢?但是留給她們選擇的道路實在是太少了啊,於是此時的薛姨媽隻能跟著勸勸:“這賈寶玉比起旁人家的小子已經很不錯了。”

“他慣是一個憐香惜玉的主兒,對女兒家的又體貼的緊。”

“你是奔著他的正妻去的,勳貴家的子弟誰還不養上幾個美妾呢?”

“他總歸是對著院中的丫鬟下手,總好過那璉二爺甭管什麽香的臭的都往**拉來的好吧?”

聽得薛寶釵將眼淚抹去,卻想到了另外一個人:“不,媽媽,有一個人與賈家的人不同。”

“是誰?”

“林家的哥哥。”

聽到薛寶釵竟然說的是他,薛姨媽先是點了點頭,跟著就又搖了一下:“那林家的哥兒的確是好的。”

“但是姑娘啊,你聽媽媽一句話,可莫要將心思放在林崢那哥兒的身上了。”

“他那樣的家事兒,可不是咱們薛家能攀的上的。”

“林如海現為正三品的一方大員,回京敘職的時候,朝廷的調任跟著就下來了。”

“從一品的內閣次輔,兼任禮部尚書。”

“多麽清貴的人家,又兼著實權的人物。”

“他家的嫡長子,那就是宗婦,是要從門當戶對的官宦人家的嫡女之中選出的。”

“那些書香門第,清貴之家的姑娘,從小受的教育與培養就與我們這樣的人家不同。”

“不是媽媽說,他現在守得的清淨,本就是那種人家的基本標準。”

“身旁沒旁的人,也隻不過是婚前罷了。當中的齷蹉,等以後不比咱們人家的少。”

“我知道女兒你是個有成算的,可是你就沒琢磨出個什麽味兒?”

“若是真打這林家的哥兒的盤算,也輪不到咱們薛家的女兒啊,你可知光是賈家那三姐妹,就已經是送去做貴妾最好的人選了。”

“兩個庶出,一個隔府的小姐,都比你要名聲言順。”

“你若是怨,就怨你那狠心的外祖吧,同樣是姐妹,我的姐姐就嫁的門當戶對的勳貴,而我卻要因為這滔天的富貴,被塞進了薛家這般的皇商之家。”

說完,薛姨媽就扶著帕子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哥哥家是個不能靠的,姐姐家這裏靠的也歪七扭八。

真是沒了頂梁柱,誰都能過來踩上一腳了。

那薛家在金陵橫著走的日子,也隻不過是有其他的三家給幫襯著罷了。

思來想去,賴在賈家不走,還不是為女兒掙得一個前程?

看到薛姨媽的悲傷,畢竟年幼的薛寶釵也是悲從心來,母女倆抱著頭痛哭了一番,可這薛寶釵的心思卻不曾轉換回來。

自己年紀不大,還有的磨。再瞧瞧,再瞧瞧吧。

這一瞧,可就瞧到了春暖花開。

原本厚到了腳踝的大雪全都化了一個一幹二淨。

將黛玉暫放在賈府的林崢卻是從鄉試的考場之中走了出來。

也是日子趕巧,就在鄉試放榜的那一日,賈母特意找人尋了林崢過去用晚飯。

這坐在林府之中的林崢聽了這話特別的淡定,剛打算與通告的管事說一下知道了,就聽到門外一陣鞭炮的聲音。

原是被派出去看榜的小廝衝了回來。

跟家中的大管家說了自家少爺的成績。

顧崢再一次登頂了榜首,獲得了他落戶在京籍之後的第一個解元。

“快!這要好好的賀賀!”

因這小廝看榜的時候,驚叫了一聲:“我家少爺是解元!”

那跟在他身後看熱鬧的百姓們就自發的跟了上去。

待到報喜的衝進了內院的時候,門口處已經圍上了接近三四十口子的人群。